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古宅女孩
柏裏曼沿著這條鐵路，走到了維倫東站。
這一座教堂式的大樓就是維倫東站，它建在高高的站台上，有些牆已經倒了，植物從裂紋中野蠻生長，它看起來就像病床上垂死的老人。
在車站後方50米處的平台上，立著一座古宅，亮出微微的火光，鐵圍欄後是一處門前院，種著幾顆榕樹，其中一顆長得像是詭異的手掌。
這座古宅就是紙條上提到的，柏裏曼走了過去，站在院子大門前，觀察著裏麵的情況。
古宅中有沒有武器柏裏曼還看不出來，但他唯一能看得出來的是，這是一個安身的好地方。
院子大門是打開著的，兩條台階一左一右地通往上方古宅的前後門，台階兩旁立著許多整齊的墓碑，上麵擺放著蠟燭和祭品。
一踏進古宅院子大門，幾隻烏鴉立即發出了警告，它們“啊啊啊”地從枝頭上飛走。
沿著台階走上，進入了這古宅中。
古宅裏燈火輝煌，一盞吊燈如同幾條彎曲的章魚觸手掛在大廳頂上。一邊牆上擺放著很多書櫃，全都塞滿了書，整整齊齊。
而另一邊牆上，則是一架架玻璃櫃，很多瓶瓶罐罐陳列其中，罐子裏的液體像是裝著上火撒出來尿，顏色泛黃。
這整個大廳古典奢華，無論是地板還是櫃台都是紅檀木打造，表麵似乎都塗上了防腐油，光滑到能夠反射出燈光。
柏裏曼走到書櫃前，隨手取下了一本《哈姆雷特》，隨意翻閱了起來。
“喂！你是誰？”一道冷漠的女聲傳來過來。
柏裏曼合上書籍，扭頭看了看四周，沒人。但他感到手袖一動，連忙往下看去。
一位女孩抬起手正拉著他的衣袖。
這把柏裏曼嚇了一跳，他警惕地退了幾步，這是來到維倫第二個與他交談的人，而第一個想吃掉他的腦袋。
他打量著這位女孩。
她有著一頭靚麗的金發垂到胸前，藍色眼睛，頭上戴著一頂褐色帽子，上麵插著幾朵黃色花。
一身黑色洛麗塔裙，下身白色絲襪，白色蕾絲荷葉袖，領口也是白蕾絲，脖子上係上了個紅色蝴蝶結——兩條長長的緞帶垂了下來。
盡管她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單純模樣，但別忘了這是維倫，大部分人都是瘋子。
“妹妹你好，你爸爸媽媽呢？”柏裏曼問。
“不要叫我妹妹。”女孩眯著眼凝視著他，“你到我家來幹什麽？”
“我是看到這個就過來了。”柏裏曼拿出從屍體上搜到的紙條，舉起來讓她過目，但並不確定她有沒有看清，因為他們離得有點遠。
“又是姐姐幹的，這周已經第三回了……”女孩把手抵在下巴上，她話的神態語氣一點也不符合她年紀，反而像是課堂上的老師一樣。
“其實我隻想在這休息一會，如果冒犯了我可以馬上離開。”柏裏曼道，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不太想和別人待在一起，盡管她是個可愛的女孩。
“隨你吧。”女孩，她走向一間房，踮起腳尖，把手搭在門把手上準備開門，“不過你不要隨便亂動我的東西，還有不要走進我的房間。”
真是個奇怪的孩，看著她走進了房間，柏裏曼不由心中感歎著，雖然她很古怪，但總比那些瘋子要正常得多。
柏裏曼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摸了摸兜裏，才想起來這裏是夢境，身上根本沒有香煙。
這可讓一個有煙癮的人受不了，他在大廳裏兜兜轉轉，發現了桌上放著個黑木煙鬥，旁邊紙上盛著些煙絲，索性從壁爐裏取點燃屑，躺在沙發上抽起煙來。
這種煙抽得很不習慣，因為煙鬥沒有濾嘴的緣故，抽起來很嗆，但味道還不錯。
長時間沒有吸煙，尼古丁一下衝上腦，有點上頭的他感到有些暈眩。
這段時間他一直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下，漸漸地他放鬆了下來，不知不覺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
女孩從房間裏走了回來，直徑走到沙發前，把柏裏曼嘴裏叼著的煙鬥扯了出來，嚇得他瞬間驚醒，連忙坐了起來。
女孩拿出一塊方巾擦了擦煙嘴，她擦得很細膩，必須要把上麵的口水擦掉。擦完之後，竟然把煙鬥放進嘴裏抽了起來，那嫻熟的動作像極了50年煙齡的老煙鬼。
這麽就學會抽煙了？家長也不管管嗎？
“馬上就到狩獵時刻了，這是第三次，你就打算在外麵嗎？”女孩把煙鬥捏了出來，吐出一團煙霧。白皙的手上可是標準的蘭花指。
“你怎麽知道馬上就到狩獵時刻的？”柏裏曼問。
“異鄉人就是什麽都不懂”她拿出一塊銀色懷表，看著上麵的時間，嘴裏正在倒計時：
“1”
“咚——”古老的鍾聲響起了，宣告著狩獵時刻的來臨。
鍾聲隻響了一聲，比起上一次少了一聲。
每當柏裏曼聽到鍾聲時，身體本能地一顫，猶如驚弓之鳥。
“你不想死在外麵的話，就跟我來吧。”女孩走向房間去。
“等等！”柏裏曼警惕地看著她，他可不相信對方是出自好意，“這對你沒有好處吧？還是你想吃掉我的腦子？”
“來不來隨你。”
在大廳裏的確還不夠安全，怪物還是有闖進來的可能，柏裏曼眉頭一皺，隻好跟上女孩的腳步。
女孩走到門前，踮起腳來抓著門把手。
