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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雍邑

  元錚從矮桌上拿起了那封文書匆匆掃了一眼,  也咧了咧嘴,沒再多關注就將文書重又放了回去。

  公孫佳道:「到了雍邑你打算怎麼辦?」

  元錚眉頭微皺,說:「原本我是該北上的,  留梁平一個人在北方我也不放心。趙叔父說的什麼『梁平是陛下的膽子』之類的話可以不必理會,  陛下沒了膽子又會由著誰來擺布呢?萬乘之尊還是有點氣魄的好。」

  他說得很直白了,  趙司翰問題看得很明白,處理問題的時候則上帶上了自己的立場與私心。章嶟一個勉強合格的皇帝,在趙司翰眼裡是不夠的,  那還不如請他「垂拱」。說白了,政事堂要行相權,與君權相抗了。這個時候的政事堂五個人加上一個鍾源,真要瞪起眼來,除非公孫佳願意把京派這些人物理消滅了,否則終是對京派妥協。自從建國起,這治理天下的底子就是人家京派打的。

  那還玩個屁啊?!

  公孫佳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她才跑到雍邑來另闢新園自己種白菜,十年、二十年,  能種出兩批大白菜來,  自己才算能決定朝局。光有兵權,  只是自保。

  「馬上打天下,  終不能馬上治天下啊……」公孫佳感慨了一句。

  元錚又很小心謹慎地說:「不過,等他們掰一陣腕子我還是得北上的。」

  公孫佳歪著頭,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戲謔之意很是明顯,看得元錚臉上一紅,清清嗓子:「才不怕你把我關家裡呢。」

  「噗——」

  「幹嘛笑啊?」元錚不滿了起來。

  公孫佳笑道:「看你可愛就想笑了。」

  把元錚弄了個滿臉通紅,生硬地又轉回了正事上,  說:「梁平雖然忠勇善戰,卻目不識丁,好些事兒是在打仗之外的。主將一旦自己不能統籌,就算把彭、單二位都送給他輔助,也帶不動他。真要有大仗,我還是不放心的,我想,我過一陣兒還是得北上的……」他聲音越說越低。

  「好。」公孫佳一點頭。

  元錚「嗯?」的一聲看向她,彷彿不太相信她居然一點也不多挽留。

  公孫佳就事論事地說:「確實不能把你關在家裡呀,你只管去,後面有我。」

  元錚內心不再忐忑,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坐在公孫佳身邊說:「她們都說,調養的時候少看字紙,對眼睛不好。我讀給你聽。」

  此後一路不斷有零星消息從京師傳過來,都是與此類似,兩邊你一拳我一腳,沒有大動干戈卻也小動作不斷。公孫佳統統當成奇聞雜談來看了,這些東西比鍾佑霖臨行前塞給她的那一本還有意思。鍾佑霖要做個好哥哥,寫給妹妹的東西從選材開始就很仔細,哪怕妹妹再都娶妻生子了,鍾佑霖還是沒改了這個毛病。

  與京城的訊息相比,公孫佳花了更多的時間用來處理雍邑的事務。雍邑地處偏北,春耕稍晚,才結束沒多久,接下來又要做一些工程的安排等。公孫佳還計劃花三到五年,把雍邑的糧倉也給填滿,以充軍備。不再全國調撥,而是直接截用北方的租賦。

  一樁樁一件件,一路上也沒有特別的安閑。好在孩子有同行的喬靈蕙幫忙照看,倒省了她不少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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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除了公孫佳,別人都不算辛苦。跟公孫佳出行是一件並不難受的事情,因為她嬌氣,路上肯定會把一切都準備得妥當,比任何人自己出行都要舒服。跟隨公孫佳北上的一些小娘子們沒有感受到旅途的辛勞,倒是沿途看了許多不同的景緻,感受到了天下之大,這又遠非春日踏青到京郊看一片綠油油的草地所能比擬的。

  更讓她們震撼的事情還在後面,在公孫佳有意的挑選之下,無論是寡婦還是未婚她們普遍年紀都不太大,上次章熙率後宮、百官往雍邑的時候她們都還小,有些人根本沒見過雍邑。看到了雍邑又受到了一次視覺上的衝擊。此時的雍邑與當年又有所不同,城牆更高了一些,周邊設施也更完善了些。雍邑是兼作對北方作戰的後方樞紐存在的,除了繁華還有整肅,這裡的駐軍也與京城的面貌有些區別。

