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漆黑的銃彈
「海神波塞冬，久等了。」彥一邊朝波塞冬走過去，一邊質問道。
波塞冬看向彥的眼神很奇怪，但彥也不說清是哪裡奇怪。
「你變了很多。」波塞冬的臉上浮出了一絲疑惑，不但沒有對彥發起進攻，反而把海神三叉戟隨手插在了腳邊的水晶地板上。
彥的猜想終於應證了，不管是BOSS還是炮灰，整個遊戲中的所有NPC都擁有著自己的主觀意識與記憶，縱使一次次死亡刷新也不會喪失這種「生物」才擁有的特徵。
「可能吧。」彥平淡地回道，不知為何，從見到波塞冬的那刻起，自己焦躁不安的內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哈迪斯，你能來到這裡，我很開心。」波塞冬沒有在意彥的回答，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哈迪斯……
彥的大腦忽然如同觸電一樣僵硬，無數記憶片段如走馬燈似的湧入腦海里，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個穿著淡色連衣裙的白髮少女……那肅殺的眼神似曾相識的熟悉……
「很抱歉，我不是哈迪斯，至少現在不是。」彥回復平靜后，輕聲說道。
「無妨，來到這裡足以說明你已不單單是一組系統限制的數據了。」波塞冬略顯惆悵的望著皇宮的水晶天花板說道，「這個世界自誕生起就從來不單單是一組數據。」
波塞冬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彥這才注意到他的皇冠不知何時被隨手扔在了地板上。
「所以……請你殺了我。」
彥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就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讓我來吧。」
嘭——
話音未落，兩聲扣動扳機的聲音從彥的背後響起，像刺破豆腐一樣從彥的身體中帶著鮮血穿出，朝著波塞冬繼續射去。
波塞冬高傲的凝望著即將了結自己生命的兩顆銀彈，在失去妻女後足足過了十餘年，他才打算放棄了在系統操控下的木偶般生存，他很清楚只有被程序之外的人殺死才會真正的死亡。
超脫系統限制的魔王彥和GM都是可行的人選，在彥踏入海域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等他了。
但是，那份舊神的傲骨哪怕是在放下一切后依然屹立堅挺。
突然，一道灰光以遠超子彈的速度從彥的手心射出了……
「劣化。」
彥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朝著子彈的軌跡捏了一把，子彈在距離波塞冬近在咫尺的瞬間湮滅成了一堆粉塵。
這時，彥的身後響起了鼓掌的聲音。
「GM……」彥啐了一口，直到那人踏入宮殿，他才注意到有人接近了自己。
在彥的身後，一個穿著深紅色風衣，戴著深紅色長沿帽的男人握著兩把冒著煙的沙漠之鷹詭異地笑著，那副深黃色鏡片的墨鏡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簡單介紹一下，」男人露著尖牙笑道，「我叫阿卡多，這次前來的目的是把那個被病毒入侵的魔王帶走，不過現在看來，那邊的海神似乎也被病毒感染了啊。」
「切……真是麻煩……」
波塞冬剛想說話，彥渾身突兀地爆發出一陣黑氣，不帶猶豫地直接竄到了他的身前，照著他毫無防備的腹肌一拳打了下去，把他摁在珊瑚礁牆壁上，掏出那把還剩兩發子彈的柯爾特手槍，對著他的腦門一槍打了下去。
一瞬間，腦漿迸裂。
摘下皇冠的波塞冬，僅僅是一個凡人，但在魚人族的心目中，他依舊是帶領他們復興的最偉大的神。
在波塞冬倒下的那一刻，彥在他清澈的海藍色瞳孔中看見了一絲釋然，一絲感激，一絲幸福。
直到這一刻，彥似乎才明白了波塞冬的苦衷，無法脫離限制只能作為遊戲系統的提線木偶永恆地「活」下去。
「HO～」阿卡多興奮地笑了起來，嘴角上升到了詭異的幅度，「哈哈哈！有意思！真踏馬有意思！」
說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起雙槍指著彥扣下了扳機……
但血肉的撕裂卻並未響起。
彥絲毫未動，疾馳至臉前的子彈也是一動不動，霎時，整片海底似乎都停止了運作，時間如同被暫停了一樣。
「天啟之輪。」
一道道耀眼的光環從彥高大的身軀中噴涌而出，浮滯在半空中，如水般流動的光芒一圈一圈環繞著，在彥的右手中凝聚成了一把光燦燦的長劍。
彥舉起光劍將純銀子彈一下切成兩半，周圍的時間重新開始了流動。
「使用光的魔王，很諷刺吧？」彥冷冷說道，「但與你們這個遊戲相比，也僅此而已了。」
究竟是誰賦予了NPC的主觀意識？是開發商？程序員？還是上位面的某些存在？
彥不得而知。
但，至少他知道，不能讓滿身傲骨波塞冬死在GM的手裡。
「我不清楚究竟是病毒影響了這組程序還是你自己衍生出了主觀意識。」阿卡多朝著彥飛奔過來，舉槍對著他的腦門連續扣下扳機，嘴角掛著瘮人的微笑。
「但我現在真的是相當中意你啊！」
嘭嘭嘭嘭嘭嘭嘭——幾十發白銀子彈深深射入彥的胸口裡，紫黑色的血從正在癒合的彈孔中緩緩流出。
彥一聲不吭地抗住阿卡多的攻擊，趁他子彈打完的間隙反腳一蹬上前掐住他的咽喉，另一隻手緊握光劍照著他的天靈蓋豎著把他劈成了幾塊。
但阿卡多剛被切開就像泥巴一樣重新拼在了一起，狂笑道：「戰略不錯，感染體！」
彥沒有理會他，甩開手上的光劍，攥起拳頭一把砸在他的臉上，緊接著另一隻手再次上前砸向他另一側的臉頰。
阿卡多被彥徹底壓制住，左手的手槍已經滾落在了地上，頭部的骨頭完全粉碎，但他一點也不慌張，因為系統早已添加了一個限制——GM程序源文件永遠無法被NPC程序干擾，相對的，GM可以輕易的徹底抹除一個NPC源文件。
就像他手中的雙槍，就是被系統賦予了更高的許可權，可以展開超維度的破壞。
「他敢與和命運做抗爭，所以我尊重他，也尊重他的死法。」彥一拳一拳連著揮在阿卡多的臉上，口中喘著粗氣，雙眼蒙上了一層血紅色的光澤，每一拳的力道都大的驚人。
「他可以為了自由而死，但絕對不能死在你們這群限制自由的『奴隸主』手中。」
一語方休，二人默契地同時舉起手槍，銀白色的沙漠之鷹和深黑色的柯爾特相互抵住了對方的額頭……
嘭——
忒——
兩聲截然不同的槍響，兩人同時倒了下去，化為了兩道怪異的白光朝著不同的方向升起。
在那把柯爾特中，打出的最後一枚子彈，是一枚燒焦的漆黑彈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