“我來吧。”柏裏曼上前一步把門打開。
門後是一條向下蜿蜒的台階，每往下十米牆上就掛著盞油燈，但光線還是不夠明亮，很是幽暗，像是走在巨獸的長長的食道裏。
柏裏曼問：“我們要到哪？”
“下麵。”
“下麵是什麽地方？”
“安全的地方。”
柏裏曼沉默了，女孩惜字如金，他也隻好閉上嘴巴。
女孩的腿很短，兩步才走下一級台階，這讓身後的柏裏曼很是無奈，他要等女孩走了幾步之後他才能動一步。
他很想為了省時把她拎起來走，但出於禮貌並沒有這麽做。
“我們到了。”女孩爬上了一張椅子上，拉了拉牆上的拉繩。
燈光閃爍了幾下便亮了，這是一間寬闊的地下室，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一點灰塵都沒有，每張桌子上幾乎都墊著白色桌布，上麵擺放著餐盤刀叉與高腳杯，這裏是客廳。
再往前一個房間就是臥室，精美的暗紅色床簾把幹淨床給罩住，粉色床單上擺放著許多洋娃娃。畢竟那是女孩子的房間，柏裏曼當然沒有進去看過，他隻是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到的。
一進到地下室之後，女孩便把門給鎖上。
“這裏很安全，你不用擔心。這次狩獵大概一個時才會結束。”女孩。
“可以讓我看看那塊懷表嗎？”柏裏曼問，他想知道女孩是怎麽通過看表得知狩獵開始於結束的時間。
“諾。”女孩把懷表拿了出來，“給你了。”
這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懷表，翻開表蓋之後，時鍾上隻有三個刻度，就像奔馳車標一樣，一根時針處在了豎刻度的左邊。
“這要怎麽看？”柏裏曼蹲了下來，與女孩處在同一個高度。
“維倫裏沒有時間，我們是用狩獵時刻來計時的，懷表上的三個刻度代表著三次狩獵時刻，你看”
女孩細的手指指在懷表上，“現在時針正處於第三次狩獵時刻中，過了這個狩獵時刻就是在維倫過了一。第一次狩獵時刻10分鍾，第二次0分鍾，第三次60分鍾”
柏裏曼聚精會神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才意識到自己與女孩貼了那麽近，連忙拉開距離。
女孩淡淡地笑著，她的笑似乎有些好奇，又似乎有些不屑，“我長得那麽像怪物嗎？”
“不是。”柏裏曼搖搖頭，“你也知道，在維倫裏，幾乎人人都是瘋子，我實在無法相信你會願意提供幫助。”
“我幫你是希望你也能夠幫我。”女孩，她坐到了椅子上，張嘴就熟練地吐出個煙圈。
“那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一個瘋子？”
“我看人很準。”
“那你想要我幫你什麽？為什麽是我？”柏裏曼問。
“維倫裏的正常人就像處女一樣稀有，這個月以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正常人，自然就你能幫得上忙。”女孩把煙鬥放下，淡淡的道：“你要幫我的事情以後再。”
此刻柏裏曼漸漸放鬆了警惕，當他知道對方幫助他也是有目的性時，漸漸放輕鬆了下來。
而是那些無償幫助你的陌生人，大多數都心懷歹意。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柏裏曼。”
“朵拉。”女孩。
“你好朵拉，你有沒有聽過羅森？不，叫鬣狗。”柏裏曼問。
“羅森沒有聽過，但鬣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朵拉翹起了二郎腿，手抵在下巴上思考。
“或許你要去救贖神教問問才知道。”
“救贖神教？它在哪個地方？”柏裏曼有些激動，因為終於找到羅森的線索了，他必須弄清楚羅森身上的的秘密。
“我不知道，也很少有人知道。不過救贖神教是由一群瘋子組成的邪教，他們很危險，信奉的可是新神。”
“新神又是什麽？”
“你的問題真多……一時半會不完。”朵拉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櫥櫃前拿了兩個蘋果回來。
“接住。”她把一個蘋果拋給柏裏曼，隨後愜意地躺在沙發上吃著。
柏裏曼看了看手裏的蘋果有些猶豫，他還不能完全相信對方。
朵拉看到了柏裏曼臉上遲疑的表情，她咬了一口蘋果，嘴裏鼓嘟嘟的，“你怕有毒的話吃我這個就好了。”
柏裏曼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會後，硬著頭皮輕輕咬了一口，像是蜻蜓點水一樣輕。
還真甜，這個噩夢越來越真實了！確認了無毒之後，他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似乎想知道在夢境中是否會感到吃飽。
“在你幫我的忙之前，你得先了解維倫的情況，你聽好，我隻一遍。”朵拉的模樣像極了課堂上的老師——這道題我隻一遍，不懂的人就是沒有好好聽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