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給鄭道遠的信
而作為一國之君的黃瓊,又如何不知道於明遠的難處?戶部和兵部的難處,黃瓊自然是明白的。但他卻依舊不讚同這種近似乎逼迫的催促。壓力再大,也不能將壓力轉到下麵。戰場上這種正麵對決,越是到關鍵的時刻,越是需要耐心。一味的催促,搞不好會損兵折將。
想到這裏,黃瓊提起筆來,親自給於明遠寫了一封密旨。在密旨上,黃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於明遠要沉住氣,要敢於頂住各方麵的壓力。還是那句話,京中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他現在做好的事情,就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實在不行,就改為防禦為主、打消耗戰。
北遼此次調集的軍馬,不僅所謂有侍衛親軍的皮室軍、屬珊軍五萬,還從諸部族和屬國征集了大量軍馬。而相對其侍衛親軍來說,這兩種軍馬才是真正的主力。尤其是由其腹地遊牧部族組成的部族軍,平時放牧、警戒地方,戰時應召跟隨朝廷征戰,相當於大齊朝的衛軍。
大量的青壯年被征召跟隨出戰,固然會顯示北遼的實力,但長期以往下去,勢必會影響各部族遊牧。如今北遼雖說也有部分漢民,但更多的還是以遊牧為主。而北遼立國的根本,也是其腹地的諸遊牧部族。至於女真人則是叛服無常,渤海人則是被其滅國,無奈才被迫應征。
如今北遼入寇,征調全國可戰之兵南下,固然是聲勢浩蕩。可在加上留守上京、東京、中京諸兵力,可謂是北遼境內大部分青壯年,都被抽掉一空。遊牧部族的青壯年,都被抽掉去當兵打仗了,可牛羊誰來放牧?漢人與渤海人也都被抽掉去打仗了,農田又剩下誰來耕種?
北遼打仗一向都是不帶糧草的,籌集糧草都是靠著打草穀,直白的說也就是去搶。現在外長城一線的關隘,都在齊軍手中控製,他們便是搶都沒有地方去搶。拖的時日越長,現在越是對大齊有利。到時候不說別的,單就二十多萬的軍馬人吃馬嚼,拖也將他們給拖死了。
現在著急的是北遼,而不是大齊。所以,一定要沉住氣。有自己撐腰,他有什麽可擔心的。至於周誌遠,現在既然孤軍在外,那麽就讓他隨機應變好了。周誌遠不是迂腐的人,他知道自己怎麽做才對朝廷最為有利。至於他自己,現在更需要的穩住,不要為別人的想法所左右。
寫到最後,黃瓊沉吟了一下,在密旨的最後麵加了一句一切有朕在,卿放手去做便是。至於於明遠下一步怎麽打,在這道密旨上,黃瓊是一個字都沒有多問。放下手中的筆後,黃瓊並沒有假別人的手,而是自己親自用蠟封好之後,便派人將這封密旨八百裏加急發了出去。
批完了折子,總感覺自己疏漏了什麽的黃瓊,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立即派人將李海招來,讓他帶著幾頂小轎去張巧兒那裏接人。順便,將張巧兒與三個孩子也接進宮。在李海離去後,黃瓊又傳諭吏部,讓劉昌立即進京述職。至於劉昌最後是調任京城,還是升遷到寧夏府。
眼下的黃瓊,還沒有下定決心。如果劉昌還是外放到寧夏府,黃瓊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讓張巧兒跟著去的。寧夏府雖說恢複了一定的元氣,可情況依舊還是惡劣的很。讓張巧兒帶著自己的兒子,跟著去吃苦,黃瓊又那裏舍得?隻是按照本朝的定製,七品官員便可以攜帶眷屬。
自己若是不讓張巧兒跟著去,劉昌那裏又會如何想?自己賞賜給劉昌的兩個妾,其中一個在葭州,已經又給劉昌生了一個兒子。昨兒張巧兒的失態,恐怕也與此事有關係。一個女人,無論是再賢惠,或是哪怕自己做了同樣過格的事,可在這種事情之上,卻是依舊醋意十足的。
想到這裏,黃瓊捏了捏鼻梁,還是暫時決定將劉昌任職先放下來。等他自己回來,看看他自己想法是什麽再說。讓黃瓊在使用上,有些舉棋不定的人遠不止劉昌一個人。劉昌還不是真正讓他頭疼的人。真正最讓他頭疼的是如今在西寧州的鄭道遠,自己這個事實上的姐夫。
這幾年,鄭道遠在西寧州,劃分盟旗、撫慰青塘吐蕃諸部,重組備藩軍,可謂是政績顯赫,聲名遠播。青塘吐蕃諸部,一提起這位鄭巡撫,就沒有一個不豎大拇指的。周誌遠當初臨出發之前,在青塘吐蕃諸部,征集幾千吐蕃騎兵如此順利,實在是受鄭道遠這幾施政好處良多。
如今自己與鄭道遠,約定的三年之期已經過了,自己還將此人留在西寧州任上。雖說加到了一品大學士的職銜,可總歸還是自己違約了。而自己違約,除了西寧州那裏,自己在朝中諸大員之中,拔了來、拔了去,實在選不到合適的繼任人選之外,當然還有金城公主的原因。
隻是這個家夥,雖說在奏折上沒有說什麽,可問題是金城大姐每次進宮時,那個幽怨的眼神,總讓自己感覺到很不自在。這段日子裏,金城大姐進宮的次數倒是頻繁了許多。而且總是有意無意,在自己麵前晃蕩。貌似在提醒自己,三年的時間已經過了,有些承諾該兌現了。
