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傳聞中的豫美人(上)
南祁國牢獄重達數百斤的鐵門緩緩開啟,一身襤褸污穢的北堂墨拉攏著小腦袋走出牢獄,轉頭看向懸挂其上的牌匾,一陣冷呵自嘲,想當年她雖是學渣但遵紀守法,與警察叔叔照相也絕不站中間,沒想到來了趟這裡該享受的,不該享受一次性都享受了個夠,也真是爽呆了!
「世子!」
「世子!」
北堂墨聞聲抬頭望去,驚蟄與墨北齊齊站在對面,北堂墨一拍腦門,憋回不爭氣的眼淚,深吸了口氣,再次抬頭朝兩人奔去,直接抱了個滿懷。
「世子,沒事了…」
「世子,我們回家吧!」
北堂墨將頭埋在兩人之間只剩點頭,雖是感動,但她也確實受不了渾身臭氣熏天的自己了,這待一天就這樣了,要是待個十年半載簡直不敢想,論做良好公民的重要性!
一回到棲殿,驚蟄就忙上忙下為北堂墨換洗梳理,為避免驚蟄擔憂,北堂墨故意避開肩上和胸口的傷,襯驚蟄不注意就先套上內衫,至於接下來她還是只能靠著驚蟄穿戴,畢竟這古人的衣服博大精深,非她這種粗人能夠悟透!梳洗完畢用完膳,一天已過去一大半,北堂墨坐在書桌前透過窗戶看向窗外,院內驚蟄正晾曬著衣物,身旁墨北幫忙搭手。
明天就是春季狩獵的日子,也該是這南祁國的大日子。北堂墨很清楚慶毓光這次放過自己也是託了她原身的福,也代表著這段緣分已盡,接下來她面對的慶毓光怕已不同往日。
若論慶毓光的話對她有沒有影響?那答案是肯定有的,果然是自己太無知,若依慶毓光所言,怕是之前的北堂墨或能一試,眼下如此高手要上哪裡去找?這可是個很嚴峻的現實問題!
也不知道那日長公主和帝無羈聊得如何了,若是不能如願,這長公主怕也只能嫁給慶毓光了,南昭然的婚姻既是私事也是國事,至於慶毓光和南宇湘的關係,北堂墨總覺並非君臣鬥爭那般簡單,不過最近一番經歷也算是讓北堂墨明白了,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船到橋頭自然直,想要保護別人就得先武裝自己。
北堂墨低頭翻著賀君誠給自己的兩大本古卷,若是吃書能全部記住,她一定吃得連渣都不剩,可惜沒有如果,所以她也只能乖乖坐下,開啟背書大戰。
…
日落夜臨,夜幕下的南祁國皇城街道相較白日里更顯熱鬧繁華,一眼望去滿目琳琅應有盡有,各色奇珍異寶眼花繚亂,換了身黑衣的北堂墨遊走在街道上,她之前只聽玲仙兒給自己提到過西嶼國的夜市,今夜反正也閑來無事,北堂墨便帶著墨北一同出來逛逛,順便看看有沒好的疊紙材料,若是自己確實救不了南宇湘的命,最起碼風車也是一定要給的。
不知不覺間北堂墨再次來到玲仙兒給自己買烤雞的攤位,仍是香氣瀰漫讓人忍不住吞口水,北堂墨想了半天還是沒憋住,朝老闆指了指掛在攤位前的烤雞。
「老闆,來只雞!」
「好叻!誒!姑娘又是你啊!」
這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樣,不僅會做吃的還能識人,這一句下來還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北堂墨點點頭,正欲從懷中拿出銀兩給老闆,視線內突然闖進一抹熟悉的身影,北堂墨猛地轉頭尋找,直讓老闆瞪直了雙眸眼看到手的銀兩,轉眼就跟著北堂墨消失在人群中。
「讓讓!讓讓!」
「誒!那來得姑娘走路不長眼睛!」
「抱歉!抱歉!」
「哎喲喂!我的東西!」
「sorry!sorry!」
一路上北堂墨左推右擋,半跑半跳,就怕追不上那抹身影,廢了好半天功夫,北堂墨總算在城邊追上了,眼看黑衣男子站在城邊河岸,低著頭也不吭聲,北堂墨也懶得等,上前一把拽過黑衣男子手臂,臉都未看清,張口就道。
「我說你你你你你你…」
「…」
北堂墨看著黑衣男子轉頭而來的陌生面容,瞳孔赫然瞪大,卧槽!好美的男子!不忙…此人沒有面具!這個是關鍵啊!認清事實的北堂墨整個人愣成了結巴,尬笑瞬息顯露嘴角,黑衣男子看在眼中也不見氣,反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北堂墨,眸中笑意盈盈。
「姑娘,可是在找人?」
「啊」
「姑娘,可是找錯人了?」
「呵…呵呵呵…」
「那…」黑衣男子故意壓低聲音,指向距離此處不足百米的河岸:「可是在找他?」
「我沒…誒!就是他!」
北堂墨看向黑衣男子所指,轉頭正準備給黑衣男子道謝,可眼前別說人了連只鳥都沒有了,唯恐蒼穹再走,北堂墨對著空氣行了禮算是感謝,便朝著蒼穹跑去,剛到北堂墨就見蒼穹一腳踏上了停靠在岸邊的船隻,轉頭看向自己,北堂墨一愣看了眼蒼穹,又看了眼船隻,左手指著自己,右手指著船隻,望向蒼穹。