  更讓她們感到震撼的是,雍邑的官員出城相迎。她們此前從未能夠親臨其境圍觀過這許多的衣冠會拜倒在女人面前,一個不是戴著鳳冠而是戴著進賢冠的女人。

  公孫佳看了一眼,打頭的是彭犀與余盛等人,一個是她的幕府屬官,一個是雍邑的屬官,「半套朝廷」沒有過來公孫佳很滿意。這兩撥人就是她的下屬,是應該來迎接她的,「半套朝廷」禮儀就略過了,不太符合她韜光養晦的計劃。

  她扶著元錚的手下了車,接過手杖,慢慢走到這些人的面前,說:「大家都辛苦了,有勞。回城細聊。」

  小娘子們還沒從震撼里回過神來,就又有一部分人被請到車上,跟著公孫佳的車進了行宮。到了行宮,又是另一番的震撼。

  也是這些小娘子們運氣不好,才到風華正茂的年紀,這二年凈聽著京城宮裡的破爛事兒去了。她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也沒機會長住宮中見識宮中的混亂,心裡已對宮中有了不好的印象,到了行宮一看,一切是那麼的安寧肅穆,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鄭須在行宮,也帶相迎,他極有分寸地在宮門內等著公孫佳,絲毫不落人話柄。與他一道的,就是「半套朝廷」,「半套朝廷」本來就應該在這兒辦公,也是合情合理。公孫佳回到雍邑之後從自己的屬官,到行宮上下,再到「半套朝廷」見無一不妥貼,心裡可比在京城舒坦多了。

  她很高興,先與他們說了一些陛下安好,讓我向大家問好之類的話,待這些人叩謝完畢,先將內宮女官移交給鄭須安排。鄭須道:「交給老朽吧,放心。」然後公孫佳再與「半套朝廷」到行宮的那個政事堂里,與大家見個面。

  也不談太多政事,她已經很累了,卻是說等會兒補辦個滿月宴,請大家吃酒。

  雍邑的人都知道她生了個女兒,絕大多數人心裡都為她惋惜。不過看她還挺開心的樣子,雖然摸不前著頭腦,卻也都笑著道恭喜,心裡想的卻是:這以後怎麼辦呢?您接著生?

  公孫佳心道:我把單先生帶過來是幹嘛來了?就是敲你們的腦子的!傻了吧?

  所有這些人里,只有餘盛是非常的開心!他自打城外見到公孫佳就想見表妹了,硬捱著跟進了宮裡,聽說了這個,一聲歡呼叫了半個音,差點沒跳起來。公孫佳說:「余盛,你那是什麼樣子?議事的時候要是這樣,我罰你半個月的俸祿!」

  余盛才不在乎呢,他雖然不是大富卻也不缺半個月的餉,何況小姨媽還會補貼他零花錢。他乖巧地應聲,一副開心的樣子,惹得同僚覺得他傻。公孫佳道:「那就先散了吧。晚間咱們吃酒。」

  她與余盛沒有同行,李存中湊到余盛身邊,低聲說:「你這麼樂幹嘛?是個小娘子哎,以後……」

  余盛不樂意聽了,聲音還挺大:「以後也很厲害的!那是我表妹哎!我阿姨生的,能有錯?」

  不但李存中,旁的人聽了也覺得「是哦,我們為當朝丞相操的什麼心?」都琢磨著怎麼送禮、吃酒了。

  余盛見自己「辯才無雙」也高興地回家了,他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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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靈蕙一路回來,雖然旅途勞累,心情卻是非常的好。她一家、弟弟一家、妹妹一家都在雍邑,可算是一家團聚了。

