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變故
章熙向來有自己的主意, 公孫佳一個晚輩臣子是無法單憑一席話改變他的看法的,公孫佳與他爭執兩句見他心意已決就不再與他硬犟,將自己在雍邑的事情擇要說了。
章熙也喜歡聽這些故事, 聽完了說:「別對你外甥太嚴啦,以後有了兒子, 也別對他太嚴苛, 孩子還是要慢慢教的。余盛做得已經很不錯啦,但凡心地純良就不會壞到哪裡去。」
公孫佳道:「他要不是心地純良,我早打死他了賬了。」
章熙以為她說的是氣話,笑著搖頭:「你還是一股孩子氣。也好,大郎他們已沒了這股孩子氣啦,你這樣倒挺好,有幹勁兒。他們吶,畏首畏縮,前怕狼后怕虎的。」
公孫佳道:「哥哥還不是因為心裡有您?但凡不在乎的就隨意揮霍,只有在意的才會小心呢。」
「你們兄妹倒處得好。」
公孫佳道:「打小一塊兒長大的, 舅舅沒了, 我爹教養他,我爹沒了,他也看顧我。要是我們處得不好了,那才叫人難過呢。」
章熙傷感了起來:「是啊。你身子弱, 長途跋涉, 且回去歇息, 給你幾天假。你外婆怎麼樣了?給我奏本都說很好, 究竟好不好?」
「見天兒的收拾我,您說呢?」公孫佳撇了撇嘴。
章熙笑了,他越來越喜歡公孫佳。公孫佳在他眼裡是無害且有益的, 換一個人去經營雍邑他要猶豫一下,公孫佳不一樣,她是個女孩兒,也算自己看著長大的。女人天生就沒有什麼攻擊性和野心,公孫佳又體弱,且是個沒有宗族的、要招贅的、體貼的小姑娘。公孫佳的能力也很合他的心意,章熙甚至不用去考慮公孫佳會不會在背後有什麼小動作,即使有,他認為也是在他能夠接受的範圍內的。
一個人,只要作死的程度不超過她的能力,那她就是可愛的。比如雍邑,整個工程做下來,朝廷沒覺得花錢,百姓不覺得吃力反而又多了一片生存之地,百官不被京派所喜者更有了另一條通天梯。堪稱面面俱到,章熙如何不喜歡?公孫佳雖然勸他要放緩引入南方士人,本心也是好的,章熙還挺受用,認為可以託付身後之事。
既然要有所託付,就不能把公孫佳累死了。章熙說:「好了,你去吧,好好歇一歇,這一路可是辛苦了!沒事兒去你外婆那裡,我看她把你養胖了一點。」
公孫佳一看,擺事實講道理講政務,章熙聽不進去,說家常也沒讓他心地柔軟多少,可見章熙是鐵了心的要在他還當政的時候把這引入南方士人的計劃開個頭,她再說什麼也沒用了。仔細想想,章熙這個理由也是非常充份的,章嶟這個人她打過交道的,壞也不壞,好也不頂好,是個不上不下的情況,無怪乎章熙不甘心了。公孫佳依然認為章熙這動作是大了些,她還是想與親友們聯絡一下,如何緩和一下章熙的步伐。
當著章熙的面,她不再說什麼,安靜地告辭。扭頭就去找她表哥鍾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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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源在京師這幾個月也過得很煎熬,他明白章熙的計劃,也一心幫助章熙,但這件事情的推行是很困難的。第一就最周廷在士林也沒什麼威望,他甚至不能完全辯贏容逸。周廷也不曾在中樞擔任過要職,做事更是難免有些疏漏。這與常年浸淫官場的京派就形成了很大的差距,輿論的風向也不大向著周廷。
同時,朱勛等賀州的老鄉還不開心,追堵著他、霍雲蔚等人,必要他們堅決地狙擊周廷。
另一面,章熙卻是寸步不讓,鍾源被夾在中間也是難為得緊。得虧賀州派不敢死命逼迫他,章熙也沒有過份遷怒於他,否則鍾源也不願意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公孫佳一回來,鍾源也鬆了口氣,起碼有個人可以聽他發牢騷了。大長公主先回鍾府,將將安頓下來人公孫佳就到了,大長公主道:「你才回來,怎麼四處亂跑啦?又不是多久沒見到我了,你歇好了再來不是更好?我給你準備好羊湯,天開始冷,秋冬宜進補。」