調鄭道遠回京,位置上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按照本朝定製,正相的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兩人,副相的參知政事一般可以配備三到五人。到了這裏,中書門下平章事就傅遠山一個人。至於參知政事倒是三個人,可除了呂蒙正之外,剩下那兩個都是當初老爺子,給自己留下的產物。
那兩個人說實在的,能力倒是有一些。可問題是一個壓根就是琉璃蛋子,是德妃那個父親留下的遺產。自己登基之後,雖說有了一些改變,可本性卻是難除。另外一個是老實人,雖說也很賣力,但有些東西卻是一言難盡。現在這個參知政事的位置,實在是有些難為他了。
原本應該三個人分擔的東西,倒是有七成都壓在呂蒙正一個人的身上。搞得原本就有些偏瘦的老呂,自己每次見到他都要瘦了一圈,長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而調鄭道遠進京接任參知政事,無論是能力上還是資曆上,都沒有任何的問題,也正好可以為呂蒙正分擔一下重擔。
可問題是西寧那邊怎麽辦?那邊又有誰可以接任這個位置?想了想,黃瓊提起筆來,親自給鄭道遠寫了一封信,之所以說是信而不是聖旨,是因為這封信,黃瓊壓根就不打算用玉璽。就連行璽都不打算用。而在信件上,黃瓊明確告訴鄭道遠,想要進京任職這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自己這個做皇帝的,隨時都可以批準。但在調任之前,需要他自己挑好繼任人選。這個人選資曆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力。就算做不到他的地步,但至少也要比他不能差的太多。而且這個人選不能太貪,在選人的時候,一定要多注意,決不能出現那位李節度的前車之轍。
這個人選,他可以自己推薦,隻要沒有什麽大問題,朝廷肯定會批準的。但在人選出來之前,他隻能繼續在西寧州呆著。因為就是自己這個做皇帝的,現在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接替他。要是他能有合適人選,自己便調他回京。如果他也沒有這個合適人選,也隻能繼續委屈他。
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個,這個人選我是沒有的。你如果想要回來,就自己找一個能力不差,而且還得清廉一些的替死鬼,來接替你的職務。當然如果你推薦的這個人,能力有但是品德不行,上任就能將青塘天刮得高三尺,出了問題要他的腦袋是肯定的,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信寫完了,黃瓊用上自己小印,交人發了出去。這枚刻著溪山堂主的小印,是他在西京的時候,找一個老雕工刻的。在西京時,有些東西不適合用印璽的,他一向都是加蓋這枚貼身小印的。黃瓊在西京的時候,鄭道遠一直都是他的得利幹將,對這枚小印自然是不陌生的。
信發出去之後,想起這個家夥一回京後,肯定又與金城大姐奸情似火。前次兩個人,就連租房半同居的事情,都幹出來了,這次指不定又搞出來多大的事情,黃瓊又是有些頭疼的捏了捏鼻梁。好在如今金城大姐都這個年齡了,老蚌懷珠可能性不是太大,否則那就樂子大了。
其實若是鄭道遠是一個庸才,黃瓊倒不是太介意成全他們。畢竟大姐到如今,守寡都已經三年了。雖說天家的兒媳婦,一般是不能改嫁的,可畢竟也不是一個特例都沒有。可問題是,這個鄭道遠才幹和德行都是一頂一的。調回京來,自己肯定是要重用的,而且不是一般重用。
本朝鐵律,駙馬都尉向來都是位高而權不重,不得在三省六部任職,更不得做中書門下平章政事,以及參知政事,尚書左右丞這樣的重要職務。本朝曆任宗正寺正卿,倒是有不少駙馬都尉。若是放著鄭道遠這樣的,一頂一的人才,去做一個永王那個德性便能做的宗正寺卿。
那就實在是太過於浪費人才了。原本黃瓊還打算,撤銷眼下大部分時間就是一個擺設的門下省。以門下省諸有司為基礎,設立專門打理諸藩務的理藩院。將藩務、西南夷務,以及與周邊國家,比如大理國、回紇那種擔負對外交涉職責,從禮部和兵部、中書省那裏摘出來。
若是鄭道遠能找到替死鬼返京,便讓鄭道遠以參知政事的身份,兼任理藩院尚書。鄭道遠不管能不能找到替死鬼,都是自己要重用的人。自己可以接受他進京之後,與大姐之間明鋪暗蓋,但是絕對不能讓他為了一個情字,便老死在駙馬都尉一個虛銜上,那樣都對不起自己。
所以,黃瓊也下定了決心,如果鄭道遠調任進京,就必須要找一個夫人,哪怕是名義上的擺設,也必須要找一個。自己可以指個他一個,他自己有相中的也可以。但是與金城大姐之間,關係絕對不能落到實處。更何況,這其中還涉及到那麽多的勳貴世家,複雜至極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