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在魔王城說晚安
嘭——一聲槍響過後，青發女孩瞪著圓鼓鼓的雙眼倒了下去。
彥走到女孩逐漸數據化的屍體身旁，拾起了她身旁那把尚未消散的手槍，蹲在她身旁輕聲念叨了幾句。
彥只是21世紀中葉的一個普通大學生，在他那個時代沒有什麼神經連接設備，也沒有這麼完善的遊戲體驗。
縱使不明不白地成為了魔王，自己本身也擁有相當的心理強度，但親眼看著有人在自己面前以自己世界的方式死去還是在彥心中激起了蕩漾著的水花。
手槍在被彥握住的同時便停止了數據化的消散，雖然彥打不開玩家查看物品的數據面板，但還是看的出來這只是一把老式的柯爾特手槍，應該是新手任務的隨機獎勵。
彥拆出柯爾特的彈匣，在手中數了數子彈的數量，除去少女開出的那一槍，彈匣中僅剩3發彈藥。
「那個什麼蛙，過來一下。」彥扭頭對王座旁跪著的紫皮青蛙說道。
「大王找屬下有什麼事情？」青蛙畢恭畢敬地回道。
「從哪裡可以搞到這個東西？」
彥捏著一枚銀色的鉛皮子彈在青蛙的面前閃了幾下。
「回大王……這個東西是人族生產的一種消耗品，叫做子彈。」青蛙回道。
「知道了。」彥點了點頭，剛把彈匣裝回手槍中，突然靈機一動轉身笑嘻嘻地問道，「話說……我們這裡有那種可以在特殊時刻提供消遣的雌性嗎？」
「屬下不明白大王的意思。」
「重複命令。」
「屬下不明白大王的意思。」
「重複命令，回答相關信息。」
「屬下不明白大王的意思。」
「你下去吧，我出城辦些事。」
彥收起柯爾特轉身便推開了魔宮的大門，邁向了外面被地獄之火灼燒著黑里透紅的焦土。
望著彥漸漸遠去的身影，青蛙沉重地嘆了口氣，一個長著蛆頭人身的女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它的背後，用著尖細的聲線說道：「這一任的魔王很聰明。」
青蛙點了點頭，說道：「他是在試探我們是不是設定好的程序，以及自己是否也是一組程序。」
「可惜，他還是太稚嫩了。」蛆頭廚師一邊嚼著章魚觸手，一邊說道。
說著，二人便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隨即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
一切就像沒有發生一樣。
但二人並未察覺，城堡的燈光似乎又暗淡了幾分。
撲棱——大廳角落中的一隻蝙蝠煽動起蝠翼輕盈地飛出了魔宮……
魔宮之外，是一片不會生長任何植物的煉獄焦土，或者說在魔宮之外的整個魔族領地就是如此。
不知是不是冒險者的原因，整個煉獄焦土所能看到的怪物屈指可數，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那倆七級的水魚會直接進到了魔王城主殿了。
「怪物的刷新頻率並不高嗎……」彥沉思道，通過和冒險者的幾次接觸，大概可以推斷出這應該是個高自由度的打怪遊戲，類似部分RPG遊戲一樣，只是擁有著更高的操作性。
「如果是這樣，魔王城的BOSS應該不止我一個，現在是都被砍死了還沒刷新嗎……」
撲棱撲棱——一隻蝙蝠輕輕地落在了彥的肩膀上，彥的神情也隨即輕鬆起來。
彥扯了扯風衣勒得緊緊的領子，像是在對蝙蝠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該去人類那邊買身衣裳了。」
彥並不知道路，不過這是在魔族的領地，他是魔王。
十分鐘后，彥在一個穿著破爛的小女孩帶領下來到了人族的領地。
「謝謝你。」彥低頭摸了摸小女孩金黃的秀髮。
「這是我這個奴隸應盡的職責，主人。」小女孩瞪著失神的雙瞳，機械地回道，很顯然她只是魔宮中的一個NPC。
但不知為何，這機械的聲線卻在彥的腦海中引起了從前的某些回憶……
「你是誰的奴隸？什麼時候被抓來的？」彥問道。
「主人，我一直都將是您的奴隸，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小女孩答非所問地回道。
看來系統所設定的程序智能也到此為止了。
「你的任務結束了。」彥看著小女孩髒兮兮的臉蛋，淡淡說道。
「是，我現在就回去。」
「我的意思是……」
小女孩剛想轉身離開，彥一把抓住了她滿是傷疤的手臂，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已經自由了。」
小女孩空洞的雙眼似乎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流光，兩行幾乎看不見的清淚從眼眶中緩緩滑下，不再說些什麼。
彥笑了笑，轉身進入了集市。
彥走後，小女孩瘦削的身影突然泛起流光，如同玩家死亡時一樣正在化為數據流消失……
從她滿是泥污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痛苦，眼神依舊是那般空洞，嘴唇微動，望著前方那遠去的背影若有若無地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
人類的集市十分熱鬧，與魔族的冷清形成了鮮明對比，大街上除了原住民NPC，還有不少在這裡閑逛的裝束各異的玩家。
彥來到一家服裝店前，對坐在縫紉機前的老裁縫說道：「有現貨嗎？」
老裁縫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繼續低頭做起了衣服，隨口回道：「就你身上那身外套已經夠買下這整條街的全部服裝店了，貴族的大少爺怎麼會有閑心來我們這裡買東西？」
「給我一件新手冒險者的衣服。」彥沒有和這個NPC廢話太多，單刀直入道。
「就在那架子上擺著，五百金幣一件，不論尺碼。」老裁縫指了指一邊的原木架子，頭也不抬地說道。
彥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上衣口袋，神情複雜地低頭輕嘆了一聲。
「老伯，抱歉了……」
自那天起，老裁縫再也沒見到過彥，木架子上的一件180cm的新手服就這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提著那包新手服裝的彥一踏入魔界的領地，就看到了滿地的死屍，一條紫色的血路直通魔宮。
血腥味瀰漫在灼熱的空氣之中。
在彥離開魔界的時候，有至少一隊冒險者玩家恰好趁這時闖了進來……
彥的身體不禁因氣憤微微抖動起來，現在他是魔王，這是他的領地，絕對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殘殺自己的子民。
縱使，全都是怪物。
「準備好……在魔王城說晚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