公孫佳道:「我來看哥哥呢。」大長公主才不嘀咕了,說了一聲:「別聊太久了,傷神。」怏怏地親自去廚下看羊肉湯去了,把廚子嚇了個半死。
鍾源看到妹妹很是高興:「可算回來了。」又說,「唉,回來又要頭疼了。」把這幾個月京城裡的事情又複述了一回,其中一些大事通過兩地的消息往來、邸報、公文等公孫佳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鍾源又說了很多細節:「宮廷里也亂七八糟呢,你嫂子如今都不大樂意去東宮了……」
原來延福郡主聽取了公孫佳的建議也時常往娘家看一看,她更掛心中宮的王皇后,王皇后兒子死了,對養女就更上心,延福公主愈發向著王皇后。王皇後有一個心愿,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內定的皇太子,雖然沒有能夠在活著的時候舉行冊封的典禮,死之後也是追謚這太子了。自己又是皇后,按著禮法來算,自己的孫子才是正經的正枝嫡脈,為什麼最後是章嶟得了便宜?
延福公主覺得有理。回來與鍾源說了幾次,被鍾源說:「國賴長君。」、「並無人棄五郎而心向二郎遺孤」之類,給壓了下去。
王皇后只能是自己的臆想,東宮章嶟的妻妾們就更了不得了。太子妃謝氏系出名門,名正言順,她的父親被擢為刺史、母親亦得誥命,實權上終不如周廷,只好與江平章等人混作一體。周孺人的父親很得至尊父子的青眼,一氣到了吏部又得了霍雲蔚的庇佑,氣勢正盛,周孺人十五、六的年紀,正是個嬌憨女孩兒,哪會退讓?此外又有一個夾在中間的張良娣,她母親也是朱勛的女兒,她是公孫佳三舅母朱氏的外甥女兒,左邊一個謝氏名正言順,右邊一個周氏被愛屋及烏,她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兒,她的娘家就更不是受氣鬼兒了。
這兩個月期間,不算公孫佳從邸報上、自家消息里看到的「張、朱兩家與周、謝互毆致某某官員被免職/降職」之類的消息,從鍾源口裡出來的:「前兩天才在國子學里打了一架……」的雞毛蒜毛也是數都數不過來。
公孫佳道:「哥哥怎麼不勸一勸陛下?」
鍾源道:「陛下是有道理的,五郎,你指望他自家破除困局,他是沒這個本事的——被紀氏教壞了!陛下還能怎麼辦?」
這也是章熙的想法,公孫佳默。章嶟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哪怕外放的那一次,也是他爹給他划好了道道他就認死理去干。紀貴妃養孩子確實厲害,愣是像馴狗一樣把章嶟馴得不晚得往外走,只能跟在某個人的身後出死力。以前是章昺,現在章熙是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榜樣了。
公孫佳終於認載了:「知子莫若父。」
鍾源道:「這些我們無法置喙,倒是趙家,你預備怎麼辦?趙司翰可是起複了,我與你打個賭,他現在一準兒在江家咬耳朵呢!他要拉攏你,你可千萬別鬆口!咱們得站得正中,說話才有份量。」
「這還用說?不過,他怕是要進政事堂的。」
鍾源倒是坦然:「小姨父居中,你與霍叔父算一派,就算我們不說話,江平章也要儘力引趙司翰入政事堂的。陛下又念舊,趙司翰也是能臣,多半是要入的。即使不入,他背後弄點什麼,也叫人吃不消。不過你也別太為他說話了,那是他該想的事兒,姑母你也不要擔心,大不了咱們叫他們合離!怕他怎的?」
這與公孫佳想到了一起,她現在誰也不怕,親娘辛苦了這麼久,想過個清靜自在的日子她也能保證。不過能不撕破臉還是不撕破,她倒願意為趙司翰上一本,保他一下。如果章熙不同意,那她也不至於再上另一本,畢竟她不是趙司翰的親閨女不是?
