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藏藥
隔離病房仍是白色的一片,除了柏裏曼身上的藍色條紋病服,再也沒有其他的色彩。
現在是淩晨一點十分,柏裏曼剛從維倫回到現實不久,仿佛是等他的意識回來之後,雷教授才下的班。
病房的門被敲響了,外麵的人似乎有很大的火氣,把門敲得很重,“哐哐”的敲門聲一下就打破了病房裏的冷靜。
現在不是送餐時間,這是柏裏曼要求的加餐,雷教授並沒有拒絕。
他已經兩沒有吃過一口飯了,早就餓得連走路都沒有力氣了。
當然梅琳與希爾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這不是約定的時間。
門下送餐口被打開了,柏裏曼走了過去,把係在門上的塑料餐盤從送餐口遞了出去,同時他趴在地上,透過送餐口看向門外。
門外隻是一雙腳,穿著白色的運動鞋。很快大鐵勺就往地上遞出去的餐盤上倒著粥,是青菜瘦肉粥。
盛好食物之後,門外的護理人員再次拍拍門口,柏裏曼通過餐盤上係著的繩子,把餐盤從門外拉回來。
送餐口關閉了,柏裏曼聽到插銷被扣上的聲音。
護理人員整個送餐過程都沒有與柏裏曼過一句話。不過這倒是無所謂,畢竟也沒有什麽好聊的。
柏裏曼一邊喝著粥,一邊抬頭看著花板角落的攝像頭,思考著如何不被發現地把藥遞出去。
攝像頭的位置能把病房看得一覽無遺,無論他躲到哪,始終都逃不過攝像頭的監視。
盡管如此,隻要動作夠隱蔽,攝像頭也看不到,比如你背對著它,你在身前豎起中指,它是看不到你手上的動作的。
漸漸的柏裏曼知道該怎麽做了,吃飽之後,他躺在床上休息,呆呆地望著什麽也沒有的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在這裏待上一個時,簡直比待了一還要難熬,這比坐牢還要枯燥,至少在牢裏還有同房獄友和你聊。
也不知過了多久,柏裏曼聽到門外有人在走,有幾個饒腳步聲,他們停在門後,隨著“叮鈴當啷”的開鎖聲,病房的門打開了。
門外站著雷教授和兩名強壯的警衛。
“吃藥時間到了。”雷教授左手遞上一包藥,右手遞著一杯水。
“你完全可以從送餐口把藥遞進來,何必多此一舉?”柏裏曼問。
“嗬嗬嗬,我站在門外可看不到你吃藥,有些孩子自認為自己沒病,所以他們不願意吃藥。”雷教授推了推眼鏡框,臉上帶著笑意。
“你也挺辛苦的。”柏裏曼雖然嘴上這麽,但雷教授的做法卻打亂了他的計劃。
計劃的目標是把藥交給梅琳與希爾薇,他需要把藥藏起來。
如果此時把藥吃了,計劃不就全泡湯了嗎?
他隻能在雷教授的眼皮之下,把藥給藏起來,但不能引起雷教授的注意。
柏裏曼接過藥和水杯,把包好的藥拆開後,裏麵的藥和之前一樣,四粒,兩藍一白一紅。
他沒有猶豫地,像往常一樣把藥放進嘴裏,然後接過雷教授遞來的水杯,把藥和水一起服下。
看到柏裏曼的喉嚨“咕嚕咕嚕”上下挪動時,雷教授的笑意更濃了。
但柏裏曼喝水時動作過大,水從嘴角邊溢出,就像古裝電影裏好漢們用碗喝酒一樣,酒不撒點出來都不叫一個痛快。
“很抱歉,我太渴了,太久沒有喝水。”柏裏曼尷尬地解釋著。
“不礙事。治療的時間也要到了。”雷教授笑著,讓警衛把病房的門關上,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趁他們走後,柏裏曼連忙走到馬桶邊上,抽出一張廁紙,把灑落到脖子上的水擦幹,沒有人看到,隻有角落上的攝像頭。
他上了床,躲進被子裏,用舌頭把藏在門牙上方牙齦處的四顆藥挑下來,隨後吐在擦過水的那張濕透的廁紙上。
剛才吃藥時,他並沒有把藥服下,隻是喝了水,演給雷教授看。
從他對藥物產生懷疑之後,甚至也對雷教授遞來的水產生了懷疑。
他把濕透的廁紙揉成一團,裏麵包著藥,用被子把它蓋住。
這樣以來,令人懷疑的藥和水他都搞到了手。
觀察室那邊傳來了開門聲,柏裏曼下了床,他知道所謂的治療又要開始了。
雷教授在透明牆的另一邊,他走到控製台前,打開了麥克風。
“治療的時間到了。”他的輕挑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出,接著他把病房的燈關上,隻留了一盞調得微弱的紫光探照燈,它像盞聚光燈一樣,籠罩著柏裏曼。
“又是光感療法?”柏裏曼問,“這好像對病情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嗬嗬,相信科學。”雷教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上次的治療中,我們已經知道你的精神創傷源自於灰慕海島,如果沒有這種療法,恐怕也沒辦法讓你感到身臨其境,同時也達不到探索精神創贍效果。”
“不過,引起你產生幻覺的,是不是那道鈴聲?”
