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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雨夜鏖戰

  一夜的狂風暴雨之後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坐在搖擺不定的馬馱大車上麵,賈師賢此刻是一臉的困意,倒在車上聞著躺著的身上那陣陣草料味道他目光看向了湛藍的天空。


  白雲朵朵下的藍天此刻在賈師賢看來是那麽的祥和清澈而不帶一絲喧囂,隻是正待他看的入迷的時候一張純淨的俏臉卻突然出現在他上方,驚駭之下他嚇得連忙翻滾起來,接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湊過來的映月說道:“映月姑娘,你怎麽總是這麽神出鬼沒的?差點沒被你嚇死.……”


  看著眼前這個完全不像昔日的紈絝子弟映月不住好笑道:“喲嗬!你怎麽每次見到我都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躲著,我聽李大人說當年在恩州城你可是個名人啊!天天帶著你那班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在市井招搖過市。”


  “你……你休要聽他瞎說,我當時年少不懂得尊師重道,就曾經開罪過他幾次,這不現在我‘從良’了他一有機會就來挖苦我。”


  一聽到映月這句話,賈師賢頓時不淡定了,連忙反駁。


  “我道你們這支隊伍是趕往青州去的,此時卻為何要往回走啊?”


  看到賈師賢此刻麵紅的幾乎被紅漆塗過一樣,映月這個比他還要小上幾歲的少女也沒打算在逗下去了,遂轉了個話題問道。


  聽映月這會兒問起,賈師賢先是在四周看了看,確認周圍的人都離這車子比較遠之後才對落到自己身邊的映月低聲說道:“你想知道?”


  “廢話!不想知道我問你幹什麽?”


  映月這段時間以來已經很少再動怒,這會兒看到賈師賢這一臉欠揍的神情才忍不住瞪了一回眼。


  不過也就是這一回瞪眼就讓賈師賢嚇得不輕,忙開口解釋道:“你既然想知道我說你便是,隻是你要發誓絕對不能傳出去……”


  “趕緊的!別廢話了!”


  想著自己那僅剩的耐心都要被這愣頭青給磨沒了,映月便忍不住火起。


  “事情是這樣的,昨夜我跟李洵大將軍商量了半宿,最後確定了這個克敵大計。”


  說到這裏,賈師賢停頓了下朝身邊的映月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此刻正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看著自己遂忙接著說道。


  “有鄧白先在懷興我們是上下不行左右亦不得通,為今之計就隻有給他設下埋伏一舉擊敗他,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手我發現此人不單武藝超群而且排兵布陣衝鋒陷陣更是萬裏挑一的名將,要敗他隻能是借助‘它’。”


  說著,賈師賢伸手指了指兩人的腦袋上方。


  “什麽它?”


  已經被賈師賢的話繞了進去,映月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從對方的話裏聽出來這它是誰,便也抬頭仔細端詳這個湛藍的天空。


  “靠天。”


  “.……”聽得這個回答,映月剛剛還滿懷期待的神情立刻變得無奈又無語,遂罵道:“你這嘟囔了半天就為了告訴我能不能成都要看老天的臉色?”


  “可以這麽說吧……這次能不能成還真的看老天爺的臉色。”

  這一次,賈師賢倒也並不否認隻是自信一笑,再次躺回了車上。


  就在映月以為這小子不會在說下去的時候,賈師賢卻開口了。


  “我以前隻道沙場征戰那種指揮萬人的模樣很威風謀士軍師各展才能排兵布陣.……但自從我見到了如此你死我亡的爭鬥之後,心底竟然也害怕了,原來戰場是如此血腥冷酷.……我打算在懷河邊上設下火陣,假如老天爺不搗亂很快我的手上就會沾上幾萬條活生生的人命.……”


  聞及此言,映月心中一跳。


  “火陣?現在天天下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你怎麽擺火陣?你這是逗我呢?!”


  坐到賈師賢的身邊,映月一點也不相信。


  “到時候你便知曉。”


  也沒有再打算說下去,賈師賢翻了個身繼續看向那湛藍的天空,隻是這一次他仿佛是聽到了那從車輪底下的地底傳來的陣亡眾將士的呼號聲。


  這個聲音由遠至近像憤怒又像哀鳴.……

  “報!大將軍,鄧白先率大軍追來,距我們不到十裏。”


  到了傍晚時分,還未來得及安營紮寨的恩州大軍就看到了身後旌旗蔽日塵土飛揚,飛馬探子衝到李洵麵前立刻下拜,道。


  “知道了,再去探。”


  將探子揮退,李洵當下將臉轉向周圍眾將,道:“我方戰船在什麽地方?”