  擰著余盛的大臉,看他哀叫討饒,心情就更好了!笑著笑著,她忽地想起了一件事。余盛從她的手底下滑了出來,奇怪地問道:「阿娘,你怎麼了?」

  「啊,沒什麼,快換衣裳,我們去你阿姨那兒!二郎,去看看你阿翁、阿爹好了沒?」

  余盛總覺得喬靈蕙哪兒有點不對,可以他的「精明」死活也想不通能是什麼事兒。

  哪知喬靈蕙是觸動愁腸,想起親娘來了。

  她不擔心自己兒子,看大兒子那個熊樣,她以前都做好了「反正家裡也養得起他,出出力、求求親戚也能讓他做到四、五品的閑散官兒富貴閑人一輩子」的打算,到妹妹手裡十幾年一通收拾,苦頭是吃了,甜頭也跟著來了。小兒子她也就隨意妹妹安排了,妹妹安排了讓小兒子讀書,那就讀書,放在雍邑讀就放在雍邑讀,也不吵著讓小兒子回京城拜名師了。

  一旦不琢磨兒子了,一弟一妹又都在眼前,可就對唯一缺席的人念念不忘了。

  到了公孫府,余盛跟著她去看錶妹,看了之後嘰嘰喳喳的:「長得好哎,混血兒聰明的!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兒!」被喬靈蕙一巴掌把帽子都給打歪了!他娘的,傻貨!哪壺不開提哪壺,提什麼「混」血?有病吧?找打吧?

  公孫佳也沒生氣,她知道大外甥跟別人不大一樣,對余盛道:「你再吵下去她該醒了哭了,去前面幫我應付客人吧。」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余盛依依不捨地去前面了。

  喬靈蕙抱起嬰兒哄拍著,孩子睡得更安穩了。她小聲說:「我沒見過長得這麼標緻的孩子,都說她臉上有她爹的影子,細細一看,是你的模子,就是這模子壓得深了點。」

  這話把公孫佳整個兒逗笑了,前仰後合的。

  喬靈蕙把孩子往搖籃里一放,又說:「外頭看到丁晞家的車了,也就快過來了。唉,咱們都在這裡了,可把阿娘一個人閃在京城了。這什麼話兒說的?人家是嫁女兒愁以後不得見,咱們這是跟親娘。那邊兒趙家倆還都不是親生的兒女。」

  公孫佳道:「外婆他們都在京城,那是她的親娘。放心,我有安排。」

  「咦?」

  公孫佳道:「現在不好說。」這個一是得看鐘秀娥自己的想法,二也得有個好時機,三是得想好後手。

  喬靈蕙一向信服妹妹,聽了就放心了,聽到響動,說:「準是他舅母來了!」她對丁晞橫豎看不順眼,對弟媳婦倒有些滿意。

  公孫佳拍拍女兒,也與她一同去見丁大娘子,再託付她們倆招待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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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佳回到雍邑之後借著補辦女兒滿月酒,又將一年多不見的疏離感打碎。次日召集百官,開始安撫起「先帝駕崩,後主臨朝」的官員們了。有眼睛、有腦子的人都會對章熙死了換了章嶟產生失望,悲觀點的簡直要絕望了。

  他們守在雍邑,公孫佳在的時候是有主心骨的,主心骨一走一年多,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人人心裡不安穩。皇帝這乾的是什麼事兒呢?

  真有御史把這話喊了出來:「不先安撫老臣,倒忙著給寵妾、佞倖不停地進封,這是要亡國啊!」

  御史也是憋得狠了,公孫佳去年走得急,本來說是要回去處置舅舅跟張元的事兒的。因為牽涉到各派爭鬥以及口舌官司,公孫佳給雍邑留了話——不許輕舉妄動,有什麼事等她回來再說。雍邑的官員還算聽話,很少故意找茬,看不慣也埋頭干自己的本職。可御史的本職就是找薦!何況章嶟這事乾的就是出格了,他還不知道宮城裡與謝皇后等有關的事兒,單就參了章嶟接吳宣回京這事兒。

  公孫佳就攔在政事堂,只放出一份措詞不太激烈的、建議章嶟要先尋訪賢士而不是美色的奏本。其他罵得太凶的,遇到一封給他壓一封,雍邑御史才沒有上了章嶟的黑名單。

  好容易公孫佳來了,御史就當面要叫嚷起來了。

  公孫佳道:「這些事情,我在京城能不知道嗎?」

  「那……您何以不勸呢?」

  公孫佳道:「勸諫不是逼迫呀。再說了,一個人經歷了喪父之痛,」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你得叫他緩過來。你是國家大臣,怎麼關注起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來了?」