兄妹倆議好了對趙家的章程,鍾源低聲道:「你對姑母仍然很好,我就放心啦。其實,趙司翰與他元配也是伉儷情深,百年之後如何合葬……」
公孫佳勃然變色:「什麼合葬不合葬的?人都還在呢!」
鍾源道:「算我不會說話,可這事兒你不能不想,你要不把這事兒想明白了,在這事兒上會生出多少枝節來誰也說不好!你說呢?」
兄妹倆瞪了好一陣兒眼,公孫佳喃喃地道:「我怕阿娘想太多。她想怎麼葬就怎麼葬。阿爹有我和小元陪著,足夠了。趙家……害!外公不會介意再多庇佑一個女兒的。」她大姨就葬在鍾祥墓邊。
鍾源低聲道:「我不是故意要你難過,然而近來磨牙的事太多了,咱們將能想到的事兒都想好,也能省不少事兒。朱翁翁總催促我,不要與周廷過往太密,還罵了霍叔父。日子愈發的難了。將來恐怕免不了要有站隊的一天。」
公孫佳詫異地望著他:「站隊?站什麼隊?是你不行還是我不行?是你不夠格還是我不配?我們就非得給他們做配當嘍啰?哥哥,我就問你,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自是要維護陛下的!」
公孫佳逼問道:「不提陛下,也不提霍叔父、朱翁翁,又或者是趙叔父,就說他們幾個的想法,你覺得哪個有理?」
「陛下!」鍾源斬釘截鐵地說。
公孫佳道:「可他太急了,我也覺得他對,我甚至想得比他更離經叛道。可是太急了,不成啊。」
鍾源道:「五郎……」
公孫佳道:「興許他以後會開竅呢,譬如陛下,在先帝朝他也不能上躥下跳的不是?五郎也許是在蜇伏呢?」
鍾源道:「但願吧。」
公孫佳低聲道:「咱們也要做好五郎平庸的打算才是,大不了,讓一切恢復舊狀!」這是她從鍾源這裡接收完訊息之後的想法,章熙能壓得住,章嶟壓不住,那就讓一切恢復舊狀,等一個更明君。
鍾源道:「難!開弓沒有回頭箭。捅了馬蜂窩之後想馬蜂不蜇人?」
公孫佳道:「只要蜇的不是咱們。」
鍾源道:「也好。」
公孫佳與鍾源達成了一致,旋即回府,她要與單良等人碰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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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良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公孫佳給盼了來,他在京師這半年是如魚得水,越亂他越喜歡,缺德鬼不喜歡平靜的生活。見到公孫佳,單良滿面紅光:「君侯可算回來啦!」他隱諱地瞞了瞞公孫佳的腹部,心裡有點小失望,又振奮起來:「君侯這半年走對了!明年天氣暖和些該再去雍邑!」
公孫佳等人進了廳里落座,公孫佳問道:「先生一向可好?」
單良笑道:「極好!」又詢問了趙錦:「這位是?」
公孫佳道:「少來!這是誰你能猜不到?」
單良笑著與趙錦見禮,趙錦見他這副尊容竟無異色,平靜地還了一揖。單良對趙錦的評價又高了一些,對公孫佳道:「恭喜君侯,又添一大助力。」接著說了京城的情況,也與鍾源說的大同小異,他對朝上的情況知道得甚至不如鍾源多。說完,看了趙錦一眼,說:「君侯已然回來,對京城的事就不能當不知道啦,您發個話,給個章程,咱們也好辦事。」
公孫佳道:「能有什麼章程?我們與他們不同,大政方略由他們做,咱們就做點實事好了。戶部要開始核算了,先干這個!」
所有人都會意,她這是說,別的事兒她不管了。彭犀道:「丞相畢竟是丞相,也不能置身事外。凡事,只有做了才有功勞。哪怕沒有功勞,有苦勞也能叫人記住。什麼都不做,就是自我放逐啦。做實務當然好,該管的方略也該管一管才好。他們都安插人手,您不動,就是被排擠。雍邑雖好,京師也不能全然放棄呀。」
