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沒法回頭
汪淳溪遇到白景時的時候,恰逢秋末,天空很晴朗,萬裏無風。
“三爺在這裏,怕是有事問我!”汪淳溪站在街邊,有些無奈。
白景時微微一笑,揮了揮手:“汪姨錯了,是您有事要問我!”
“不愧是紅色的中心人物,的確,我有事要問三爺,順道,將三爺的疑問一起答了!”她笑了笑,走到拐角處,眼神微動。
白景時跟了過去,抽出一根煙,點燃,笑道:“既然汪姨有問題問我,不妨直說!”
汪淳溪將鬢邊的發理了理,開口道:“我先回答三爺的問題吧!”
“也好,我等著你的答案!”白景時將煙霧吐出,看著煙圈,神色複雜。
汪淳溪咳了幾聲,才答道:“三爺喜好還是沒變,一遇煩心事就抽煙。不過啊,三爺,蘇茵可不喜歡你這樣。但是,您和蘇茵,還是有緣分的!”
她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方形小盒子,遞給了白景時。
白景時接過盒子,輕輕打開,隻一眼,他便明白了。
“這支筆,我記得。所以說,你們打一開始,就在利用她?”
“話不能這樣說,應該說,你遇到她,是我們的功勞!”汪淳溪笑笑,眼裏有些嘲諷。
“我明白了,你想知道紅玫瑰秦可依臨死前對李鳳霞說的話。你恨我,是因為我親手殺了她。你們倆的關係,還真是複雜。更進一步,你們倆,都認得白芳綺!”白景時說著,將手中的煙掐滅,吐出最後一口煙。
“所以,三爺,你要的答案我已經告訴您了,接下來,就是三爺您回答我的問題了!”她說著,也從懷裏拿出一根女士香煙。
白景時眼神微變,道:“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你抽煙!”
汪淳溪笑了笑,將煙調轉一頭,淡淡道:“我倒是不怎麽喜歡抽煙,隻是啊,這煙有玄機,又不能告訴三爺罷了!”
“調節情緒?”白景時說道。
“三爺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汪淳溪點燃煙,輕輕吸了一口。
白景時聞著味道,低聲道:“裏麵有特殊成分?”
汪淳溪點點頭:“趁著這個時候,三爺應該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白景時微微一笑,道:“的確,紅玫瑰是跟李鳳霞說過,她喜歡傅戟言,說二爺有一支神秘的隊伍在南京。不過,具體的我們並不清楚。再者,豫章跟我說過,秦可依心裏藏的最深的人,是中井龍一!她救過他,她背叛許岐山,也是因為他。她跟玲月說喜歡二爺,跟李鳳霞說喜歡傅戟言,都隻不過是障眼法,像她那樣複雜的身份,要扮演深情,輕而易舉!”
“難怪,難怪許岐山恨不得掐死她,還讓你親自下手,對於許岐山那種人來說,根本容不下背叛。秦可依再成熟老道,也不逃不過許岐山的人脈網。所以說,她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隻不過沒想到,會這麽悲慘!”汪淳溪歎了一口氣,將香煙上的灰彈了彈。
“說實在的,我很好奇,你們三個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白景時問道。
汪淳溪淡淡一笑,開口道:“很簡單,一個想為了喜歡的人拿到最重要的東西,一個需要借助這個人拿到重要信息,另一個,是中間的橋梁!橋的兩邊,就是我和秦可依,中間人,就是芳綺!”
“原來如此!”白景時說著,眼神微動。
“其實,你可以告訴許岐山,秦可依背叛他,也是逼不得已。她那樣的人,對誰都能表示情深不移,畢竟是戲台子上的人,入戲,出戲,分分鍾的事情。至於她的真心,很多人都沒有機會看到。不過她既然付出了代價,許岐山也不必耿耿於懷。畢竟,她還是給了一副假深情給他。至少,她是真心在入戲,隻不過他當了真。說實在,許岐山那樣對她,也算是她罪有應得。畢竟,為了東瀛人背叛國家,也需要很大的勇氣。我其實,也很佩服她!”
“沒有想到,汪姨居然還會幫她說話。不過,我看的出,那個中井龍一,還是挺在意她的。但是,畢竟是外族,她死也沒有見到他最後一眼。這也許,就是因果報應!”白景時說著,微微歎了口氣。
“三爺為何歎氣?是怕蘇茵也像她一樣,最後沒有好下場?”汪淳溪問。
白景時收起情緒,低聲道:“她們都是被人利用的,隻不過一個是外族,一個是軍統。我擔心,我會像以前對付秦可依一樣,親自害了她!”
汪淳溪吐了一口煙霧,道:“三爺,既然您說因果,那您就應該知道,這世上任何事,都逃不過天意。人怎麽可能跟天鬥?下場永遠是輸!所以,三爺,順其自然吧。現在這個世道,活著不一定是好事,死也不一定是壞事。起承轉合,總會有個結果!”
白景時微微一愣,又立馬笑道:“還是汪姨看的明白!盡人事,聽天命吧!”
他說完,便和汪淳溪道了別。
回到白家,白景時打了個電話給玲月,玲月剛聽到他說的,立馬就驚訝了。
“我倒是沒想到,鳳霞背叛了組織,可依也背叛了,更沒想到,可依居然將自己和中井龍一的事告訴了鳳霞。我很驚訝,她跟我說喜歡許岐山的時候,表情那麽認真,我幾乎人定了她會真心待他,畢竟在上海灘,許岐山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力了。”玲月說著,手上玩轉著幾個骰子。
“我也很意外。我隻知道,鳳霞跟我說,可依說她喜歡傅戟言。現在想來,都是為了保護中井龍一。因為他受傷的時候,正好是上海查外來人員最嚴苛的時候,想必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有感情了!”白景時說完,換了個手。
“我倒不驚訝,隻是沒想到,她幫許岐山,是為了知道她手上的軍隊的具體位置,這種事,隻要是明白人,都不會犯糊塗。真的,她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這麽粗心大意?”玲月看著手裏的骰子,已然換了語氣。
“這不就像你跟我說範禹山一樣,表層的東西掀開,裏麵才是真正的自己。其實,也不能怪秦可依,這種事,她想必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許岐山假意依靠東瀛人,暗地裏掌握了一部分火藥和軍需庫,他不是真的依靠他們,這裏麵,應該有從秦可依身上學到的教訓。”白景時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嘴角微抿。
“那我明白這通電話的來意了。想要李國陽通過李常安調查白芳綺的身份,畢竟,李常安精通六國語言,跟東瀛人離得最近,又是你們的眼線。畢竟,李家三兄弟,都是你們早就安排好的。準確來說,是許岐山安排好的。因為那個時候,三爺還是個孩子!”她說著,不由一笑。
“既然你猜對了,我也就不重複了。這事交給你,我才放心!”他笑了笑,停止了敲擊。
玲月勾了勾唇角,開口道:“你放心,你救了成方,我自然會處理好!”
“那就先這樣!”他說完,掛斷了電話。
其實當年的事,所有人都很疑惑,到底是因為什麽,會讓許岐山親自下手,最後讓紅玫瑰落的這樣的下場,如今聽到汪淳溪的話,才明白,一切都是因果報應。菩薩畏因,眾生畏果,她當年的深情,白景時自認為,不一定是假,隻是愛和更愛,她屈服於後者。至於裏麵有多少真情實意,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
這麽多年,白景時依然記得她當時的眼神,痛苦卻不甘,不甘什麽呢?不甘,她走錯了路,卻沒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