  “啟稟大將軍,我水軍戰船皆以到了懷河,此時水軍都尉吉通正在帳外。”


  “叫他進來。”


  李洵大手一揮遂讓人進來,此人一進來就立刻帶起一陣海上特有的腥風,常年風吹日曬之下其皮膚也遠比在場諸將要黑,但是一股子剛毅和桀驁卻寫滿了在他臉上。


  在見過禮之後,吉通開口道:“大將軍,您要的鬆油五千桶,幹草三十船末將皆已備齊,另外州牧還另附了三千鐵甲隨行,望大將軍收入麾下一同殺敵。”


  “如此甚好!好!”


  李洵這會兒聽到這吉通不單帶來了他需要的東西還帶了三千人馬,心中自然歡喜不已,在讚揚了吉通幾句之後他這時候話鋒一轉,厲聲道:“眾將聽令。”


  眾將齊聲應答。


  “今我要在此地擺下蛇火大陣,單等這鄧白先上鉤,現在我命!”環顧眾將一眼,李洵頓了一下後說道:“恩州和長巨兵司各領兵兩千伏兵第一關,隻看煙火號令隻管殺出斷其後路,武君太守領三千輕騎攻火場左翼,趙莊太守領兵三千攻火場右翼,暮河總兵領兵三千為接應,我和雷將軍親率本部兵馬誘敵深入,各方做好呼應我們今夜子時便是破敵之時。”


  說完,他又將目光投向在一旁坐著不發一言的賈師賢,問道:“軍師,你還有什麽話要補充的嗎?”


  “啊?!哦!這.……我這還有幾句話。”


  因為也沒能馬上從這個軍師身份中反應過來,此時的賈師賢被李洵當眾問題表情立時有些拘謹,但是等他開口之後神情很快就恢複到正常狀態。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是假裝潰敗,沿途要多丟下甲胄兵器,還有部分糧草和受傷的戰馬,最好給鄧白先造成一副潰不成軍的模樣,而且我們的軍旗要收起來,各部將旗則歪斜飄揚,停軍後鍋灶數量亦要減半,必要的時候沿途.……可以將一些死掉的俘虜扒掉衣服換上我軍衣服,還有在追兵未至之時我們就得布好火攻陷阱,鄧白先兵馬多為藤甲騎兵,我們的人馬要在其後退的方向多設絆馬索和火弓手。”


  將戰事行動再細致的補充了一些後,賈師賢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而此時他這話說完手心也跟著布滿了汗水。


  “這次的火攻計策出自軍師之手,大家聽了都有什麽意見沒有?沒有的話就按我將令行事了。”


  李洵朝周圍眾人再次掃了一眼,發現這些人在自己剛剛下將令的時候神情還十分嚴肅莊重,一到賈師賢出來說話,這些人的臉色紛紛都變了,甚至還有人在下麵交頭接耳笑嘻嘻地全不把上麵的小子軍師放在眼裏。


  這不,李洵這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站出來,笑道:“大將軍,不是末將看不起我們這青年的軍師,而是他是什麽人我們都一清二楚,大將軍聽信其人這所謂的計策末將看來倒是真有幾分不妥啊!”


  “什麽不妥,你盡管說來。”


  李洵知道眼前的這批人全是各州郡縣的強人輕易不肯服人,就算是他李洵在懷興城外那一場失敗都讓這些人在背後嚼舌根,更何況是向來名聲不怎麽樣的賈師賢,為了讓眾將信服他也隻能是接著聽下去了。


  “世人都知道我們恩州地處江南,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就大雨不斷,眼下這大雨已經在每天夜裏連續下了一個多月,而我們這小軍師則偏偏要選擇在子時展開火攻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這鬆油火勢再大也禁不住這老天爺的一滴尿啊!你們說是也不是?”


  說著,這名將領便大笑起來,聲音之刺耳甚至都讓賈師賢有了想離席的衝動,不過卻在這個時候映月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頭上。


  “映月姑娘.……”


  “我相信你。”


  朝賈師賢淡淡一笑,映月這一輕聲的回答,就像是幾乎要熱死的人得到了一縷清風一樣,其瀕死的狀態立刻不見瞬間就複活了過來。


  “確實,這樣每天夜裏的大雨讓人都有些麻木了,但是我夜觀天象,我敢用項上人頭擔保今夜無雨,請問這位將軍敢用人頭和我賭一把嗎?”


