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其他小說>佳人在側> 297、丹藥

297、丹藥

  公主、王妃們的消息還是很靈通,  公孫佳不愛搭理章嶟的後宮了,她們倒對這那一片地方展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她們除了自己往後宮串串門,還有另一個消息渠道——公孫佳的三舅母朱氏。

  這位舅母如今年事已高,騎馬打球是干不動了,  仍舊是個坐不住的性子,  跑消息跑得比妯娌們還勤快。她是張德妃的姨媽,  小話傳得飛快。三舅母整天樂呵呵的:「聽說,今天又哭了,罰了那個小才人跪了半個時辰,最後還是皇后看不過眼了,叫小才人起來回宮去了。回來又跟陛下鬧了一場,  結果你猜怎麼著?陛下又召了小才人侍寢了。」

  湖陽公主的消息比她略晚一點,  也說了個新的:「可不是,  靠著孩子『生病』才把陛下勾回去的。哎喲,這孩子托生到她的肚子里也是前世不修。」

  她們自己喜歡湊在一起討論一番,  又埋怨皇后沒早點想出這招來,  也怪皇后「不大度」。早些弄些鮮嫩的美女給章嶟一送,吳宣都徐娘半老了,  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瞧,  耽誤事兒吧?」湖陽公主總結,「藥王,你說是不是呀?」

  「是不是的,你們這麼開心是為了什麼呀?她的本領本也有限,你們這麼在乎她幹什麼?」

  三舅母道:「那你甭管,我看她倒霉我就開心!噁心咱們這麼久,還不興我快活快活?她這才哪兒到哪兒呀?她受了冷落,怎麼先帝正經給陛下娶的后妃受的委屈少了嗎?」

  公孫佳搖搖頭:「我可不知道他那後宮的事兒,  你們知道的,我往太皇太后那裡去得多些。」

  大長公主開始還笑眯眯地聽著她們閑扯,聽到這句話就開腔了:「你哪是往太皇太后那兒去得多呀?我看你回家都少了!就看著我了是吧?你是我的牢頭呀?」

  她不像生氣的樣子,話里卻充滿了抗議。常安公主對公孫佳道:「別把你外婆當小孩兒呀,雖說老小老小,老了跟小孩兒一樣……」

  「去!」大長公主故作生氣,作勢要打,滿屋子裡充滿了歡樂。

  公孫佳道:「我哪是看著外婆呢?我是躲在外婆這兒的,外頭的事兒不想再管啦,外婆這兒好,借外婆的威勢,沒人敢來煩我。」

  舅母們又關心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說:「哎喲,這怎麼行呢?你是丞相啊,怎麼能不管事兒?你兩天不理事,那起子小人就敢看人下菜碟,不拿你當回事兒了!」又說,聽說章嶟啟用的蘇銘在外面幹得熱火朝天的,這個狗東西明明是戶部侍郎,還是公孫佳提拔的,竟然敢另想爐灶攀高枝,想造上官的反了!

  公孫佳道:「是我不想多管的。有空管管自己家的事兒,不好么?我得把妹妹養大呢。」

  哦哦,那就另說了!

  鍾秀娥掰開一枚餡餅,跟鍾英娥一人分了一半兒,正吃著,突然問道:「你把妹妹弄哪兒去了?!我有兩天沒見著她了!」

  公孫佳道:「小元帶她出去挨打了。」

  鍾秀娥大驚:「什麼?」

  「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得叫她老老實實吃個教訓。您甭管,過兩天她就回來了。」

  小王八蛋有了點紙上談兵的趨勢,前兩天跟大家推演,什麼「兩翼合圍不就成了?」、「直插過去不就成了?」之類的,動不動就「不就成了」,把打仗說得比啃個豬蹄還容易。兔崽子根本就沒算「走山路計算的里程會完全不同」,不懂「令行禁止這回事在很多時候是不存在的」,戰場上「與友軍約定了」這種事在你越需要友軍的時候友軍越會掉鏈子,不了解「敵軍並不都是傻子」。

