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常年被打的小芳芹
王鳳蓮一直這麼拚命努力的生活，也是對一個人的倔強。
她的前夫算是一個大孝子，一個陝西地地道道的農民。
她生來性格倔強，潑辣，敢說敢做，婆婆就特別不喜歡她，覺得她主意大，不服管，不好拿捏。
婆媳二人經常會發生矛盾，每每這個時候，她那個前夫就總劈頭蓋臉的打她。
無論干再多，婆婆也總罵她是個懶骨頭，前夫也嫌棄她總惹自己的父母不高興，是個攪家精。
一個不孝順的人，就得被雷劈。王鳳蓮覺得很委屈，也會反抗，所以兩人也常常吵鬧不休。
有一次，吵急了，那個王八蛋居然直接下了黑手，在院子里居然撿了一塊兒大石頭砸破了她的腦袋。
當時血流不止，頭上一個大洞，差點沒直接就死在院子里。
搶救過來后王鳳蓮堅決的離了婚，兒子是人家的根，女兒她帶走。
一個母親怎樣都是捨不得自己的孩子的，所以她就帶著當時不到三歲的小芳琴走了。
王鳳蓮一直都是一個很有心勁兒，很有韌性，也很能吃苦的女人。她就不信了，憑著她的雙手養不活自己和女兒這張嘴。
後來經人介紹，嫁給了技術工木匠，王鳳蓮是開心的。
新的生活終於開始了，哪怕跟著木匠投奔到一個完全陌生的邊城小鎮。
到了小城裡才發現，因為早年間父母的重男輕女，她自小就沒有上過學，她不認識字，沒文化就招不到工。
這裡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地可以種莊家。當時大量的人沒有工作，所以，國家提倡下鄉插隊，就是大名鼎鼎的知青運動。
她不是知青也不可能下鄉，城裡打零工也很難，她突然發現，自己只能依靠著木匠那每個月的固定工資。
剛來的時候還可以，可隨著孩子一年比一年多，一天比一天大，家裡的各項開支就越來越重。
連著生了三個閨女，木匠家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而家屬院的閑人也開始指指點點，暗聲調笑。
王鳳蓮心裡的火兒，那是一天比一天旺，人也是越累越會焦躁。實在壓制不住了，總會想要有一個出口爆發。
木匠可是一家人的頂樑柱，不能得罪，男人對她也很好，從來不動她一根手指頭，她珍惜木匠，想跟他過一輩子。
她也不想做一個惡毒的后媽。木匠的女兒是孩子裡面最大的，新婚見她時已經5歲了。
記得自己的娘，與她從不親近，所以多年來，王鳳蓮也從不刻意接近她。
王鳳蓮很清楚，那是木匠的女兒，跟木匠是一國的。後面生了三個小丫頭，才是她跟木匠共同的血脈。
唯獨只有小芳芹是完完全全屬於她自己的。若是個兒子，也許木匠還會看重，但又是一個女兒，在這麼重的負擔下還能幫她養著，就已經很厚道了。
木匠被分到的房子，是給技術工人裡面一套標準的小套間。
20平米左右的兩室一廳，外加一個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
夫妻兩個一間，五個孩子們一間，院子里蓋了個小廚房和雜物間。
比起許多擁擠的大城市，能有個帶院子的小套間，那就算是挺不錯的了。
木匠甚至還花了點心思，在窄小的院子里圍了一個小花圃，種了一棵馬**葡萄。
多年來，那葡萄生長的是枝繁葉茂，濃陰避日，結出的葡萄也很甜。
小芳琴其實也覺得，要不是後來，母親王鳳蓮經常莫名其妙的打她，
她也不會經常害怕的不敢回家。
那個小院兒還是很漂亮，很溫馨的，有爸爸媽媽，姐姐妹妹，還有甜甜的葡萄。
他喜歡那個家，可又常常不敢回家了。
她從記事起就會幫媽媽干許多許多的活兒。媽媽幹什麼，她都得跟著學，雖然她一開始也幹不了什麼活兒，只能在外面陪媽媽凍著，很久很久才能回家。
等大一點，她就得經常地背著筐子拉著妹妹，跟隨母親到處轉悠，很冷，很累，框子很重。
不過沒關係，有媽媽在，還有妹妹也在呢。
每次吃飯的時候，媽媽總是煮的不多，飯總是不夠吃。
給爸爸盛完飯後，就是姐姐先盛，然後是妹妹們，最後輪到小芳芹的總是最少的。
就這樣，狡猾的妹妹還會搶她的飯吃，對，那個小東西就只敢搶她的。
她不給妹妹就會哭，媽媽就會打小芳芹，卻不打妹妹，明明就是妹妹的錯呀，為什麼打我？