  賈師賢雖然不會拳腳,但是此時他的眼神便堪比刀劍隻讓眼前這個輕視自己的將軍有些心虛膽怯,特別是後麵這句用人頭擔保。


  “賭!怕什麽!跟他賭!”


  “就是,這黃口小兒幾時說過準的事情,還不都是從一兩銀子一本的兵書上看來的!跟他賭就是不必害怕!”


  “不單要賭,最好你們雙方各立下軍令狀,此戰非同一般如果輸了我恩州便再無禦敵之兵,這鄧白先一定是看穿了我們這點這才緊追不舍。”


  “沒錯,此戰關乎到我們恩州的命運,如果出了什麽差錯誰的那腦袋都得獻出一顆來。”


  就在賈師賢跟這將軍強硬對峙的時候,周圍一眾將領亦紛紛起哄。

  這與賈師賢對峙的將軍乃是長巨都尉手下偏將郭雄,此人是被抓去的郭開的大哥,為了自己兄弟被擒一時對李洵和賈師賢都沒有過什麽好臉色,此時看到賈師賢又要出來“作亂”他便又第一個站出來挖苦譏諷。


  隻是這一次他沒想到這個向來一懟就慫的紈絝子弟今天竟然這般強硬,但此時的他已然是騎虎難下,被眾人捧起來跟賈師賢對壘的他如此這次認慫那下次估計就換成眾人看不起他了。


  所以在片刻的思想鬥爭之後郭雄直接開口道:“賭就賭,你我立下生死狀書。”


  “好!來人,給這二位草擬軍令狀,如今夜子時有雨我方戰事不利則斬軍師,反之則斬偏將郭雄。”


  李洵站在案後等的就是這麽一句話,在一聲令喝之後左右筆墨很快就獻上了狀書,兩人在上麵簽名畫押後三軍頓時沸騰開來。


  全軍正待完畢隻等夜晚到來。


  在得知恩州兵馬大敗潰逃後,鄧白先便親率大軍追擊,也不顧軍師老者的勸說,他這次是一心要滅掉恩州的這支兵馬。


  借著這麽好的機會按鄧白先的脾氣是絕對不會將其放回關內的。


  於是乎,一場追逐戰就開始了。


  領著五千騎兵在前麵追趕,後麵三萬多的步軍跟隨而上。


  一支隊伍就這麽浩浩蕩蕩朝著已經逃至懷河邊上的恩州敗兵殺去。


  孤軍深入乃是兵家大忌,鄧白先自認馬上無敵故而領著騎兵肆無忌憚狂追不舍,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等待他的竟然是地獄般的景象。


  隻見,鄧白先領著人馬追到懷河邊上忽然看到河裏竟然飄蕩著幾十艘影影綽綽的戰船,正疑惑之際,從船上突然射下漫天箭雨,他這支先頭騎兵多是輕甲那裏經得住對方這樣攢射,兩輪箭雨之後他的人馬就盡數撤到了岸邊的樹林裏。


  正以為偷襲結束了的時候,一支響箭突然在鄧白先腦袋上空穿過,行軍多年的他瞬間就覺察到了不對,正要領人衝出林子卻發現為時已晚。


  隨著恩州火弓手相繼點燃周圍的鬆油火堆,大火瞬間就將鄧白先這支先頭兵包圍了,動物天生怕火,這戰馬亦是如此。


  被這樣的大火圍困,戰馬又不敢上前,鄧白先領著眾將隻能是暗暗叫苦,而更讓他揪心的事情還在後麵。


  他抬頭隻見來時的方向,自己身後跟著的大隊人馬也相繼被烈焰包圍吞噬,在夏季的夜風裏這些給澆築了鬆油的樹木見火就著且越燒越大。


  站在高處騎著馬,賈師賢望著眼前的一切隻是輕輕歎息聲,撥馬轉身不忍再看。


  這一夜子時前後滴雨未下,鄧白先兵馬十去七八,直到醜時來臨天上才降下滂沱大雨將這場大火剿滅大半,借著親衛的掩護他拚殺殺出重圍率眾往原路折返。


  不過就在其領著殘兵往後撤的時候,早就埋伏在後方的兩支恩州人馬猶如神兵天降截住其退路,兩方廝殺幾乎到天明,鄧白先在身心俱疲之下帶著最後兩千殘存人馬終於退回了懷興地界……

  此一役,恩州士氣聲威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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