公孫佳沉吟道:「慢慢來。都已經回來了,還愁沒有人么?單先生給咱們可送了不少了呢。」
單良矜持地笑笑,清清喉嚨,道:「趙尚書……」
公孫佳道:「政事堂在現在是雙數,有個單數更方便,我會上書,至於陛下要用誰,那是陛下的事情。」讓趙錦擬這一封奏疏。
榮校尉道:「那……朱太尉、樂陵侯他們?」
公孫佳道:「我去拜訪太尉,樂陵侯他們就在府里設宴吧。」
公孫佳一封奏疏先遞了上去,次日拜會朱勛,朱勛依舊是老生常談,公孫佳也好耐性地聽他說完,道:「陛下要捅這個馬蜂窩,攔是攔不住的,蜇到了手他自然就會縮手,咱們準備好膏藥就是了。不試一試,他永遠惦記。您說呢?」把朱勛給哄住了。
公孫佳這話也不全是糊弄朱勛,她仍舊認為章熙太急了,鍾源說的「馬蜂窩」是說到點子上了。攔不住,就讓他試,公孫佳想,只要能兜住了底,出點錯也未必就是壞事。也能通過這些錯誤修正一下未來的方向。
朱勛暫時不出聲了,公孫佳還是發愁:這一位不支持章熙這樣的改變。
告辭出來,還沒出朱府又被朱瑛給攔住了,朱瑛難得有了一點正經的樣子,他在為他的外甥女張氏犯愁:「聽說東宮裡爭得厲害,那姓朱的小妖精,能給做了么?」
公孫佳瞪了他一眼:「你在想什麼呀?這樣的話不許提!」
「好好好,不提,那……能做掉她么?」朱瑛仍然問。
公孫佳道:「你說呢?」
「這……」
「她是死是活都不打緊,」公孫佳耐心地說,「你別把眼睛放到一個後宮女子身上好不好?出息呢?」
「阿芫不開心……」朱瑛嘀咕了一聲。
公孫佳道:「良娣……罷了,我得空去看看,成不?」
朱瑛道:「拜託拜託!」
公孫佳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被託付後宮爭寵的戲碼,無奈地離開了朱府。回來在自己府里招待了賀州紈絝一回,紈絝們也是眾口一詞,他們也不大瞧得上周廷等人。
用樂陵侯的話說:「猴兒一樣,上躥下跳,霍叔叔是怎麼瞧得上他們的?」
朱瑛也來了,添了一句:「天天說鳥語!牙都漏風的!」
反正,就是看不上。偶爾有一兩個相貌極佳的,他們也只是一言帶過,認為有這一兩個人就差不多啦,別的人長得跟個猴兒似的,不好!
接著便是江平章的邀請,他女兒女婿也回娘家來做陪客,目的是想讓公孫佳站在自己這一邊。江平章比朱勛等人就平和得多,說的是朝廷需要穩定,周廷等人沒有經驗,他引入的人就更沒有經驗了,這樣的人讓他們參與國事是容易出事故的。
公孫佳也聽出來了。
告別了江平章,公孫佳又拜訪了趙司翰。公孫佳上表的時候趙司翰也在朝上,公孫佳提出政事堂添人,許多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他的身上,趙司翰也領這份情。所以他給公孫佳的東西就很實在——周廷一派的犯法事迹。
眾所周知,這年頭土地是最重要的資產,南方士人到了京城,但凡有點心氣想在中樞做出一番事業來的,都要設法在京城留下,並且不能全告老家供養。什麼強佔民田、低價購買宅子的事,樣樣都有。當年賀州泥腿子進京怎麼乾的,如今南方士人吃相也只是好看那麼一點,原因還是他們沒有泥腿子的拳頭大。
趙司翰道:「他們這樣,可是不行啊!至於賄賂公行等等,唉……有才無德,這怎生是好?」
其實這些事兒,京派也干!公孫佳心知肚明,將證據一揣,說:「一股腦地丟出來不好。叔父還是先忙自己的事兒為好。陛下可不想要一個天天爭吵的丞相。」
趙司翰會意,說:「陛下需要一個能夠陰陽調和的人。」
公孫佳離開趙府,再與岷王等人碰頭,岷王是憂慮:「好好的,何必就改?」延安郡王更是不希望出現波折。與他們相反,章明卻覺得章熙這樣是有魄力的。
公孫佳知道了各方的看法,心道:看來是非亂一場不可了!
