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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因果

  章碩,  一個被載入史冊的倒霉蛋,正常人很難去責怪他。

  古往今來的倒霉蛋很多,倒霉成他這樣的還真不多。照說能夠做皇帝、留下痕迹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可他真的太慘了。人們都說末代皇帝是最倒霉的,  生不逢時之類,  但不可否認的,  許多末代皇帝也是自己作夭。

  章碩不一樣,他一點也不作,他勤儉節儉,  仁孝友愛,  勤學好問,  連皇帝都有的疑心病都沒有表現出來。儲位、皇位都不是他主動謀奪的,  他也沒有什麼驕奢淫逸的愛好,  不殘殺兄弟、不迫害大臣、不剋扣後宮,  「殘暴」的評價也跟他不沾邊。他雖不英明神武,卻也不算愚笨,還能體諒一點人間疾苦。

  別的末代皇帝多少有些是祖上不積德,  「積弊」。擱他這兒,  開國不到五十年,  那「弊」都還沒來得及積成個規模呢!哪怕親爹是個傻逼,天天作夭,  也就那麼幾年的功夫就被趕下台了,  還沒來得及把家底敗完。

  他還有祖輩們的餘蔭福佑,章嶟一通瞎折騰只是把重臣們對他本人的耐心給折騰沒了,重臣們依然是擁戴章氏,沒有生出離心,兩京糧倉之類的積儲其實還在,  民間的口碑其實還在,沒到天下臣民都想這家完蛋的地步。太-祖、太宗朝的精英,尤其是太宗朝的重臣都還在,連章嶟時期發掘的能臣如蘇銘也在,之前有點苗頭的黨爭也還沒來得及扯開拳架子。

  把章嶟搞下去之後,「內憂」也就除了,「外患」更是早就打趴下了,下一波的外患還沒起來。

  開局極佳!一個新手接了這樣一把牌,僅次於章嶟當年了。

  老天爺就是跟他過不去!

  打太-祖登基開始就沒見過什麼大災,全攢一塊兒沖他招呼來了。太-祖起家的時候,攏共也就十來個姓章的近親,在章嶟被請去別宮那一年,整個章氏在譜的宗室就已經達到了幾百人。然後到他這兒後宮一個兒子迸不出來!

  再心志堅定的人也頂不住這樣哇!章碩在一次聽了左右小聲彙報了京城百姓有閑話之後,氣怒攻心,啪,病倒了。

  王皇后飛快地趕到了章碩的寢殿,先傳御醫,再審問,把這傳話的給關了起來,然後派人去政事堂報信——快來收拾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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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事堂正在開小會。

  江平章跑路跑得正是時候,女婿也拜相了,他年紀也不小了,果斷就遞了個請求休致的表章,章碩再三挽留,他還是跑得頭也不回。賺夠了「不戀棧權位」的好名聲。剩下幾個人的工作量就變大了,雖然江平章平時不哼不哈,日常公文他還是要批一批的、一般朝政也是會議一議的,只要不生病,當值也還是會到的。

  現在少了他一個,公孫佳的病假請得都少了,延安郡王都不得不開始批奏本了。

  章碩病倒的消息傳來,延安郡王將面前的文書一推:「我也想病一病哩。」苦死了!他也想要休致,這破位子誰愛坐誰坐吧!幾年了,就沒一天是消停的!

  霍雲蔚已經站起來了,道:「皇後娘娘派人來說,看來病得有點重。」

  延安郡王翻了個老大的白眼:「我這老胳膊老腿喲~」捶著大腿站了起來。

  其實延安郡王知道,他坐這個位子本來就是剛好缺個人,不指望他幹什麼的。如果宗室里有個什麼能幹的人,那是最好了,他下,讓這個人上。延安郡王心裡頂樂意自己兒子章明能繼續坐這個位子的,他本就打算跟章碩提一提,探探口風。無論成與不成,自己心裡都好有個數。而且這些糟心的事兒,他實在是辦不來!他兒子正合適!現在只好等章碩病好了。

  之所以在皇帝生病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還能夠有閑心想自己家的那點小九九,是因為延安郡王不覺得章碩生病是什麼大事兒!二十來歲的年紀,青年男子!生個病,算個事兒?