  公孫佳一看這苗頭不太對,哪能讓她「就這麼成了」,扔給元錚帶出去吃苦去了,讓她嘗嘗是不是「這樣就成了」。熊孩子還不知道親娘給她挖了個坑,還在為能夠出去撒歡開心呢,臨走前跟同學容珍珍說:「你等我回來給你帶好玩的!」

  現在不知道呆那個帳篷里啃著窩頭哭呢。

  公孫佳沒告訴長輩們妹妹現在的處境,鍾秀娥還是擔心,長輩們都擔心了起來,非得問個究竟出來。最著急的還是大長公主,她也不樂了,也不氣了,一個勁兒地說:「你小時候咱們可不是這麼養你的啊!你就這一個孩子,可給我仔細些!」

  公孫佳道:「知道,知道,放心,放心。」

  大長公主還是不放心,非得叫她:「你現在就寫個手令,把她給我好好地帶回來。」

  公孫佳哭笑不得:「這兒也晚啦,倆人領兵出去了。」

  大長公主道:「哦,領兵,那就是出去打人的,不是挨打的。來,咱們接著說,你什麼時候放我出去遛遛呀?」

  公孫佳笑道:「您怎麼又繞回來了?不是說了么?是我躲您這兒呢。」大長公主道:「那我也要出去玩。」

  公孫佳拗不過她,請她到自己府里去轉了一圈,大長公主還不滿意,公孫佳又陪她把自己在京城的幾處園子轉了一圈,老太太還是不得勁兒。直到妹妹回來了,大長公主還是覺得拘束了。

  妹妹在外面繞了一圈兒,哭沒哭的公孫佳沒見著,小臉紅撲撲的回來了,一臉的興奮,對公孫佳道:「阿娘,原來真正的對陣是這個樣子的!」公孫佳道:「你又知道了?」這貨居然還敢點頭:「嗯!」公孫佳心說,等回家我再收拾你!

  不過她來了,大長公主終於消停了,抱著妹妹說:「我的心肝,你娘沒良心,白疼她了,你來陪太婆一起出去走走。」

  妹妹不明所以,看看公孫佳,公孫佳點點頭,她就開開心心又跟大長公主出去了。過不半天,大長公主回來了,繞著公孫佳看了三圈,問:「你怎麼又不攔我了?」

  公孫佳笑道:「我什麼時候也沒想攔著您吶!都說了,是您在幫我呢。」

  大長公主半信半疑,咕噥了兩聲,不等鍾源來接她回家就自己動身回府了。回府之後,再沒人攔著她出去串門,她自己反而不想出去了,就在家裡跟兒孫們熱鬧。看得鍾秀娥嘖嘖稱奇,嘀咕:「老小老小,這又是哪一出啊?」