“是的。”柏裏曼回答,每次產生幻覺前,都會先聽到那個鈴聲。
“你需要適應這道鈴聲,直到它讓你麻木,你就不會因此產生幻覺了。”雷教授舉起了鐵杯,他的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個鐵湯匙。
看到他的舉動時,柏裏曼渾身一顫,他知道接下來那道鈴聲就會響起,他討厭這個聲音。
但柏裏曼認為,雷教授的也沒錯,隻要去適應它,就不會對自己造成不良的影響。
“來吧。”柏裏曼皺起了眉頭,做好了心理準備。
“叮——”雷教授敲響了鐵杯,鈴聲從擴音器傳來,音量前所未有的大。
柏裏曼感到自己就置身於被敲響的鐵杯中,鈴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鑽進他的耳症伸進他把鼻孔、連嘴巴也被灌進了鈴聲。
“嗡——”耳鳴聲在腦中炸開了,他感到整個世界都在顫抖,花板快要塌下來!
忽然腦袋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人在用鑽孔機,一寸寸在自己的頭骨上打孔。
“啊——”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嘶吼著,但他完全聽不到自己的叫聲,因為耳鳴聲大到吞沒了所有的聲音。
在劇烈的痛苦中,柏裏曼隱隱約約看到阿克斯站在自己的身前,他背對著探照燈,微弱的紫光從他輪廓上照射而來。他帶著微笑俯視著柏裏曼,在紫光的襯托下,他邪魅得就像墮落使路西法。
頭部的疼痛漸漸減弱了,眩暈感也停了下來。雷教授把病房的燈打開了,黑暗消失後,病房裏所有的物品恢複了原位——病床還在那裏,馬桶也在,攝像頭仍舊監視著他。
隻不過,阿克斯還在,一動不動地俯視著柏裏曼。
“嗬嗬嗬,還要繼續嗎?”雷教授問。
“別!下次吧……”柏裏曼站了起來,像是剛洗了個澡,渾身都是汗水。他好不容易從疼痛中走出來,他再也不想重溫一次。
“那晚上接著治療。”雷教授剛要走出觀察室。
“現在……幾點了?”柏裏曼喘息著問。
雷教授看了手腕上的銀表,“馬上12點了。”他對著麥克風。
十二點了,到了送餐時間,梅琳與希爾薇也應該到了吧?
隨後柏裏曼轉過頭,看向病房裏的另一個人——阿克斯。
“又見麵了。”柏裏曼對著他。
阿克斯沒有話,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麵無表情地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不存在一樣。
“你能聽到我話嗎?”柏裏曼又問。
阿克斯仍舊沒有反應,隻不過眼睛一直都在看著自己。
……
雷教授剛回到自己的院長辦公室,裏麵就坐著兩個人,一位是梅琳,另一位是希爾薇。
不用想雷教授就知道她們的來意,“兩位是要看望柏裏曼嗎?我剛從他那兒回來。”他坐在自己辦公桌前,把眼鏡摘下,用眼鏡布擦拭著。
“對,我們等了很久了,讓我們過去吧。”梅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迫不及待。
“柏裏曼剛剛治療結束,他需要休息,而且現在也是用餐時間,恐怕不太方便。”雷教授。
“這事十分緊急。”希爾薇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他的桌麵上,“警方懷疑柏裏曼與爆炸案羅森有著密切的聯係,我們需要馬上獲取信息。”
雷教授拿起希爾薇遞來的文件一看,這是一份協助涵,上麵有警局的印章,這事假不了。
“讓警衛帶你們進去吧,我剛回來,有點累了。”
他不會來!那事情就更簡單了!梅琳與希爾薇心中竊喜著。
得到雷教授的許可後,兩人離開了辦公室,在一名警衛的帶領下,朝著柏裏曼的病房走去。
希爾薇拿出手機點亮屏幕,現在是12點整,送餐時間已經到了。
果不其然,走廊前方,一名護理人員正站在柏裏曼的病房門前,打開了門下的送餐口。
“別動!”希爾薇跑上前去,把警徽亮了出來。
“這位警官有什麽事嗎?”護理人員被嚇了一跳,疑惑地問。
病房門裏,柏裏曼趴在地上,通過送餐口他可以看到,門外有兩雙腳,一雙是穿著白色運動鞋的護理人員,還有一雙黑色高幫靴,這是希爾薇的。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手揣著濕潤的廁紙,裏麵包著四粒藥,隻要外麵的護理人員轉身,他將毫不猶豫地把揉成團的廁紙丟出去。
此時他回過頭,看著仍盯著自己的阿克斯,他就像個擺設一樣呆呆地站著。
他隻是幻覺,就算被他看見我把藥遞出去,又如何?
柏裏曼再次望著送餐口外,他又看到有兩雙鞋出現了,一雙是警衛發亮的皮鞋,一雙是梅琳的帆布鞋。
雷教授坐在辦公室裏休息,他越想越不對勁,為何她們會這麽巧在送餐時間看望柏裏曼?他想起柏裏曼服藥時,水撒了出來。
這裏麵有問題!
雷教授“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直鎮定自若的他,首次皺起了眉頭。
他連忙走出辦公室,飛快地趕去柏裏曼的病房!
病房裏的柏裏曼聽到門外希爾薇的聲音,“我懷疑你偷偷給病人傳遞危險品!”
“這怎麽可能!我幹這種事情會丟了工作的!”護理人員放下盛滿食物的桶,猛地搖搖頭。
“警官,在我們這裏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的。”一旁的警衛連忙解釋。
“我懷疑你也有份!”希爾薇蹬了警衛一眼。
“我要搜身!都給轉過身去!雙手張開!”希爾薇斬釘截鐵地道。
“警官,你可是在為難我們……”護理人員皺著眉頭。
“少廢話!轉身!”希爾薇著,忽然眼角餘光看到走廊上,那匆匆趕來的雷教授!
但柏裏曼在病房裏根本看不到趕來雷教授!
如果他遞出藥時,被雷教授發現,那麽整個計劃都要泡湯!
柏裏曼還會麵臨雷教授的怒火!
隻見雷教授越走越近,在他的厚厚的眼鏡下,是一雙閃爍著寒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