  「喪父還有心情弄那些個?」御史好險沒說出更難聽的詞來。

  彭犀昨天天已與公孫佳、單良碰了頭,知道了一些內情,此時出言勸道:「御史的意思是,天子無私事。家事也是國事。」

  御史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彭犀又說:「可是國家有大事呀。相公,三王開府讀書的事兒,辦妥了嗎?」

  對,這才是大事!公孫佳點頭:「府邸已修葺一新,封安王、福王、瑞王。師傅也選好了,他們且在一處讀書。」

  彭犀故意又說:「三王年幼,不知看護的人選是否妥當?」

  公孫佳道:「我親自選的護衛,從我的護衛里出的。」

  一問一答之間,明白人都看清楚了,公孫佳已經把最糟的情況都考慮清醒了,她已保下了章嶟的三個兒子,怎麼著這國家下一代是不會斷了。御史也慢慢息了火氣,覺得情況是有點不太對勁兒。不過……難道不該儘力輔佐陛下的嗎?怎麼倒好像是準備後事的樣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硬挺著一口氣問公孫佳:「丞相為何不勸諫陛下呢?不能強說,也可諷諫吶!」

  公孫佳伸手往北一指:「人要各安本份,我已做得夠多的了,不能再多啦。」管得要再寬一點,可能雍邑就得交出去了,到時候她還能在京城跟人爭權奪勢,雍邑這些官員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雍邑的官員們心裡打了個突,得,咱們就好好憋著一口氣,掙個大功勞,封妻蔭子,腰杆子硬了再跟京城掰腕子唄!

  雍邑接下來的政令出奇地通暢,一切都那麼的和諧,就等著狼主憋不住了來點不和諧的給大家送菜。公孫佳的羽翼之下,大家的小日子還是能過得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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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雍邑相比,京城就有點水深火熱的味道了。

  六月里,一封從京城傳來的公文讓御史們差點沒有集體罵街!

  吳宣被冊封為淑妃了!

  有這麼乾的么?!這才多長時間吶?擱普通人家都還沒出孝呢,也就天子守孝不講這個規矩,硬是縮短了時間。放民間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公孫佳這回也不想攔著御史了,她想到了章嶟肯定會繼續抬舉吳宣,但是真沒想到會這麼快!幾乎就給她來了個前後腳!她自己雖未上本,卻寫信給了政事堂,問問諸位都幹嘛去了,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作啊?

  她面上平和,還說御史是在盡忠職守。其實回到家裡自己就把章嶟大罵一頓:「紀太妃養孩子,是先把腦子摳乾淨了燒塊木炭塞進去再養的嗎?腦子一熱,正事不幹,凈琢磨蟋蟀缸子!」

  是,一封詔書也不花什麼功夫,提筆的事兒,可你做了,就會顯得不務正業!皇帝要的是什麼?皇帝要比丞相更會安定人心,平衡各方勢力!甚至丞相也是皇帝需要考慮平衡的勢力之一!

  章嶟這他娘的是在幹嘛呢?

  公孫佳罵完了,又讓彭犀再起草一個奏問,問章嶟要不要來雍邑避暑。

  過來涼快涼快醒醒腦子!

  章嶟的答覆還沒到,政事堂的回信已爭先恐後地發了過來——出大事了!

  章嶟開始動手,推行那份「配額」。皇帝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干,他拖了霍雲蔚來干這個事。霍雲蔚自是十分樂意的,可是趙司翰不樂意的!一是這配額是無形之中削減了一些「詩禮世家」晉陞的途徑,二是這是增加霍雲蔚權柄的事,三也是霍雲蔚辦事一向比較硬。

  三條湊一塊兒,他們倆先不對付了起來。哪怕賀州派暫時被鍾源壓住了不動,京派、南方士人派也各站一方,南人勢弱但是霍雲蔚背後還有一個皇帝。都打成這樣了,哪裡還有人去管章嶟又封了個妃子?