  公孫佳道:「外婆根本就不是『悶了,要出去』。她那是『我可以不出門,你們不能禁我的足』。」

  鍾秀娥道:「哎喲,她這鬧的什麼彆扭喲,你也是,知道了還逗她!把她憋出毛病來怎麼辦?」

  公孫佳道:「不這樣,咱們的陛下怎麼肯罷休?」

  鍾秀娥怔住了:「他還記這仇吶?」

  「他氣兒不順,不獨這一件。」

  ~~~~~~~~~~~~~~~~~~

  章嶟現在的心情應該不太美妙。

  一是太子,章碩這孩子在章嶟看來「如果不是太子,他就是個好孩子」。現在章碩做了太子,章嶟對他就有點不滿意。太子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的,起初是章嶟自己失了計較,但是被大臣們集體針對是個不愉快的記憶,這份不愉快與之前所有太子問題的不愉快都同「太子」捆綁在了一起。

  他就不會開心。

  二就是吳宣。

  讓公孫佳的舅母們津津樂道的消息都是半真半假的,公孫佳不搭理章嶟的後宮,不代理她沒有可靠的消息渠道。綜合宮廷中女護衛的彙報,就能判斷出事情並不是像她們想象中的那麼有意思。

  按照情報,章嶟是在那天因為太子妃的事被打了回來之後心情不好去御園散心,偶然看到一群戲笑的小宮女,其中一個很是嬌憨可愛。就這麼看對眼了,臨幸之後就把人升成了才人。

  「新寵」就是這麼來的,有了新人,章嶟也沒苛待了吳宣這個「舊人」。否則,單就吳宣「懲罰」小才人,章嶟就得給吳宣個小教訓。然而並沒有,吳宣現在還是好好地做著她的淑妃。只不過吳宣自己心裡焦慮吵鬧而已。即便吵鬧,也沒受到懲罰,章嶟還是會經常去她那裡。

  舅母們想看的是「一代新人換舊人」、是「失寵」,想看吳宣的笑話,吳宣這幾年真是太讓她們討厭了!她們樂見吳宣倒霉,哪怕她們不能從中得到好處。但吳宣其實沒那麼慘,她依然是章嶟很關心的人。

  可你要關心著一個人,這個人還覺得你對她不好,這就讓人委屈了。

  章嶟這心情還沒個地方說去,他不想跟別人說吳宣的壞話。

  一憋二憋的,還能憋出什麼好心情?蘇銘都快被他帶得上吊了!章嶟天天催問他進度,蘇銘快被問傻了——京師離鹽場上千里地呢!就算現在催,路上來回不得花時間?還有要做事的時間,以及要排解種種糾紛。哪能一句話就辦妥呢?就要與章嶟再「仔細解釋」。

  公孫佳此時慶幸自己算是躲對了,否則要天天跟章嶟解釋,可能累死人!她現在比較累的就是攔著自家親戚,別進宮去給章嶟找麻煩,否則挨上了哪天他心情不好,要吃不了兜著走。章嶟對大臣們還要留點為君的體面,還要講點道理,還有轉圜的餘地,公主們本來就是靠著章家吃飯的,皇帝要罰你,那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直壓了幾個月,到得秋末,公孫佳也不能得閑,主持了戶部的核算,翻開賬目一看,先把三州的鹽稅給單列了出來——效果還行。不過她沒有催促,一個章嶟就夠了,她再催一催,蘇銘真得上吊了。

  她接過手,示意先把各地租賦算好,預留下賑濟等項目之外,又單留了一筆備用——她估計章嶟不可能等到鹽稅的收入積累到一個大數目,他肯定會著急催著要修路、修運河之類,得先預備些救留的錢糧出來,否則讓他一通快搞搞出毛病來,連個兜底的都沒有就是笑話了!

  這些還沒有完全結束,余盛又帶著雍邑的一部分官員赴京述職來了。

  大外甥如今像個正經的棟樑的樣子了,在雍邑養了一陣兒白胖了一點,留了點小鬍子,竟有了絲威嚴的樣子。

  一開口卻又是:「嘿嘿,阿姨,我來了。」

  與他一比,他的妻子就穩重多了,人家正正經經叉手行了個禮,端端正正叫一聲:「阿姨。」之後才與公孫佳說笑起來。那邊,喬靈蕙早與鍾秀娥笑在了一處,又拉著妹妹問:「還記得我不?」歡喜得緊。

  公孫佳先不與余盛說公務,讓他們在自己府里住下:「太子就要娶妻了,你們這裡外衣裳都裁新的吧,料子、裁縫都準備好了。」

  余盛心說:哦,是他啊!嘖!

  喬靈蕙又擔心:「我們也帶了些賀禮來,不知道夠不夠鄭重?」

  公孫佳道:「什麼夠不夠?夠不夠我都有話說,咱們準備的東西,沒有不妥當的。」

  喬靈蕙道:「那怎麼行?又得你去跟人多說話?提醒我們一句,下回就辦好了,省得你跟別人舍臉去。」

  鍾秀娥道:「你們呀,不厚不薄差不多就行。喏,那宮裡頭還有個看著的呢!太厚的,得罪那一個。」

  余盛沒忍住,說:「怎麼?陛下和淑妃還是不待見太子?」

  鍾秀娥故意說:「胡說什麼呢?」

  余盛見公孫佳沒罵他,吐吐舌頭,拉著媳婦跑了:「我帶你去看我住的地方,我在阿姨家住的時間比別處都長……」

  遠遠地,傳來了他妻子的聲音:「你是不是忘了什麼?阿凌還沒安頓呢……」

  「沒忘沒忘,我都交代了,有地方給她們住……」

  公孫佳聽了直搖頭,這外甥還是那個樣子,看看姐姐又在說發現了京城衣服首飾的新式樣:「雍邑今年也有新樣子,我也帶來了,我看吶,兩個樣子都不錯,咱們的也不土氣……」

  她對這些一向不上心,說一句:「你們聊,想要什麼跟庫里說。」

  鍾秀娥道:「你去哪兒?」

  公孫佳道:「我約了趙錦,她該到了,我們到前面聊去。」

