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遇
林老頭兒的靈氣所剩無幾了，而敵人靈氣充沛。
他第一次體驗到了絕望之感，數百年的修行，作為之驕子的他，從未如此狼狽不堪，甚至被人逼到絕路。
我對不起連家，對不起靈宗，更對不起人族，今日一死，就當是贖罪了吧。林老頭兒抱必死之意，再次爆發強大的戰力，就算是死，也要有人陪葬！
砰砰砰砰！
不斷有武器與靈氣的強烈碰撞之聲在四方響起，聲傳甚遠，震動地。
雖已是強弩之末，但畢竟九階巔峰修為擺在那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剩餘七個黑衣人死二傷四，還有一人重傷後退。
就在林老頭兒又擊退一位“魔”之後，鬼皇終於動了。
他隱藏在暗處早已等候多時，而林老頭兒已經殺瘋了，幾乎是忘記了這一位九階強者，付出的是致命的後果！
歸魂——本源之魂！
鬼皇忽然變得虛幻起來，身後有一身形纖細的黑影與他分裂融合，一人一影逐漸重合，鬼皇目露精光，一步後退融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林老頭兒與眾“魔”“鬼殺”正激鬥得酣暢淋漓，他透支著自己的生命力回光返照，雖精疲力竭，但精神振奮，仿佛回到年輕意氣風發的時候。
迎麵一股陰風襲來，他打了個寒顫。
眾人不約而同地迅速退去，周圍突然成了一片空地，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噗嗤！
一隻細長的手附帶著破壞性極強的靈氣穿透了他的身體！一個血洞驟然出現，血跡緩緩向下滴落。
林老頭兒吃驚地看著黑袍人，整張臉都寫滿了震驚之色，他抬起右手輕輕握住穿透他身體的那隻細手，左手顫顫巍巍地指著他，想要什麽卻張不開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的生命力流逝，就快到了盡頭。
藏在黑袍下的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黑袍人將手猛然抽回，血液緩緩滴落，場麵十分滲人。
林老頭兒徑直地躺下去，雙眼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死的如此不甘。
一位“魔”瘋一般地衝上來，想要再補最後一刀，鬼皇反手一拳擊退了他，怒道：“夠了！”
鬼皇轉身看向林老頭兒，幽幽道：“人族第一強者，不應該死於你們這些雜魚手上。”他對著林老頭兒方向雙手抱拳，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
鬼皇帶著魔皇還有活著的“魔”和“鬼殺”離去了，已經死去的被他抽走了靈魂，身軀化成了飛灰，血跡也被他清理幹淨，除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林老頭兒，再無半分戰鬥過的痕跡。
雨停了，草地上依稀可見雨水衝刷過的痕跡，草上還沾著露水，迎風點頭，地麵很濕潤，輕輕踩上都會濺起水花，空也晴了，烏雲散去，空中出現一道色彩斑斕的彩虹點綴著劫後餘生的地。
在鬼皇離開的數分鍾後，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現，一把抱上林老頭兒離開了。
……
忘川。
全城家家戶戶都點起了自家門前的燈籠，家中更是燈火通明，夜空上一輪明月皎潔，映襯著一城光華萬點，好不熱鬧。
街道上各式各樣的花燈重重疊疊，飄飄灑灑，絢麗多彩，一眼望去不見盡頭，城中各處人頭攢動，往來不絕，不論是凡人還是靈修，都會參與到這萬人空巷的盛大宴會之中，連守城士兵都被允許臨時下崗，與家人團聚，更有一宗門派遣專人維護著城內秩序。
這是忘川一年一度的燈會，人山人海，舉城歡慶，盡是洋溢著笑意與歡樂。帶著自己的家人共同欣賞美景，父親肩上扛著兒子或女兒一臉滿意的笑容，情侶手挽手互訴衷腸，老人們群聚跳著不知什麽舞蹈……人們相互祝福，許下諾言，充滿了對未來一年的無限憧憬與向往。
林慕卿前些又與父親吵了一架，還是那個同樣的話題，每次到自己的母親，她總是忍不住眼淚，每每回想起母親臨死前還不斷惦記著那個男人，嘴裏念叨著他的好，他卻始終沒來看一眼，把她們母女倆遺忘，隻知道處理自己的事情，林慕卿就對他失望透頂，心中憤懣。
每次離家出走，她都會去外麵的世界看一看，她去過很多地方，喜歡它們的風土人情、名勝古跡還有蔚為壯觀的千古絕跡。
不過最令她流連忘返的還是忘川的燈會，僅僅隻去過一次，她就徹底愛上了那裏，盛大的景象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裏，難以忘懷。
她買了一副火紅狐狸麵具，那是她最喜歡的款式。
第二次來到忘川，依舊是令林慕卿驚歎不已，不僅僅是燈會美妙絕倫的景色，忘川悠久又簡單的人文更是緊緊地拽住了她的心。
這座的城市雖不如大城那般繁華，但它沒有大城市的浮躁，城中居民樸素，安逸地生活，平平淡淡，無憂無慮。
