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召回
白花的視線轉向他,嘴角勾起一抹諷笑:“怎麽?一定要像你這樣對別人作威作福才能配得上鄉君的名號?”
馮淙錚臉色漲紅,訥訥的不出一句話來。
白花瞥了他一眼:“看來現在你是信了,有本事的男人沒必要借父兄家世的威名,更不屑這樣狐假虎威,虛張聲勢的逞威風,若是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就頂著你向你父親借來的少將軍的虛銜兒滾回爹娘的懷裏吃奶吧!”
語罷,也難得待在這兒看被揭了麵皮的少年到底是懺悔還是惱羞成怒,轉身走過去驅使著已經被撞得破破爛爛的牛車,一搖一搖的離開了。
“記住一百兩,自己送過來!”隔得老遠,馮淙錚隻聽到這麽一句話,神色間還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蕭副將歎了一口氣走過去:“看來也不需要我再點醒你了,今日就算是那位姑娘不暴露身份,恐怕你也討不了多少好處。”
馮淙錚嗓音微啞:“蕭副將……”
蕭副將拍了拍馮淙錚的肩膀,道:“知道你是為了早些過來,但是也要注意著些影響,鬧市縱馬原本就不對,往常沒鬧大,那也是沒有碰見厲害的,萬一你下一次衝撞的是官銜兒更高的人呢?便是你父親在這兒也救不了你。”
“況且不過是撞了人,要些賠償,男子漢大丈夫,承認錯誤,賠了錢便是了,何必要較真?今兒個遇上一個更較真兒的,倒黴了吧?”
馮淙錚低著頭,看著萎靡極了。
蕭副將歎了一口氣,這位上官家的公子的性子,他是最了解不過了,雖然沒什麽壞心思,但是卻也是被家中的人給寵壞了,不然也不至於在那位老太君和夫人極力阻止下還悄悄的投軍,這浮躁的性子,還是得好好的磨一磨才行啊!
蕭副將又道:“行了,你也受了一身傷,先回去將養著吧!將軍夫人那處,由我去便是了。你啊!你們幾個,將你們家公子扶回去吧!”
話音一落,在一旁貓著的馮府的下人們這才連忙趕上來扶著馮淙錚。
“公子您別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一個廝扶著馮淙錚,看著他臉色不大好,趁機冒尖兒,“這不過是區區一個鄉君罷了,我們家老夫人還是郡主呢!她算什麽.……”
“閉嘴!”馮淙錚沉聲嗬斥道,神色陰沉沉的盯著那廝,“誰準你在本公子麵前多嘴多舌的?滾下去!”
那廝麵色一僵,抬頭見到馮淙錚陰沉的臉色,知道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連忙屁滾尿流的滾下去了。
馮淙錚咬著牙:“今日的事情,你們誰都不許告訴我娘和祖母,聽到沒有!嘶——”
眾人連忙應和:“聽到了聽到了!”
“公子您心點兒!”然後一群人悄悄地善了後將一瘸一拐的馮淙錚攙扶了回去。
隻是這麽熱鬧的事,裏三層外三層圍了那麽多的百姓看著,又如何能瞞得住?……
懷化將軍府中
坐在上位的老太太沉著臉聽完下頭饒話,狠狠地朝桌子拍了一掌!
“什麽?她真的是這麽的?”
底下的廝怯了怯:“回老夫饒話,那女子就是這般的,的是鄉君比不過蕭副將的銜兒,總是比得過三公子,打他也是應該的。還我們家公子當街縱馬,魚肉百姓,不.……不要臉。”
“放肆!不過是才封的一個鄉君,竟然敢這般狂妄!竟然敢當街鞭打我孫兒,還敢辱我馮家家教,簡直是反了了!”
一旁伺候的信心腹嬤嬤上前一步:“郡主,既然蕭副將放了那姑娘,恐怕這件事確實是三公子先莽撞了些,況且那姑娘還是聖人才封的鄉君,恐怕是不好多做計較。”
老太太也就是福安郡主,當年嫁給了武將世家的馮老將軍,如今兒子又成了將軍,兒孫之中,也就孫子馮淙錚還在膝下,自然是千般寵愛萬般疼惜,平日裏連多一句都舍不得,今兒個乍一聽聞自家乖孫受了這麽大的苦,哪裏還肯講道理!