  ~~~~~~~~~~~~~~~

  趙錦自從做了學士,一直兢兢業業做得小有成就又不顯山不露水——朝上近來事情太多,想比太子更耀眼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到了公孫佳這裡,卻是為了另一件事:「陛下開始服食丹藥了。」

  公孫佳驚訝地問道:「你怎麼想起說這個來了?」

  趙錦道:「丞相知道的,我這幾年的學生出來都是要做官的。」做官嘛,就什麼官都會做。其中有眼色、有良心的,即便做了官也不會忘了老師。哪怕她是個官場中的另類——女性,他們也照跑不誤。

  都是一些初入官場的人,往老師家裡去,不免有人請教一二做官的技巧,說些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其中有一個是供職太醫署的就提到,他們在為章嶟採辦藥材以供煉製丹藥。

  服食丹藥這事兒並不罕見,不過公孫府里沒人吃這個,公孫佳的熟人里倒有不少吃這玩藝兒的。吃得最瘋的一個就是朱瑛,吃得自己差點升天。別的親友零星也嗑點兒,嗑得都沒朱瑛這麼豪放。連容逸也偶爾吃一點,據江仙仙說,這玩兒養顏美容,嗑得人皮膚白裡透紅的。不過公孫佳不吃這個,她正經葯都還吃不過來,也不用這玩兒來美白,她常年白得半透明。

  所以公孫佳說:「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趙錦道:「正常的丹藥有,邪門的也有,有幾味有壯-陽的功效,這東西可不能亂吃啊!血氣上涌,容易出事的。」

  公孫佳道:「他……不行?不至於吧?不是才冊了兩個小才人嗎?」

  趙錦輕輕地搖了搖頭,提示:「後宮爭寵,多有用上這些手段的。下官擔心,這是哪個妃嬪掇攛。丞相最好留意,還有,不要當面對陛下提及,暗示都不要有!男人最聽不得這個話,他會記一輩子的。」

  公孫佳啞然,半晌才說:「你知道有治這個的么?我是說,擅於救治血氣上涌厥去的,讓太醫署準備著這樣的人吧。」

  趙錦道:「只怕有這樣的人也來不及救治。」

  公孫佳道:「你先尋著這樣的人,我先給他調過去。」

  「是。」

  公孫佳道:「阿遜在太子身邊,你知道怎麼教導他。」

  趙錦笑道:「是。丞相放心,太子現在但求安穩,活下去就是贏家。」

  趙錦辭出之後,公孫佳想了一下,踱到自家書庫里去,命人去找書。丹藥她就只是知道個皮毛,春-葯是一竅不通了,臨時抱佛腳她也得先看看吶。

  看守書庫的是個老蒼頭帶著兩個小童兒,聽清她要找什麼書的時候,露出了驚駭了神色。公孫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又不是我要吃。」