她深深沉溺於這樣的氣氛之中，這與靈城截然不同，靈城內不論哪方麵都是忘川遠遠所不能及的，那裏的人無不對她畢恭畢敬。可她深知，這些人一是因為貪戀自己的外貌，二是忌憚自己的身世，他們巴不得像狗一樣迎合、巴結她，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公子裝腔作勢，醜一樣表現自己，而她看清了他們的醜惡嘴臉，厭惡了他們狗皮膏藥式地追隨。
忘川是難得的一方淨土，能夠沉下自己煩悶的心。
林慕卿很平靜地走在街上，欣賞著燈光四溢的美景。
耳邊傳來路人的罵聲，林慕卿順著聲音看去，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男孩，衝撞著行人，他的腳步很急促，神情慌張，臉色蒼白無光。
但他的樣貌極為好看，五官端正恰到好處，深邃的雙眸放出曈光看得林慕卿一下就愣住了，那種美驚世脫俗，在她所見過的所有世家公子與之相比也都黯然失色，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
那男孩一邊道歉，一邊走來。林慕卿也不知為何，她平靜如古井一般的心竟在這時起了波瀾，雙頰緋紅，心跳加速。
就在他要經過林慕卿身邊時，她鬼使神差般地取下了麵具，男孩不經意地瞥見一眼，也是呆住了。
林慕卿一襲及腰的銀白色長發舒展開來，光可鑒人，白裙裙擺迎風舞動，一張細長的瓜子臉，上額劉海柔順地垂下，隱隱露出柔軟細眉，雙眸瞳孔深藍，如空般澄澈無瑕，下麵是可愛嬌的鼻子和熾烈深沉的紅唇，肌膚如羊脂玉一般純潔剔透，吹彈可破，嬌軀曲線姣美，勾勒出誘人的弧度，身材高挑，比連風還要高兩分，輕移蓮步翩若驚鴻，仙女下凡般不染塵煙，正值十六花季年華，比及連風隻大了三歲左右。
好似往昔相識是故人，一眼相視，萬年長存，永留心間。
我們都曾失魂落魄如喪家之犬，隻是這一刹，對的時間對的人，華燈初上，驚鴻一瞥，相逢即是永恒，你是我的千山萬水，是我惶惶悲喜後的初心不悔。
恍惚之間，林慕卿已重新戴上了麵具，麵如潮紅，匆匆離去。
男孩自然就是連風，當他和追醒來時，夕陽即將西下，追因為獨自主導契約身體虛弱，直接就從連風額上出現的狗印記進入到連風靈識內，吸取靈氣回複狀態。
連風離開了銀月平原，來到忘川之時已經入夜，恰逢忘川燈會，本想尋個住所，最終卻一無所獲。
直到連風遇見了林慕卿，那一刻他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停下腳步，就像林慕卿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摘下麵具，一切就像注定了的，明明該是生命中的過客，卻在同一時間雙眼對視，一眼萬年。
林慕卿遠去已久，連風才漸漸緩過神來，心中大窘，暗罵自己愚笨，反應慢了一拍。
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算不算喜歡，就好像剛剛抓住了重要的東西，卻又不得已鬆開了，那東西就趁此機會溜走，眼睜睜看著，心中很想阻攔，仍沒有那份勇氣，或許這就是懦弱吧。
連風找了酒館，在房間中全無修煉之意，除了與林慕卿一遇，還有白魔皇所的話，刺痛了他的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中無限糾結與惆悵。
為什麽當時我沒有死呢？連風想起那道可怕的黑芒，幾乎是穿刺了心髒，可以是一擊致命。
“那是因為你身上有一顆珠子，替你擋下了大部分的威力，再加上我強行和你建立了靈獸契約，你才活了下來。”追的聲音在連風腦中響起。
“阿追？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還好嗎？”連風急切地問道。
“放心，死不了。”
連風鬆了口氣，思緒又回到那顆使用後就消失的珠子上。
那顆珠子是林老頭兒給我的，沒告訴我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隻是讓我時刻帶在身上。
“你如今能活著躺這，都是那顆珠子救了你的命。”追懶洋洋地道。
“噢……嗯？不對呀，你怎麽能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連風頓時疑惑不解。
追好沒氣地：“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為了救你，建立靈獸契約後，隻要我在你身體裏咱倆就能心意相通，我這次可虧大了，先不這次的傷勢我要多久才能恢複，族裏那邊我基本上是回不去了，一輩子隻能跟著你了，除非等你哪死了。”到後麵，追有些悲傷。
連風有些尷尬：“這次多謝你了，阿追。”
“罷了罷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這次契約你可爽了，我大量靈氣都注入到你身體裏去了，等你消化完了，修為蹭蹭往上漲啊。”
連風沒有話了，他透過百葉窗平靜地看向窗外，夜空裏星光閃爍，圓月明亮，飛蟲鳥獸發出陣陣叫聲，一切都顯得那麽平奇無常，仿佛今沒有發生過那場大戰，所有的都是原來的樣子，除了林老頭兒。
也不知道林老頭兒現在怎麽樣了，他安全退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