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隔閡
想起那晚上的痛苦,李漢升仍心有餘悸,萬針入體的痛楚好似穿過兩年的時光重又出現在如今的他身上。那晚他被疼醒了好幾次,在床上翻滾慘呼,幸好有爺爺奶奶在一旁照顧,給他擦上風油精,加上他的體質好,總算熬了過來,把向鬼門關踏出的一隻腳收了回來,回到了人間。
他摸著身上十幾個指頭大的疤痕,甚至頭上也有三個,對白事情的愧疚自責卻也消失了許多。“林子應該不會傷心吧。她是大老板的女兒,身邊總不會缺少朋友。而我是過年了都沒有新衣服穿的窮人家的孩子,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麽做朋友呢?”
想起學六年級那中午,他正就著從家裏帶去學校的糊成一團的豆腐大口吃飯,就看見林子走到了他麵前。
“李漢升!”林子俏生生的站在他麵前,欣喜的看著他。
“哎!林子,你怎麽來啦?”李漢升滿是驚喜,他做夢都沒想到林子居然真的來看他了。
“我答應過你的呀,要來看你的。對了李漢升,你怎麽又變瘦了?”林子得意的擺擺頭,高馬尾一甩一甩的,低頭看向他手裏的飯盒,黏糊糊的一團,“你就吃這個啊?這是什麽啊?”
李漢升拿著筷子的手停頓了下,“這是豆腐,其實這次的菜還不錯了。”
“這還算不錯呀,都看不清是什麽菜,那平常更差的菜怎麽“林子脫口而出,自覺失言,“我沒有其它意思,我是想著你要吃好一點,你回來的時候白胖白胖的,現在又瘦了。”
“沒事的,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們這是山村,平常都是吃地裏種的菜,油都沒多少,很少吃肉的。”李漢升扒了一大口飯,“今的菜看著賣相不好,不過確實是比較好的菜了。”
“對了,你怎麽找過來的,吃飯了沒有?”
“今我一個姨娘生日,她家就在這村子裏,我問了她找過來的。等會我就過去吃飯了。”林子心情有些低落,看著地上,腳一下一下的碾著地上的葉子,她感覺到李漢升似乎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其實那個姨娘平時都不怎麽接觸,她是不用過來的,但是得知這個姨娘和李漢升一個村子,想著正好借這個機會來看他,就請了假跟著外公一起過來了。本來想象中愉快的重逢,為何感覺有點尷尬了呢?
“哦,我和她家隔的不遠,原來你家和她家是親戚呀。“李漢升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腳底的葉子徹底碾碎,她抬起頭來,“李漢升,那我先回去了,等會就要吃飯了。”
“哦,那我,你路上心。”李漢升有些不知所措,他想送她回去,卻又改了口。我等會就要上課了,送林子回去的話遲到的話就慘了,他在心裏給自己找著借口,不承認心裏生出的莫名的膽怯。
林子期盼的眼神黯淡下來,轉過身,揮揮手,“我知道了,沒事,你繼續吃飯吧。”轉身就往外麵走去,遲緩的步伐慢慢的越來越快,空氣中似乎多了股傷感的味道。
“林子“李漢升感覺到了什麽,但終究沒有喊出來,看著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突然感覺手上的飯菜索然無味了。大口大口的吞下去,不能浪費。
難道時間真的會曾經關係那麽好的朋友再次見麵如此尷尬嗎?亦或是還有其它的原因,但他不願意承認。
“唉!”李漢升回過神來,歎了口氣。事情已經發生,多想無益了,林子現在一定恨死我了。早些睡吧,明還要去拜年,身體卷縮成一團,強迫自己睡去。
第二早上,李漢升吃了早餐正準備出去拜年。就見到李莉走了進來,隨口問道:“漢升,下午來不來我家打牌?”
“咦?你的臉怎麽了?”李莉眨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又走近幾步,仔細看著李漢升的臉,伸出手摸去,“漢升,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沒什麽。”李漢升退後幾步,避開李莉的伸過來的手,“還有誰一起嗎?”
李莉看著李漢升躲閃的動作,眼睛裏閃過一絲黯然。自從那次漢升被山蜂咬了後,一直對她們就是這樣不冷不熱的,雖沒過絲毫責怪她們的話,也照常和她們一起玩,但是抗拒一切親密的舉動。她知道,她們之間已經有了隔閡,看不到摸不見,但就橫亙在中間,或許這一輩子都再難消除。
“玲子也過來,加上我和鬆,就缺你了。”李莉放下手,從口袋裏掏了把瓜子,磕了起來,“那我回去了,你下午你直接來我家,我們等你。”
“好呀。”李漢升靜靜地看著李莉磕著瓜子走遠,用手狠狠地搓了把臉,“就做了個噩夢,臉色有這麽差嗎?”拿起鏡子一照,嚇了一跳,隻見鏡子裏出現一張憔悴的臉,眼皮下垂,雙目無神,皮膚皺皺巴巴像橘子皮。快步倒上熱水,反複用熱毛巾搓著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氣色終於好了點,才拿起禮品,走出門去。
空湛藍,風也不像昨那麽大,微微的陽光灑下來,暖和著他的身子。路上常有人麵帶喜慶與他交錯而過,時不時就聽見鞭炮炸響的喧囂。。
李漢升心中閃過李莉黯然的眼神、尷尬的放手,心裏有些猶豫。剛被咬那幾,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來,他確實深恨夥伴們的袖手旁觀,尤其是關係李莉和李玲,一個是他的三堂姐,一個是關係很好的姐姐。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確實深深被傷到了。但後麵冷靜下來,他也知道她們衝上來也沒任何作用,反而會被一起圍攻,甚至慶幸她們幸好沒有衝上來,不然生死難料。
這樣想著,他如往常一樣和她們玩耍、話,似乎和之前沒什麽不同。但是隔閡在她們旁觀的那一刻就已出現、豎立,不會以人想的透徹而消失。和她們是這樣,和林子也是這樣,若沒有某個契機來打破,大概以後隻能漸行漸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