  老蒼頭慌忙說:「府里的書還是照著先前老陸師傅的單子尋的,藥方不太多,攏共那麼兩本,您稍等,就得、就得!」

  從個架子上抽了兩個捲軸下來,吹一吹、撣一撣,滿屋子的灰。公孫佳被嗆得連連咳嗽,示意阿青抱著捲軸回房慢慢看。

  此時的她,完全沒有想到,第二天被章嶟臨時薅進宮裡之後,元錚在府中被單良給攔住了好一通審問。

  ~~~~~~~~~~~~~~~~

  元錚是極冤枉的,他回家之後見公孫佳在看書,還問:「看什麼?」

  「藥方,文華說,陛下開始服食丹藥了。」

  元錚還說:「哦,他也到了開始琢磨生死的時候了。」

  當時誰知道第二天公孫佳就被章嶟叫進了宮裡,而元錚自己要有一次終身難忘的對話了呢?

  公孫佳一點也沒想歪,她這次拿出了耐性見章嶟,不再聽到章嶟說後宮就搖手了。

  章嶟先是問公孫佳身體怎麼樣了,公孫佳道:「好些了。與外婆一道養生,倒是好了些,只要妹妹不氣我,我就挺好的。」

  章嶟短促了笑了笑:「兒女都是債喲~」

  就在公孫佳以為他要說太子的婚禮過於鋪張,要求節儉的時候,章嶟卻話鋒一轉:「我身體不太行啦,心口悶得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又怕你也病著。」

  公孫佳問道:「怎麼?御醫怎麼說?服了什麼葯了嗎?」

  章嶟擺擺手:「別怕別怕,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想說說話。」

  「您說。」

  用余盛的新詞來說,章嶟就是想找個「感情垃圾筒」的!

  「我累呀!」章嶟開口就說,「我也需要放鬆、需要快樂。我遇到了煩心的事兒不想帶給她,我自己解決心煩的事才好打起精神來陪她,她總不想看到我愁苦又或者發脾氣吧?你說,我這樣不對嗎?」

  「哪個她?淑妃?」

  「是啊!老夫老妻了,這又開始吃得哪門子醋啊!女人是不是都這麼不講道理……我不是說你啊。」

  公孫佳白了他一眼。章嶟跟著就笑了起來,指著公孫佳說:「哎,跟你這樣惱一惱,我就知道啦。她怎麼就能氣得那麼堵人呀?就算生氣也別擺那種臉啊。」

  「我是沒跟您生氣,真生氣了,誰還能擺出好看的樣子來給你看?」公孫佳都驚訝了,合著生氣還得氣得好看是吧?

  章嶟道:「不是,我就不知道她氣的什麼?!我把能給的都給她了,還有什麼不滿的?就說我變心了,我哪兒變了?!她還是淑妃,兒女也還是她的,什麼供奉都有,我也時刻關愛她。就因為兩個才人?」

  公孫佳不想給他的感情生活支招,太容易招怨了,她就出了個耳朵聽著,中間問一句:「她怎麼說的?」

  「就說我變心!哦,她還給人立規矩去了!」

  「然後呢?」

  章嶟嘆氣道:「還不是得我善後?那孩子怪可憐的,我總要代她補償一下。」

  公孫佳道:「這不挺明白的么?」

  「她又不幹了,說我變心了,對別人更好了,不幫她了。我這就是在幫她呢!」

  公孫佳心說,你這倒忙幫得,還真是在幫倒忙了。她說:「那你跟她說明白嘛!她一生都在後宮、后宅,沒你那麼多的道理,你教她嘛。光抱怨,說人家錯了,不給人家說錯在哪兒。」

  「你也這麼說,對吧?我說了,人家不聽。她現在恨不得拿根繩子把我給捆她宮裡那根柱子上。她要是像你這麼明理懂事就好了,怪不得你能做丞相。哎喲,她們想事兒,跟咱們想事兒都不一樣。」

  公孫佳與他面面相覷,攤攤手,章嶟道:「害!我也就是說一說,倒累你跑這一回。」

