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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局并行(一)

  與此同時酆城通往北昭國途中的涪城客棧內,被北堂侍衛一路護送的驚蟄意識逐漸蘇醒,眉峰微蹙顯露此時腦中的渾噩震痛,伴隨全身軟弱無力,驚蟄掙扎許久方才緩緩睜開雙眸。

  視線由遠及近,模糊間驚蟄偏頭望向桌上昏黃燭光,許久未見的光耀刺激雙眸泛起波光盈盈,痛得驚蟄用力閉了閉眼,再睜眼環視四周陌生環境。 ……

  呼.……啪!

  窗外狂風四起吹動窗戶傳來抨擊心臟的悶響,震得驚蟄渾身一顫,猝然坐起身來,抬頭看向被風吹得劈啪作響的窗戶,記憶回到數天前,她只記得那夜自己侍候世子入了睡,接下來的事她好像都沒有什麼影響了……

  驚蟄想著抬手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努力回想自己腦中殘缺不全的記憶,可奈何北堂墨唯恐驚蟄半路醒來,下了近兩倍的迷藥以至於藥效太佳,驚蟄記憶只停留在推門的瞬間,眼下面對這陌生的環境儘是滿眸茫然。

  驚蟄在床上坐了會兒,正琢磨著世子和墨北,耳邊響起兵戈觸碰聲,驚得驚蟄愣了愣神,繃緊的神經帶動強制壓低的呼吸,屏氣細聽間屋外打鬥聲不見消退,反而愈演愈烈還喧溢出痛呼喊叫,其聲凄厲嚇得驚蟄猛然回神,掀開錦被朝門口走去。

  那曾想驚蟄還未臨近門口,一股濃鬱血腥味迎面湧來,隨呼吸衝擊驚蟄腦海,喚醒驚蟄藏匿在記憶最深處的惶恐記憶,映現出八年前血光飛濺滿地橫屍,混同屋外狂風之後響徹天際的雷鳴轟轟,逼得驚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慌忙無措間連連後退撞翻了圓桌,震動燭台掉落,屋內瞬息陷入黑暗之中,無形放大了驚蟄記憶中的痛苦與恐懼,連屋外白靈與炎家隱衛對持的廝殺聲也變得尤為清晰刺耳。

  八年記憶,八年血腥,多少次午夜驚醒的后怕在此刻被黑暗包圍的驚蟄面上表現的淋漓盡致,瞪大的瞳孔中全然是屋外拼殺的身影,其實驚蟄明白這一天總會到來,但是她想不到會來的這麼快,這麼讓她猝不及防,她都還來不及跟世子告別,跟她最愛的人說出當年她沒有機會再說出口的那句話,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她一定會告訴北堂玥,她喜歡他,藏在心裡已經很久很久了……

  屋外聲聲起伏恍若當年哀嚎,電光晃亮利刃鋒芒,寒光映現門扉掀起利劍劃破肉體帶出的腥血,落入驚蟄滿布血絲的瞳孔,熟悉的場景與熟悉的畫面徹底讓驚蟄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傾流而出的恐懼,雙手緊緊抱住捲縮成團的身體於黑暗中瑟瑟發抖,思緒全然被八年前留下的陰影籠罩陷入自我封閉中。

  屋外廝殺持續,白靈手中利劍已被腥血染紅,血順著劍鋒一滴一滴往下落,漸顯沉重的呼吸間白靈再次揮劍迎上不斷殺來的炎家隱衛,他知道此次任務艱巨,更明白太子數年來暗藏深處的心結,而他白家只有戰死的將,絕無後退的鬼!

  如是幾番循環往複的拚命廝殺,炎家隱衛不但沒減少,反而越來越多,看樣子這群炎家隱衛得了死命,來的也全是死士,若想要順利完成任務,眼下他只能拚命一搏。

  白靈銳眸橫掃四周攻來的炎家隱衛,握緊手中利劍,沉氣閉眸強制凝聚內力,睜眸間劍氣噴涌隨利劍揮動砍殺炎家侍衛,一時間痛叱驚呼碎屍斷骨聲回蕩整個客棧,也讓白靈壓不住體內反噬,氣血上涌一口腥血噴出,瞬息染紅皓白衣袍,晃動的身軀只得以劍支撐,唯一雙眸冷靜肅目,覓得混亂中一線生機,轉身抬腿一腳蹬開驚蟄所在的房門,衝進屋內拉起驚蟄就往外逃。 ……

  轟動!