  容逸也說:「還是去看一看吧,陛下近來心緒不佳。」伸手扶了趙司翰一把。

  幾個人直到跟前才發現事情比想象得要嚴重——章碩病得不輕,已經發起了高燒,嘴唇乾得起皮。御醫說是鬱結於心又受了刺激,所以就病倒了,只怕有點重,還說他憂思傷肝。御醫還是很急的,如果皇帝死了,他也得跟著殉了。

  王皇后但凡有個一兒半女也不至於心慌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絮絮地說:「今天又聽了什麼不該聽的話了!都怪那個那不長眼的東西,怎麼什麼話都往宮裡帶呀……」

  公孫佳耳朵一動,問道:「什麼話?」

  王皇后道:「人我拿下來了。」

  行,皇帝正燒得不清楚,正好審一審這惹事的人。帶話的是個小宦官,小宦官的行動比宮女們要自由一點,一般跑腿出宮的事他們辦得多。這小宦官還是比較伶俐的,在章碩面前比較有臉,章碩才讓他出去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把皇帝給打探病了,小宦官又怕又急,帶上來就哭了:「是外面,他們不說人話,陛下又要聽……」

  容逸道:「不打你,說,都傳了什麼話。」

  延安郡王嘆了口氣,還能是什麼話?不外是那些個難聽的唄,什麼運氣不好,什麼是不是有什麼妖孽,什麼不孝子的下場,萬一挨道雷可就鬧成個天大的笑話了……之類的。這幾年京城裡的生計也頗艱難,誰心裡沒點怨氣呢?逮著能發泄的口子就一頓狂噴,哪管說的是什麼話?嘴上痛快就成了。

  果然,小宦官學的也是這麼些個話。延安郡王大怒:「就該把他們一體拿了!」

  趙司翰道:「哪能不問青紅皂白就這麼干呢?」捂嘴,也得看怎麼個捂法,確實有「大不敬」之類的罪名,行使起來也得看情況。太-祖年代,有人罵皇帝,那全家都逮了都不冤。現在這麼搞,不怕民怨沸騰嗎?還嫌亂子不夠多?

  公孫佳道:「還是要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流言。有怨言是肯定的,京城百姓的日子還不至於到那一步。」一句話提醒了延安郡王:「不錯,這確實不太像京城人的作派!」他多少干過京兆,知道京城人這嘴毒是毒了點兒,說得這麼直白還真不像。

  章碩還沒醒,王皇后與一個後宮林美人在照顧章碩,趙司翰道:「把公文搬取過來,就在這裡辦理吧。」容逸道:「也好。」公孫佳與延安郡王面面相覷,趙司翰道:「你們兩個別猶豫啦,咱們從今天開始輪班,兩人一班,五個人依次交替。」

  公孫佳無所謂地說:「好。」章碩還能病幾天呢?就這一陣兒,熬熬就過去了,且也正有事要理,一口氣幹完才好休息。她慢慢走過去問王皇后:「向後面娘娘們稟告了沒有?別宮那裡沒透信兒吧?」

  王皇后連連搖頭:「還沒有。我想著,總該先告訴你們一聲。」

  公孫佳道:「陛下應該沒什麼大礙,娘娘們年事已高,驚到她們就不好了。等陛下好一些了,再慢慢告訴她們才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

  話雖如此,到了晚間章碩也沒醒,王皇后不安了起來。

  公孫佳對幾人說:「請樞密來一趟吧,別宮守衛是他在管。」別人可以不防,章嶟是一定要防死了的。趙司翰道:「好。」於是鍾源也被請了來,聽了之後便說:「諸王宅我也會留意的,宮中禁衛也讓他們加緊。」

