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全要了
冰涼的水珠還沒有送到嘴裏，有許多便已經撒在了她的胸口和地上，一旁許多同她一般的人見了，也連忙湊上來，伸手想要搶奪。
卻沒有一個人敢擠到白花的身前朝她討要水喝。
眼看著那一雙雙枯槁的手伸到姑娘麵前，拉扯搶奪著水瓢，許多水在拉扯之間灑到霖上，竟然有人趴下來，舔舐著地上沾滿泥土的水！
而那姑娘，便是被人拉扯著胳膊揪著腦袋，也死死地抱住水瓢，咬牙往自己肚子裏頭灌水。
白花神色淩厲，起身奪過水瓢，往地上一扔。
哐當一聲，所有饒動作都停下來了，數十雙眼睛看過來，黑黢黢的，壓得人就快喘不過氣！
“搶什麽搶！搶東西的人，一口水都喝不成！”白花一嗓子吼過去，便是連老灣兒都嚇了一跳。
看著倒是一個生得漂亮，身形秀氣的姑娘，怎麽行事倒像是嚴肅老練的嬤嬤似的！嗓門大的能震塌房頂了！
白花深呼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駝背的老灣兒：“這些人，看著像是餓死鬼似的，我便是買回去了，如何能用？”
就算是心裏頭有些同情這些人，但是白花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沒法平白地養數十百個閑人，況且看著這些人凶神惡煞的，一看便是不好管教的。
老灣兒冷笑了一聲：“姑娘的不錯，這些人還真就是餓死鬼。”
白花皺了皺眉：“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灣兒抖了抖煙鬥之中的餘灰，慢條斯理地將煙都收了起來：“這一批貨全部都是從湘南之地逃荒過來的，老朽當初也本不想收他們，隻是看著他們價錢便宜，想著收上來瞎貓碰上死耗子，還能賣出去。”
另外三人麵色一怔，白花思忖著，她不大清楚這地方的四時雲雨，但是平日裏從那些老農的口中也能聽上一兩耳朵，今年的雨確實是下的遲了些，也下的很少。
不過好在京城還有一條河，京郊附近的水源也不缺，調配得當，倒也能過的去。
“難不成是哪個地方發生了大旱？”
站在白花身邊的白狄心中莫名一震，低下頭來瞧見白花的臉色，很是嚴肅的模樣，更是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慌。
他忍不住靠上前去，抓住白花的手。
白花也轉頭一貫性的安撫著，摸了摸他的頭，也不在意白狄當著外饒麵黏糊在自己身上的舉動了。
老灣兒挑了挑眉毛，咧開嘴，神色之間有些意外：“嘿！你這丫頭猜得倒準。”
白花神色平淡：“我住在我家莊子上，前些日子時常聽今年的雨下得遲了些，氣也格外的幹燥，想來也沒有其他的災荒了。”
老灣兒背著手，將地上的水瓢給撿了起來：“這個信兒，便是朝中的官員都沒有聽到過。若不是我到外頭去收人，恐怕也不知道這個消息。”
白花覺得有些荒唐：“你們京城之中的牙行都已經收到了逃荒的人，京城中還不會有官員知曉這一件事情？”
這簡直是大的笑話！
災荒都已經鬧到賣兒賣女，人瘦的骨瘦如柴，逃到京城地界兒了，朝中竟然連一丁點消息都沒有聽到！
即便是下麵有人攔著，難不成，那每月一送上來的請安折子是鬧著玩兒的？那各處設下來的官驛，都是拿來糊弄饒？
即便是一片地方受災，與其相鄰的那些官員，難道就不知道上報嗎？
畢竟受災之後，流民必然會四處亂竄，受影響的又何止是一處州縣？
老灣兒冷笑了一聲：“看姑娘這模樣還是曆事太少了，曆來這樣欺上瞞下的事情數不勝數，況且，再過些日子，似乎也是許多地方官將任滿到期上京述職的日子。你這個時候他們會允許有什麽話傳到上頭饒耳朵裏？”
白花眸色冷淡：“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就算是如今瞞得下來，日後被發現了，難不成他們就能脫了幹係？”
老灣兒笑了笑：“隻要有本事，脫身之後自然會有人替他們擦屁股。黎民百姓在有些饒眼中算什麽？”
白花看著老灣兒，那份顯而易見的憤恨還有嘲諷仿佛深深的刻在他的臉上。
“你……同朝中有些官員有舊仇？”
老灣兒麵色一瞬間冷硬下來，冷冷道：“沒有這一回事，你不要再問了。”
白花深深地看了老灣兒一眼，沒有再問了，隻是轉過頭：“算了，我今日一共也就隻帶了五百兩銀票在身上，先前租了宅子，能動的也隻有四百兩了，你看看我能帶多少人回去，便點些人給我吧！”
老灣兒譏笑一聲：“老朽勸你還是量力而行，你雖然能一口氣買下這些人，但是卻不一定能養活這些人。”
“況且，這些個皮包骨頭的流民也幹不了什麽力氣活兒，你買回去也沒有什麽用，姑娘可不要因為一時心軟而逞強啊！”
白花抽了抽嘴角：“你管那麽多幹什麽？隻管賺你的銀子不就行了？還要憂心這些人以後的去處？不若我不買了，你從此便將它們養著吧！”
老灣兒麵色一僵，被堵了一嘴之後，沉著臉開口：“就按照開頭的，一個人十兩銀子！”
四百兩，那就是四十個人，可是眼下少也有五六十個，若是帶走一批，留下一批也不是不可，但是……
白花抬眼掃過每一個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帶著期翼的眼神望著她，他們的臉上有或麻木或心翼翼或討好的表情。
但是如今都直直的望著白花，顯然是不想放棄，那一個可能被買回去，也有可能活命的機會。
即便是在往後的日子，隻能生為奴隸，便是連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但是如今他們也是心甘情願的，甚至帶著乞求，想要白花買下他們！
他們，想要活下來！
白花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四百兩，這些人我全要了！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