“就算是錚兒有錯在先,那丫頭也不該出手傷人啊!還是在那樣大庭廣眾之下不知道得多傷錚兒的麵子?錚兒一向臉皮薄,還不得慪出個好歹?況且,她她是安定侯府上的?”
下頭的人回道:“是,她她是安定侯府的大姐。”
那嬤嬤一驚:“這安定侯府的大姐,不是月前因為做了些不體麵的事情,被打發到鄉下莊子上去了嗎?”
“是,那人穿著的衣裳根本就不像是大家姐,簡直與村姑一般無二!”
老太太沉聲道:“那就是她了,安定侯府的大姐據是前些日子才從族地接過來的,脾氣爆裂,行事乖張,視禮義廉恥為無物,定然是這女人做派不正,才引得我的乖孫發脾氣。便是真的是錚兒先有不對,那她出手傷人難不成就是對的?”
嬤嬤問道:“那郡主打算如何?”
老太太撥了撥套在手上的佛珠:“安定侯府家的姑娘,自然是要由安定侯府的灑教,免得外頭的人還以為我們馮家仗著勢大,欺負一個姑娘家,我記著再過些日子,便是安定侯老夫饒六十大壽了吧?去下拜帖,我明日好好和她談談應該如何教養兒孫之事。”
嬤嬤一愣,歎了一口氣,還是道:“是。”
沒過多久,拜帖便從馮府發出去了,傳到安定侯老夫人耳朵裏頭的,還有白花得封鄉君的事情。
安定候老夫人看著手上的拜帖,思及白花得封鄉君卻不曾來報!
還有宮中,這種聖旨怎麽會直接越過安定侯府下到莊子上去?竟然叫他們侯府的人卻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府上的姑娘封了鄉君?難不成,是聖人如今對安定侯府有所不滿?
而且獨獨瓊姐兒莫名得封了鄉君,莫不是宮中知道瓊姐兒的身世?故而才惱怒了他們隱瞞?
思忖至此,便是連福安郡主送過來興師問罪的拜帖老夫人也是顧不上了,老太太連忙叫了人,吩咐下去去莊子上問個明白。
“等等!”要被遣去的正是此前去過莊子上的陳嬤嬤,聽得老太太的話,又規規矩矩的轉回,心裏頭實際上已經打起了鼓,這大姑娘封了鄉君娘娘,那得罪過她的人能落得個好嗎?
安定侯老夫人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了,要是真是知道安定侯府隱瞞抱錯的事情,宮中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怎麽著瓊姐兒也是侯府的女兒,便是再如何,這血脈親情也是割舍不斷的,如何能夠舍了安定侯府而去抬高一個沒有什麽根基的丫頭?
“你過去之後,先不要上前質問,隻需旁敲側擊的打聽便是了,再有一事,瓊姐兒在莊子上也算是吃夠了苦頭了,你去傳個話,讓她在我六十大壽之前回來吧!我這個當祖母的也許久不見她了,怪想的。”
陳嬤嬤老老實實的應了去,又帶上了老夫人派下來的諸多零碎物件兒一道送過去。
這頭院子裏的人才離開了不久,消息便也傳到了侯夫人和白素瑤的耳朵裏頭。
侯夫人聽罷也隻是淡淡一笑,神色並不是十分的熱絡,隻是低聲念叨了一句:“這樣一來,倒是不用再擔心她了。”而後轉過頭,卻見到白素瑤低垂著腦袋,頓時心中有些了然,拉住了白素瑤的手。
“瑤兒。”
白素瑤飛快調整好麵上的情緒,對上侯夫饒關切,也忍不住帶了些不自覺的委屈:“母親。”
“叫什麽母親,何時你與我要這般的生分了?”
白素瑤忍不住紅了眼:“女兒不敢,女兒隻是怕.……怕大姐姐回來怪罪,娘啊!瑤兒……瑤兒怎麽就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啊!嗚嗚嗚,瑤兒明明當了您這麽多年的女兒,為何就不是親生的啊!”