  公孫佳道:「我近來不能幫到陛下也很內疚。」

  章嶟突然想到一件事,說:「蘇銘正在理鹽務,也未免太慢了。罷了,不提這個,還有道路、運河等事,你先前辦過的,你看這件事怎麼做?蘇銘給我的條陳我看了,太慢!」

  公孫佳想了一下,說:「如果是初稿,我也看過了,不算慢呀!難道後來改了?」

  「沒改。」章嶟說,口氣又淡了下來。

  公孫佳道:「那不慢,我在北地勾連雍邑修的那些道路、運河,花了長時間呀?那還只是一部分,後續的還在修呢。他定個三、五年的,不算慢了,要修養生息呀。」

  「你在雍邑,那是萬丈高樓平地起,要建城的你忘了?」

  「我那時候是為了用兵北方,與現在情形不同。那個時候,大家願意苦一點、幹得多一點,現在誰不想著仗打完了,也該鬆口氣了?緩一口是應該的。再說了,您想想,當初我是總理諸般事務,如今要蘇銘再與工部、各州縣協作,他干過么?沒經驗呀,得容他摸索。」

  章嶟道:「我再想想。」

  公孫佳道:「好。想點兒高興的,今年的租賦很不錯,戶口也增加了,新墾的田畝也變多了。」

  章嶟聽到這個不由一笑:「那倒是。」盛世有兩個硬指標:田畝、人口。然後才是其他。

  公孫佳道:「是吧?」

  「嗯。」

  「普賢奴他們也來京述職了,要不要聽他說一說雍邑的情形?明年去避個暑?」

  「你怎麼還忘不了這個呀?」

  「人一輩子能建幾個雍邑?我要顯擺,」公孫佳笑著說,「散散心,嗯?」

  章嶟心頭一暖,道:「明天叫他過來吧。咦?沒有三年吧?」

  公孫佳道:「雍邑是副都重鎮,他又是副留守,要時常通報才好。」

  「你也太謹慎了。」

  「他在別的任上我也不這麼要求他。明天我就不來了,讓他自己過來。」

  章嶟道:「你也過來嘛!大郎要娶妻了,你不能從頭到尾真的什麼都不管,最後給他掌掌眼。」

  「我讀書不多,你知道的,禮儀上的事兒還是他們來吧。」

  「你做使者,」章嶟決定了,「岷王與你一同……」

  他不想讓趙司翰等人得意,於是名義上的媒人是太皇太后的弟弟,婚禮當天,就讓岷王與公孫佳做迎親使。因為與大長公主那點小疙瘩,他氣雖消了,依然沒有用鍾源。

  公孫佳道:「那行,不過我騎馬跑不快。」

  「不用奔跑,就這麼定了!」

  「那這個活計我能幹。」

  章嶟道:「明天別忘了一起過來,咱們再說說話。」

  他的樣子有點可憐,別人到了中年威嚴已成,他到了中年卻突然之間連愛妾都不體諒他了,很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公孫佳頗覺好笑,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猜立靶子的同學,你們猜錯了哈。

  這是一個「老夫老妻」的故事,老公覺得自己真是個仁義善人,老婆就不一定這麼想了。吳宣一驚一乍還因為她不是妻,她也是個「以色事人」的妾,還人老珠黃了。她越想要抓緊章嶟,章嶟就越覺得受到了束縛。

  丹藥這東西,古人一直流行嗑著,直到唐代還是很流行的。後來大概是嗑死得人太多了也沒見誰成仙,才慢慢不嗑了。

  朱瑛年輕的時候嗑得太過份,這事兒大家還記得吧?事實上,史上嗑出毛病的多得是,但就是有人頭鐵,一直嗑了幾百上千年,最後才認慫去修內丹。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