  趙司翰道:「那倒不必,陛下正當壯年,你動靜太大反而惹得人心不安,宮中禁衛倒是可以外松內緊。」

  鍾源道:「好。我這就去安排。」

  趙司翰與延安郡王先留下,霍雲蔚、公孫佳與容逸回家。三人走出寢殿,容逸感慨道:「陛下也不容易。」

  公孫佳道:「嗯。扛過去就成人了。」

  容逸笑笑,問道:「你還好?」

  「你不知道我么?老樣子。」

  霍雲蔚道:「你自家小心,這個時候陛下病了,你再生病,難免會被人疏忽。」

  公孫佳道:「還撐得住。」

  公孫佳還撐得住,章碩卻是實在撐不大住,他燒了兩天才退,又昏了一天才醒。鬧了三、四天,趙司翰拿的主意:「對外就說陛下在齋戒!」反正一年好幾回祭天,沐浴齋戒是標配。大臣們雖有疑心,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

  政事堂也就挪到了章碩的寢殿里來辦公,王皇后與政事堂一起,把寢殿、太醫院、太藥局等處也給控制起來,防止走漏了消息。寢殿里藥味兒、檀香味兒等等混雜在了一起,公孫佳聞得不舒服,走出來透個氣。

  延安郡王趁機也溜出來找到了公孫佳,兩人站在檐下聊天。延安郡王說:「有件事兒,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我看他們不成事兒。」

  公孫佳問道:「什麼事?」

  「我一把年紀了,頂不住了,你看讓大郎頂我的位子,能行嗎?」

  公孫佳想了一下,說:「不太好辦。您要真想,該早做打算的,先歷練歷練,履歷上好看了,再進政事堂才好。咱們都知道表哥本事不差,但是他履歷上沒寫就會有人反對。宗室任官本就有些限制,有點兒難。讓他離開,這禁衛交給誰呢?」