有時候，爸爸能夠吃上一點白面饅頭。
偶爾省下來一小塊兒，分給孩子們吃，可是媽媽從來不給她分，只分給其他人。
應該是七歲那年小芳芹實在是餓的難受，無意中翻到了一小包甜甜的餅乾，她沒忍住偷偷的吃了兩塊兒，妹妹看見了也一起吃了兩塊。
被母親發現后把小芳芹摁在地上，用鞋底子足足抽了大半天，可妹妹一下都沒挨打。
小芳琴在家裡的孩子裡面，永遠吃的是最少，穿的是最破。
開始她特別的不明白，姐姐能吃妹妹能吃，唯獨為什麼只有她不能吃？
小芳芹也問過媽媽，可王鳳蓮撇了她一眼后啥也沒有說，繼續納著鞋底子。
再大一些，爸爸送她上學了。跟姐姐一個學校，可每當需要花幾分錢買本子買鉛筆或者什麼學慣用品時，一張嘴要錢，媽媽就常常會把她的書包扔上房頂，不讓她去上學了。
也不給他錢，有時要的急了一頓笤帚疙瘩跑不掉，可是姐姐要錢，媽媽從來不多說啥就給了。
有時不知道媽媽在外面跟誰生氣了，還是幹活太累了，只要看見她在身邊，總會發泄似的狠狠抽上她幾巴掌。
小芳芹想不明白，她沒皮呀，挺乖的。啥也沒有干呀。。她也不懶呀，可為什麼家裡五個孩子，永遠只有她一個人在挨打？
漸漸的小芳琴學會了在外面遊盪，減少回家的時間，減少在媽媽面前晃悠的時間。
一開始，小芳琴只敢躲在附近的廁所里，廁所的牆角，起碼可以避一避一年四季刮不停的西北風。
可是那夏天太臭冬天太冷，待不了太久。後來上了學，認識了幾個關係，還算好的同學。
曾經厚著臉皮，也去人家蹭過點兒吃的，借宿過幾次，那也不是長久之計。
爸爸倒是從來沒有打罵過她，只是每次媽媽打他的時候，爸爸也從來不攔著媽媽，最多吼媽媽一句：「行了吧，別再打了，打壞了，不還得花錢看」。
更多的時候，他就是搖搖頭嫌煩，去爺爺家躲清凈。
小芳琴也曾經問過木匠：「爸爸，媽媽為啥老打我呀？她為啥不打姐姐和妹妹呢？
木匠說：「」因為她是你親媽。」
「那爸爸你為什麼不攔著媽媽打我呢？」
木匠笑了笑：「傻瓜，她畢竟是你親媽，怎麼著也不可能真的打死你呀。你媽是個好女人，」
好女人為什麼總打她？這次的談話讓小芳琴徹底的茫然了，甚至有點絕望。
經常餓得很了，小芳芹也常常會偷偷溜進各家單位的單人食堂，跟那些有工作的叔叔阿姨們討到一點點窩窩頭吃。那個年代，壓根沒有剩飯剩菜這麼一說。
能偶爾討到，也是因為善良的大人看她那瘦小乾巴的可憐樣，從自己的嘴裡，省下一口分給她罷了。
就這樣磕磕絆絆，忍飢挨餓，擔驚受怕的好不容易長到了12歲。
有次無意中聽到了街坊們閑聊，才知道原來木匠只是她的后爸，她親爹在陝西老家呢。。
小芳芹似乎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跟姐姐和妹妹她們哪裡不一樣了。
所以她立刻決定要去老家找親爹。
小芳芹壯著膽子對母親說：「媽媽，既然你這麼不喜歡我，咱家又有這麼多人，總是不夠吃。你讓我回老家找我親爹吧。這樣你們也能吃飽些，可以嗎？」
這下徹底激怒了王鳳蓮，母親瘋了似的打她，劈頭蓋臉的鞋底子，後來又用木匠的皮帶抽，帶鐵扣頭抽的，打的小芳芹奄奄一息，在床上整整趴了兩天。。
這段歇斯底里，暴虐無道的虐打，徹底激起了小少女芳琴的倔強：「我要走，我一定要走，就是死在外面我也要去找我親爹。我就不信，他也能這麼打我。。」
第三天，渾身還帶著傷的小芳琴，在家裡偷拿了一根生紅薯，就這樣，頭也不回，義無反顧的離開了家。
身無分文的小芳芹，憑著心裡的倔強，一連走了四五個小時，才走到賀蘭山腳下的長途火車站。
她沒有錢，沒有票，更沒有方向。因為她並不知道，親爹會不會要她。就算要，可是老家到底在哪呢？她還能去哪裡呢？
直到活活凍死在賀蘭山的高坡上，這座山，又添加了一抹小小的遊魂。。。
「為什麼媽媽就是不愛我？為什麼總是我吃不飽？總是我一個人挨打呢？」
到死小芳芹也不明白！
黃蓉蓉梳理信息到這裡后，深深的嘆息了！
「可憐的好孩子，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大人們犯下的罪孽，願來世，你能投身盛世，一輩子吃飽穿暖，人人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