「我?上船?」
「…」
蒼穹點點頭,北堂墨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跟著跳上了船,可一上船,眼看自己距離城鎮越來越遠,身邊又尋不到墨北身影,心裡不由得些許慌張,敢情自己不會是遇見了人販子吧?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
北堂墨看著蒼穹從船頭慢步朝自己走來,心裡總覺此人跟帝無羈的目光當真相差無幾都讓人慎得慌,要不是聲音不同,給人的氣場感覺不同,一個冷漠一個邪魅合併一起妥妥的黑白雙煞,她都快以為是帝無羈人格分裂了,北堂墨揪著身旁的船槳,這要是呆會兒動起手來也能來一棒,蒼穹擒著北堂墨面上顯露出的小心思,假意朝前跨了一步,驚得北堂墨險些直接翻身掉進河裡,剛站穩轉頭就撞上了蒼穹的胸膛,震痛傳來…
「我的頭啊!你是銅牆鐵壁十八銅人嗎?!」
「…」
北堂墨抱頭輕揉,未見蒼穹目光從上到下將自己巡察了個遍,末了退開一步,語含不易察覺的怒火。
「你肩膀和胸前有傷」
「我肩膀是有點兒…誒!你掃描儀啊?!」
「…」
「我明明藏得這麼紮實…」
「…」
北堂墨抬頭見蒼穹正盯著她,那雙可見的眸子深邃如淵閃過一抹涼透背脊的殺意,嚇得北堂墨忙往後推了一步,看著蒼穹突然抬手,北堂墨又退了一步,與此同時一瓶葯從蒼穹手中拋向北堂墨,北堂墨本能伸手一接,攤開手掌一看,不解的眨了眨眼。
「治傷」
「呃…」
看著手中的藥瓶,北堂墨再看蒼穹已轉身坐回船內,心裡納悶,這人好奇怪!又不認識自己還給自己葯,這一想北堂墨念及自己追來的初衷,也跟著走進船內。
「那個…有件事…我一直沒想通…」
「…」
「那晚我咋回去的?」
「…」
「就算你知道我在皇城,可你咋找得那麼准?」
「…」
「進出皇宮都那麼隨意的嗎?皇城門就那麼形同虛設嗎?飛檐走壁?觀星算相?火眼金睛?」
「…」
北堂墨一口氣把自己想問的都問完了,抬頭見蒼穹斜撐著頭看了自己半晌,轉頭起身走上船頭,輕言啟齒答非所問。
「到了」
「啊?什麼到了…這…這裡是…」
「鬼夜花市」
「哈?」
北堂墨看著即將踏上的河岸燈火泛青,遠遠看去如同一簇簇燃燒的磷火,好在她還那麼一點點化學初識,否則還不得被嚇死過去,不過即使如此北堂墨一上岸,眼觀各路奇形怪狀,妝扮形同牛鬼蛇神,雙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蒼穹的衣袖。
「…」
感知到蒼穹停下腳步,北堂墨仰頭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朝蒼穹眨眼賣萌道。
「我還是個需要關愛的寶寶」
「…」
蒼穹瞅著北堂墨蠢萌蠢萌的呆樣,嘴角上揚笑意邪然,袖袍一揮單手將北堂墨抱了起來,驚得北堂墨雙手緊環蒼穹勁脖,半天回不過神來。
不多時一處看起就熱鬧非凡的鬼市茶樓,呈現北堂墨眼帘,北堂墨瞧著茶樓門口被眾奇形怪狀圍得水泄不通,耳邊聞得蒼穹再言。
「就這裡」
「這麼多人?那還不得擠成肉夾饃…」
「…」
北堂墨說歸說,腦中琢磨起怎樣才能擠進去,豈料蒼穹根本就沒把這當回事,步伐穩健一路朝前,說來也奇怪,原本擠到膨脹的眾奇形怪狀一見蒼穹,皆紛紛退讓整齊站立兩排,這陣仗不亞於朝堂百官齊拜,只把北堂墨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直到自己被蒼穹放到正對說書台的席位上,北堂墨才回過神來,打量了番同樣坐下的蒼穹,就差沒揭開那副銀質面具,看清楚面具下蒼穹的真實容顏。
「看樣子,他們很怕你?」
「你怕嗎?」
「啊?」北堂墨沒想到蒼穹竟會舉一反三,瞅著蒼穹那張誘她好奇的面具,北堂墨眼珠子一轉:「那得取決於你面具下那張臉何樣…」
「哦?」蒼穹冷眸微凝,將臉轉向北堂墨,笑聲低沉魅惑:「那你試試」
「真的?」
北堂墨見蒼穹點頭不語,伸手剛觸及面具,突然右眼直跳,腦中閃現一幕經典段子,忙停下手,黑著臉道。
「呃…你該不會接下來要說揭了我的面具,就得對我負責吧?」
「呵呵,這個提議不錯」
「…」
…卧槽!
…要不要來這麼狗血的送命題!
…
北堂墨被蒼穹笑得背脊發麻,半晌默默收回手,乖乖坐在椅子上,蒼穹也坐正了身軀,看向即將開場的說書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