  延安郡王想說「岷王」忽然又覺得不太行,他說:「那我再想想,不過這樣的話……」

  「什麼?」

  延安郡王有個主意,趙司翰搞那麼多各地選官選才的,咱們是不是讓宗室們再考個試,讓他們出去干點活了?他說:「你不是才,嗯,咳咳。」公孫佳看了他一眼,延安郡王縮了縮脖子。

  ~~~~~~~~~~~~插敘~~~~~~~~~~~

  前陣子,就有點那個要內鬥的苗頭。國家有事,正是用人的時候,公孫佳點了幾個還挺能幹的女官。要延安郡王說,幹活兒是有一手的,其中一個叫凌峰的,延安郡王差點想問人家肯不肯給他當孫媳婦——能幹吶!

  想也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接受女官的。公孫佳自己都受了不少的閑話,不過她後台夠硬、自己手也夠狠立住了而已。凌峰可受了不少的排擠,同事去青樓尋歡,人家不是不帶她,還帶要帶她去。做事的時候暗中給穿點小鞋,不問就不給說清楚一件事的所有要領。一件事讓她做了大半,費了無數心力之後,把她給支開,讓個混日子的傻逼同事拿了成果領功。等等等等,不可勝數。

  凌峰也是個後台夠硬、手也夠狠的人,她不動聲色先把事兒給辦完了,證據收集齊了,先往公孫佳那兒一齊。

  公孫佳就更不好惹了。證據都拿到手了,焉有不辦之理?她花了兩天核實了一下證據,又派人再去調了點卷宗、查了點別的東西。出手的時候把人都打懵了——她直接拿下了二十三人。還想做官吶?都滾!

  趙司翰親自去問公孫佳,公孫佳給了他一份卷宗,道:「他們,臟!心臟、手臟。瀆職枉法,貪占別人功勞!又不能約束家人!」

  趙司翰翻了翻,明白恐怕問題出在「貪功」上了。也有點生氣,他沒想跟公孫佳翻臉,凌峰也是個能幹的女官。趙司翰對女官的態度是:反正也就這麼點人,以後別有更多就得了,現在這幾個確實能幹,就先干著唄,等她們——準確的說是等公孫佳——下去了,這事兒就算結束了。他調走趙錦,同樣有「消除女官影響」的考慮,只是這個目標沒有達成。沒達成他也就不太執著了,因為他太明白「大勢」了,「大勢」決定了這些女人翻不了天。這不,他什麼也沒說,就有人不滿了,想做小動作了。

  這不是傻嗎?

  公孫佳是比較散漫的,但是龍有逆鱗,碰一下就要招來雷霆,她的家業不能動、她的勢力不能動,不動,她很好說話,動了……這些傻子能活命真是該謝天謝地。之前惹到她的人,要麼全家都沒了,要麼皇位都丟了。她哪是能輕易得罪的人?

  趙司翰道:「那是應該懲治,可是又缺了人呀。」公孫佳當時就笑著說:「要不我去找人?」趙司翰連連討饒:「罷罷罷,還是我來吧,我會找老實人來的。」

  公孫佳笑著將另一疊卷宗推給他:「但願是真老實。」裡頭沒啥,就是一些更要命的東西。趙司翰要是把這二十三個人里再調出來一個來重新任用,就要有人真的去死了。趙司翰也只有苦笑,苦笑的同時也憤怒——內容確實有點臟。譬如他比較看好的一個年輕官員,這貨好像沒啥問題,他爹有問題,老東西□□一個佃戶的女兒未遂,把人女兒掐死了。然後這事兒被這貨給掩了。人命官司就已經讓趙司翰皺眉了,還能忍,起因就過份了,老東西都多大年紀了?私德太差!

  趙司翰回去之後別的沒做,先把老東西的案子給翻了出來,連同審案的地方官一起問罪了。

  因為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二十三個缺一時沒補齊,延安郡王要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倒敘轉回~~~~~~~~~

  公孫佳想了一下,問道:「您覺得他們成?」延安郡王莫名其妙:「你覺得他們哪兒不成呢?」

  公孫佳道:「不出仕,他們是宗室,能耍賴。一旦出仕,總耍賴就不靈了。再耍賴就要被打。就算選出來了,也還是先明白一點規矩的好。」

  延安郡王認為這個不是大問題,說:「你就說成不成吧,只要你覺得成,別的事兒我來辦。」

  公孫佳道:「我可能要去趟雍邑,您看如今這局勢,人口、農桑等等,恐怕要緊一緊。本也管不了那麼多,只要您有成算就行。」

  延安郡王道:「那就成了!哎喲,我在政事堂這一二十年,實因沾了個『章』字,平日也不大管事兒也沒有什麼威嚴。如今要走了,好歹別回家弄得自家人不上門搭理我。」

  公孫佳笑道:「您別跟趙相起衝突就好。」

  「嘿!這天下還是姓章的,他姓趙的要把持天下官員的任用可不成!」

  「沒那麼誇張吧?雍邑的吏部也管著附近六品以下官員的任命呢。南方還有……」

  延安郡王擺擺手:「不聽不聽,反正他管得太多了!陛下又太好說話了。我不管,我最後就要放這一回賴。哎,對了,要是有孩子有些資質做武職呢?」