  如果是這樣也就罷了,這件事公孫佳是知道的,也知道肯定會有反彈,不過以她的推斷,這事兒應該不至於鬧得太大,一則比例上比較合理,二則緩緩推進,三則趙司翰本人也有這方面的意向,不應該帶頭鬧事。

  直到鍾源一封書信送來,又有單宇那裡整理探聽的消息,公孫佳才了解了全貌——章嶟這個二逼!比她大外甥還蠢!他居然將「循序漸進」四個字忘到了腦後!在第一步不緊不慢的試探看底下沒有反彈之後他就以為這事不難辦,要求儘快推行!周廷作為霍雲蔚的支持者,此時又重新活了過來,他是很樂意己派佔優,好為自己的外孫爭取地位的。

  章嶟一拍腦門想顯得自己是父親的真正繼承者,並沒有辜負父祖盛名。周廷有私心,霍雲蔚雖不願意讓周廷主事,但是自己也是想干出事情來的。

  公孫佳看了信不由大怒:「他們在想什麼?!簡直應該把政事堂讓出來,讓普賢奴去做了!」

  元錚聽了這話有點想笑,問道:「霍相公不至於吧?」

  公孫佳道:「他?他就是那大家子里最受寵的小兒子的脾氣!野馬一樣,有人拉著他的籠頭,他可太好使了。沒有人能壓得他服氣了,他拉車就直往前躥!怎麼撒歡兒怎麼來!」

  公孫佳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現在,再沒有那樣一個人能好好使他啦……」

  元錚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不管,勸他們各自克制,聽不聽隨他們吧!總是要有這麼一遭的,本來就不可能無人受損,只是這也太激烈了!」公孫佳拿定主意之後辦事是雷厲風行,但是她做決定的時候卻無不小心謹慎,一步不敢走錯。看到這些人,彷彿與她長的不是一個腦子,她也就只有袖手旁觀了。

  公孫佳道:「不鬧到我這裡就行,咱們開始考試。」

  雍邑是塊新地,想找什麼「舊族」都很困難,是極符合章熙心目中官員構成的一個地方。雍邑及附近就不是兩代帝王關注的重點,章嶟也承襲了父親的觀點,默許了公孫佳在這裡做的事,並未加干涉。

  並且雍邑還有一個特色——武舉。公孫佳領兵。又有備戰之責,連邊地的武舉她也能通過樞密院與兵部共同移文政事堂,最後做這個決定。

  有文武兩途,比別的地方扎堆兒文官競爭壓力要小得多,許多人就不去才考文而考武。對原本的「詩禮大族」衝擊就變得更小,公孫佳一介女子為官,本是他們不太接受的,但是比較之下,竟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評。

  主要還是比出來的,比起章嶟一天下三道晉陞南方士人的旨意,公孫佳簡直就是個活菩薩了。反正大家都是新到雍邑的,考就考唄,詩禮大族本也不怕考,莽夫自去考武舉。考過了也不能立時做官,先扔去學校再學一輪。

  這件事兒辦得順了,公孫佳的氣才平了些。哪知單宇又給她送了個大禮包來——單宇告訴她,從宮中得到的可靠情報,趙家那個寡居的小娘子,就是趙朗有妹妹,被謝皇后召入宮中做了女官。

  公孫佳看到信臉就變了!

  公孫佳緊急召集了心腹,鄭重議了這個事,比對待京城霍、趙相爭還要重視。

  彭犀道:「這……皇后選淑女相伴,也是對的。」

  單良冷笑道:「君侯親自到趙家求了許多次,他們都推脫,說是傷心過度不肯出來做事呢。」

  彭犀道:「寡居在娘家的女子,這事兒恐怕是她父兄同意的。趙相公這是要相幫謝皇后了嗎?您與趙相公本也不是一體。大臣為『皇后』爭取尊嚴是應該的,哪怕身死也是榮耀。可某一人,扶植『謝皇后』您就要想想自己的立場了。」

  「不管。他們既然覺得是件小事不必通知我,我也就不必為他們操心了!咱們干咱們的,把女學堂建起來,就設在蘭庭吧!」公孫佳說,「如何?」

  彭犀將「女學堂」三個字念來念去,長嘆一聲:「可。不過還請不要像陛下那樣冒進。」

  單良笑道:「老彭,你又不是不知道君侯,她什麼時候沒有成算了?嘿,想找個陛下那麼傻的,也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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