她愈發下了決心:我只管把錢糧備足、將威脅消除,由你們鬧去!
趙司翰得了她的支持與提醒,姑且不與周廷爭執,章熙先是拜周廷引入的兩位南方士人為侍中,繼而將周廷的連襟塞去了禮部做侍郎。秋天是吏部考核天下官吏的日子,公孫佳把余盛評了個優等,扔到了雍邑做縣令,霍雲蔚與周廷也趁機引入數十位南方士子做了親民官。
在京派將要發難的時候,章熙又下旨,拜趙司翰為相,令他進入政事堂。兩下均衡,果如公孫佳所料。
公孫佳愈發不肯發表意見,安安靜靜地核算全國稅賦等,直忙到十一月才將所有的賬目盤完、將來年的預算準備了個大概。謝天謝地,無論其他幾部怎麼爭執,這戶部沒人敢動,兵部也還是原模原樣。甚至工部與她對接的幾個官員也都保留了。
終於,十一月初,算完了賬,公孫佳將最後一本簿子一合,笑道:「最忙的時候過去了。」
底下一片歡騰,戶部也有人之前對一個女人當他們的頭兒頗有微詞,這半天看多了其他幾部官員挨參、降職,頭一天還風光后一天就流放的慘樣,如今看公孫佳就是個保命的菩薩!
內里一個王郎中說:「咱們這兒過去了,累是累了些,可長也不少本事啦!下官想,雍邑那裡的戶部同僚們怕是沒這個福氣了。都是戶部的人,何妨輪換一下?」他娘的!京師是呆不住了,趕緊跑,抓個替死鬼來頂缸!
公孫佳道:「今年已經過完啦,開春我再安排。」
王郎中只好縮著頭,心道,過完年我就提醒你!
公孫佳才說:「散了吧……」就有人一路小跑沖了過來,公孫佳抬眼一看,卻是朱雄。他臉色蒼白,見了公孫佳嘴唇一抖:「快,我、我、我爹沒了!大哥去見陛下了!你……」
公孫佳猛地站了起來:「誰告訴你的?別是九叔吧?他又胡說了?!」朱瑛是有前科的人,朱雄今天一直都在宮裡,公孫佳希望這是朱瑛又犯蠢了。
朱雄道:「是我娘派的人來……」
公孫佳坐回了椅子上,半晌,說:「我去見陛下!」
開國三十餘年,開國功臣消耗怠盡也是常理。但是朱勛一死,賀州派現在第一代算沒了,第二代出挑的就是霍雲蔚了,朱勛是不喜歡南人的,霍雲蔚恰恰相反,他要引入南人。可賀州老鄉也不是都服霍雲蔚。與朱勛意見一樣的人里,連個牽頭能服眾的都沒有。鍾源與公孫佳又站在兩派之間。
公孫佳已經不大顧得上朝堂的平衡了,他們賀州老鄉之間怕是得先打一架!搞不好還要分崩離析。以前,鍾祥故去了還有朱勛,雖不如鍾祥,在賀州人里威望還是有的,還能把大家攏一塊兒,他說什麼賀州老鄉都會聽。現在,再沒這樣的人了!
這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