  公孫佳道:「那敢情好,本來一些遠枝的孩子也在軍中領職呢。考試的時候把樞密、兵部一同叫上嘛,有合適的人幹嘛不要?不過,有言在先,太-祖的時候就是這樣,宗室為官,總數不能太多啊,您懂的。」

  延安郡王想了一下,說:「好吧,咱們以二十為限。」

  「別跟我說呀,別人答應了,我怎麼著都成。」

  「還是跟你說話痛快!跟他們說話就得繞!我跟你說,就能直接說我要給宗室做官了。跟他們說,就要說什麼封建諸侯……嘖!背得我頭髮都白了!」

  公孫佳道:「本來就白了。」

  延安郡王不滿地咳嗽了兩聲,公孫佳一笑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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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安郡王這兒跟外甥女談妥了,第二天章碩就能坐起來了。政事堂趕齊了湊在他的面前,他的臉色非常不好,帶著哭腔說:「難道是因為我不孝,果然遭了天譴么?要是因為我致命百姓受苦,我心何忍?這麼大的因果,我承受不起,不如退位……」

  鍾源站了起來:「陛下何出此言?一定是因為生病了!」

  政事堂更不能讓他這麼說,因為讓章嶟退位的主力是他們!趙司翰、容逸等人馬上舉出來一些聖明君主在位的時候也有天災的事兒,說:「上天不會因為他們是聖主明君而不降災,他們能成為明君聖主,是因為他們度過了天災。請陛下不要多疑,專心政務即可。」

  這話根本不能安慰到章碩,他說:「你們的好心我知道了,可我心裡還是不安。道理我難道不懂?可這太難了!聖人能成聖人,是因為除了有能力還有心志堅定!所謂心聲堅定不是每天早上能堅持早起上朝,而是得扛得住『纂位』、『逼父』、『不詳』、『上天降罪』等等名頭,還能跟天下周旋。聖人攏共就那幾個,除此以外誰扛得住了?還不是靠天下人的血淚性命扛下去的?」

  他也太明白了點兒!表達得也夠清楚了,連王皇后都聽明白他的心聲了,一個沒繃住,王皇后開始擦眼淚。

  公孫佳站了起來:「你怎麼把事兒都怪到自己頭上了?天天看著自己,還有功夫從別人身上找理由嗎?妹妹要是你這個樣子,我打斷她的狗腿!」

  卧槽!趙司翰與容逸汗毛都立起來了,還有這樣做人的嗎?君子要「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要「行有不得,反求諸己」、要「吾日三省吾身」!鍾源、霍雲蔚二人都大驚失色:「你就這麼教孩子的?」完了完了!

  章碩和王皇后也聽傻了,他們傻從小也沒受過這樣的教育啊!公孫佳道:「陛下說因果?我不大懂因果,可是既然要結果子,就得先種樹,抽條長葉兒開完花才能結果不?果子落你頭上,跟你有什麼關係?種樹的人還在那兒喜得貴子呢,吃果子的倒心酸上了?」

  說完章碩她再說鍾、霍:「對啊,我就這麼教孩子的,我生的,我養的,我就這麼教了。」再對趙司翰等人說:「你們什麼眼神兒啊?不然呢?把那位請回來,再把姓吳的推扒拉回來追個皇后,大家給她披麻戴孝當三牲?」

  政事堂臉上集體變色!

  王皇后都聽傻了,章碩的臉色卻好了不少,甚至笑出聲來,虛弱地舉起雙手:「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吧……」

  公孫佳道:「做人家的兒孫,擔人家因果,將養好身體,還等著陛下共度時艱呢。」

  章碩笑道:「好。」

  他答應了一個「好」字,也沒有馬上好,又休息了一天才回到朝上。他回來了,公孫佳就拿出之前的計劃——她得再去雍邑一趟,把北方的事務料理一下。

  哪裡有災,朝廷就該派人往哪裡去的,比如南方,蘇銘、周廷已經派下去了,周廷不被放在過高的位置上之後,做些實際事務倒顯出些本事來了,他又是南方士人,居然幹得不錯。不過這兩年確實太倒霉了,南方北方的事都很麻煩。

  霍雲蔚提議過一陣他南下,順便他要路過賀州,實地看一看章家在當地的祖陵,別天災人禍的出現損壞。公孫佳也就有北上,北方受災略輕些,她還想實地看一看,能不能增加一些儲備積蓄。

  他們一南一北,趙司翰、容逸、鍾源等人都在京城,布置也還可以。

  公孫佳又把妹妹也留在了京城,這回就允許彭犀留下來幫妹妹了,她還把榮校尉也給留了下來,一文一武都是自己人,鍾秀娥、阿姜還在府里照顧妹妹的生活起居。公孫佳放心地帶著小秋等人去了雍邑。

  到了雍邑,與元錚、單良、趙錦等人會合,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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