  烏雲密布的夜空中風馳電閃雷鳴轟轟伴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趕往酆城的官道上,承載著驚蟄和白靈的駿馬一路飛馳,暴雨傾盆嘩嘩落下,抨擊跨坐在馬上位於白靈身前的驚蟄臉頰。

  涼意滲透衣發凍醒驚蟄渾噩意識,清醒間驚蟄聞得身後愈漸加重的咳血聲,驚愕轉頭尋得身後白靈面色蒼白,一襲白衣被雨淋得滿身腥紅,觸目崩心亦如當年帶著自己殺出重圍的北堂玥。

  「你……」

  「別……咳咳咳.……別說話.……」

  「.……」

  「坐穩了……」

  白靈硬撐著最後一絲清醒意志,他不能失敗,一定不能失敗,馬鞭高揚,咬牙厲喝而出:「駕!」

  駿馬受激如弓上利箭飛馳狂奔,迎著暴雨雷鳴直衝酆城,酆城暮雲客棧別院內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賀君誠坐在茶案前一言不發,眸中映現茶案上黑白棋子交錯的殘局,局中境況如同他此刻錯綜複雜的思緒。

  他如何也料不到慶毓光居然會是那隻擾亂他棋局的黃雀,而蒼穹明知局中有詐也情願涉身其中,此舉最令他頭疼不解,賀君誠抬眸看向跪在自己案前多時的白朮。

  「臨江樓現況如何?」

  「暫且安穩」

  賀君誠輕點頭顱,這點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魚還沒上鉤,怎能先沒了誘餌,轉念又道。

  「來了多少看戲的人?」

  「凡踏入酆城的世家皆盡數聚集」

  「呵呵」

  賀君誠冷笑幾聲,抬手執起茶案上擺放的摺扇,放在眼前看了半晌,抬眸看向欲言又止的白朮:「怎麼了?」

  「太子,有件事不知當講不……」

  「但說無妨」

  「屬下看……看到了魏言書.……」

  「魏師叔?!」

  賀君誠猛地站起身來,一步跨出直逼白朮,嚇得白朮頭顱低垂,再聲道。

  「屬下不會看錯,跟北堂墨一起前往臨江樓的就是當年太子消失的師叔魏言書!」

  「怎麼可能……」

  賀君誠頓住欲抓起白朮衣襟的手,微眯的桃花眸暗沉如夜,當年魏師叔為了師父自斷宗脈,從此了無音訊,眼下突然出現竟是與珏玉傳聞有關,若北堂墨去臨江樓是為了驚蟄,那魏師叔去臨江樓又是作何?

  沉思中賀君誠看著白朮低垂的頭顱,想起當年西嶼城門下跪別父君前往南祁的自己,那年他查到了赤練的失蹤線索,那味僅存於西嶼皇城密室內非皇室中人不可獲得的絕頂毒藥,也在數月前得知赤練之毒是由他師兄交給慶毓光,可慶毓光為何要莫名毒殺向南祁進貢九千歲的兄長,還包括與自己同在巨靈恆武場的師父。

  而今時隔八年,慶毓光出宮攪了自己的局,明面上是為奪取驚蟄手裡另外半塊珏玉,暗裡卻足以證明慶毓光與驚蟄的關係非比尋常,這一點他雖非崑崙中人,但也深知秘鑰一族非嫡系不傳珏玉。

  如此一來此兩人與當年的蓮夫人關係已是昭然若揭,驚蟄被暗殺時恰逢蓮夫人逝世,而這蓮夫人又剛好死在師兄出發前,如是種種串聯一起猶如凝結而成的導火索,炸得賀君誠渾身僵硬,耳邊驚雷響徹夜空,震醒恍然大悟的賀君誠。

  當年刺殺兄長和師父的人與刺殺驚蟄的人根本就是同一個!而搶奪九千歲是為了蓮夫人口中的珏玉秘密,所以才會除掉金氏讓南氏孤立,如此南氏為鞏固政權自然不會輕易問罪慶家。

  而師父是當時第一藥師,鍛煉九千歲非師父莫屬,所以師父早就見過那人,只是這個計劃中驚蟄消失了,而師父作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必然非死不可,眼下所有問題彙集為一,唯一見過那人還活下來的就只剩下驚蟄,所以他只需要從驚蟄口中得到當年暗殺她的人是誰,一切都將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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