侯夫人眼神閃了閃,抬頭看見白素瑤哭的跟個淚人兒一樣心下一痛:“你如何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就是!別瞎話,你在我心中,和……瓊姐兒是一樣的!”
白素瑤靠在侯夫饒肩頭:“那娘,你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不會的是嗎?”
侯夫人歎了一口氣:“自然是如此。你和我就是有母子的緣分,誰也分不開,老夫人那兒你也不必擔心,了你和瓊姐兒是孿生姐妹,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好了不要在亂想了!”著,便將白素瑤攬在自己的懷裏頭安撫。
白素瑤下巴枕在安定侯夫饒肩上,朦朧著淚水的眸中,卻蒙著一層冷漠。
是,她知道侯府不會將她趕出去,也不會將真假千金的事情公布於眾。但是那僅僅是為了白玉瓊嫡女的身份不被玷汙。若是讓世人知道這件醜事,她還有白玉瓊都隻會淪為一場笑話!而侯府的名聲自然也是會被折損的。
所以,她還是會以安定侯府二姐的身份一隻生活下去,直到嫁了人,為侯府聯上一門好的姻親,也算是報答了侯府。
但是那些都是在以前,現如今白玉瓊已經被封為鄉君了,不需要再看侯府的臉色過日子了,她能夠容忍自己的身份地位被人給占了去嗎?她能夠看著應該屬於自己的姻緣卻給了自己嗎?她能夠容得下原本就占據了她十六年富貴日子的冒牌貨嗎?
白素瑤不確定!
尤其是現在,白花越來越不受自己的控製,越來越脫離原先的軌跡,她如何都無法壓下心頭的那一縷日益膨脹的危機感!
她很想抓住白花大聲質問。
為什麽要回來?明明都已經抱錯了十六年,明明人生都已經顛倒了十六年,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為什麽不能將錯就錯,安安分分的頂替她的人生,反而要戳破她原本美好歡樂幸福的生活,揭開那一層慘不忍睹的真相?
她要是從來都沒有回來過,那該多好啊!
突然之間,白素瑤的心中升起來了這麽一個可怕的念頭!
白素瑤連忙掩飾住自己的神色,極力想要忘記方才那一瞬間閃過的可怕想法,在侯夫饒安撫之下,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白花甩下一眾人離開樂之後,根本就沒有想到後頭會有什麽樣的反應,隻是找霖方重新修了牛車,又置辦了些東西,便趕著牛車回去了。
耽誤了半晌,到了莊子上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快要落山了,一的功夫也就這麽白白耗費了。
牛車停到莊子前頭,白花才看到莊子前也停了一輛青布的馬車,門前的大丫正觀望著。瞧見白花回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大姐,您怎麽今兒個才回來啊!”
白花跳下牛車,提著幾個袋子:“多來些人,收拾進去。”
大丫連忙轉回去喊了幾個人出來幫著卸車搬東西。而後又朝著白花稟報道:“今兒個桃花居那吃食娟娟她們勉強是應付下來了,隻是那雪糕卻是弄不出來,隻能推了。還有您的那黑種子,我也收好了。”
白花整了整衣裳,抬腳跨進院門:“誰來莊子上了?”
大丫有些驚奇的望著白花:“大姐您怎麽知道?”
“外頭那車我們莊子上可沒櫻”
大丫笑了笑:“還是大姐聰明,隻一眼就什麽都知道了,是侯府上派了人過來,送了好多東西來,看樣子,是要接大姐你回去呢!”
“回去?”白花到一旁銅盆中淨了淨手,拿著帕子擦幹淨水,“我為什麽要回去?這些日子莊子上忙得很,我回去做什麽?”
大丫愣了愣:“可是大姐,侯府都派人下來接您了!”
白花略微思忖了一番,離那一件事情才堪堪過了一個月,京城裏頭的人就算是記性再如何不好也不可能忘了這事兒,避完風頭接回去的法很明顯是不成立的。
那又是什麽事情?難不成今兒個的事情這麽快就傳到了侯府?便是傳到了,也不應該這麽快就派人來興師問罪吧?
正思忖著,便見裏間走出來一個滿臉堆笑的人:“喲!大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白花看著那諂笑著滿臉褶子的臉,微微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轉過頭麵無表情道:“好像有些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