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謎團漸起
楊晉和秦復回來,鎮南侯府里熱鬧了不少。
韓治章仗著有秦復在,悄悄把南柯坊重新開張,在沈蔚眼皮子底下做起生意,豐子瀾勸他不要作死,他擺擺手,一派胸有成竹的架勢。
「二哥放心,五妹受了傷在床上躺著呢,等她傷好了,我已經賺的盆滿缽滿,她到時候對我感激涕零,我說東她都不敢往西的。」
結果當天晚上沈蔚就由逐月扶著走進了新開張的南柯坊。
從前沈蔚踏進這個門,恨不得所有人都簇擁上來,眾星捧月不過如此。
但如今人人都知道眠翠是被沈蔚抓走關起來了,便都有些畏懼她,膽子小的直接跑路,膽子大的埋著頭假裝沒看見。
沈蔚使人帶她們到岑蘭從前的住處,不同於樓里普通的侍女,岑蘭獨自住在一個單間,其中布置周全,所用雖不是什麼名貴之物,但處處妥帖,可見眠翠對她不錯。
逐月找來負責教導岑蘭的領頭侍女,那姑娘不似旁人那般畏懼沈蔚,對視時甚至帶著點對峙的倔強,沈蔚從她那雙酷似眠翠的眼睛上意識到她的身份。
「你是眠翠身邊的貼身侍女,叫小月,對吧?」
「奴就是小月。」
她的聲音像一根繃緊的弦,或許整個人也都是那根脆弱的弦。
沈蔚笑了笑,她自以為的親和,看在別人眼裡只是閻王的客氣。
「南柯坊這般缺人嗎?竟連你也開始管這種端茶送水的小事了。」
小月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她抿著唇低下頭去,沉默良久。
她不知道一向與鎮南侯府交好的眠翠為什麼突然被抓起來,但沈蔚既然問起岑蘭,多半是這丫頭招來的禍事。
眠翠對她有救命之恩,南柯坊於她是生計之所,為一個不知從哪兒來的岑蘭撒謊可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想清楚利害,她收起眼中針對沈蔚的鋒芒,低眉斂目。
「南柯坊自然不缺人,奴早已不管這些小事了,但半月前岑蘭來到坊里,姐姐特意叮囑我照看她,還單獨給她安排了住處。」
「眠翠有告訴你為什麼嗎?」
小月搖頭,「姐姐只是說她是恩人之後,家道中落,身世可憐,想給她一個容身之處。但南柯坊不是尋常地方,岑蘭出身書香之家,姐姐或許是擔心她接受不了現實,才托我貼心照顧。」
岑蘭在外,不太可能說起自己的身世,沈蔚不解,「你怎麼知道她出身書香之家?」
「她識字。」小月忙從妝奩旁邊找出來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箱子。「她曾托我幫忙買紙墨筆硯,我也撞見她寫字。」
逐月接過木箱,打開呈給沈蔚看,裡面的確是一些沒用完的紙和墨。
沈蔚伸手隨意翻了翻,沒想到竟在底部翻出一個竹制的郵筒。
她按耐住心情,沉聲問小月,「她可給誰寫過信嗎?」
「寫信?」小月仔細想了一會兒,搖頭,「她自從到了坊里,從不與外人交往,哪怕是與我也沒有幾句話說。」
沈蔚關上木盒,「倒是個靦腆的姑娘。」
小月在南柯坊里待得久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她意識到沈蔚是特意為了岑蘭來這兒的,眠翠的命或許也系在上面。
「奴不敢欺瞞郡主,岑蘭一向寡言,但並不似郡主所說的靦腆,她對坊里發生的事都很好奇,尤其每次郡主與公子們到坊里吃酒,宴后她都會找伺候的姐妹打探消息。」
岑蘭來找她報仇,自然會注意她的動向,沈蔚知道小月是想幫眠翠才會故意說這麼多。
「我都知道了,眠翠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去吧。」
聽她這樣說,小月的眉目果然舒展開,忙道了幾聲「多謝郡主」,雀躍離去。
逐月關上門,外頭的喧鬧頓時遠去。
「郡主,這丫頭在您面前使心計,會不會有詐?」
逐月總是很謹慎,沈蔚笑著擺手,「在南柯坊這種地方待久了的人,難免會多個心眼,否則單憑一雙相似的眼睛可做不了眠翠的左膀右臂。」
「那郡主真要放了眠翠嗎?」
「放,當然要放,不然還真將南柯坊的生意拿給四哥做嗎。」
逐月總覺得哪兒不對,這生意本就是韓治章強搶過來的,怎麼沈蔚的話聽著像是南柯坊歸了鎮南侯府似的。
「南柯坊的進項雖然不多,但不失為一個探查消息的好地方,四公子深諳此道,郡主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此事沒什麼好考慮的。」沈蔚的態度強硬起來,逐月便不敢再勸了。
兩人繼續搜岑蘭的房間,沈蔚扶著自己不爭氣的腰,登時有些後悔。
「逐月,你看看床下。」她生著悶氣吩咐,害逐月以為是自己方才的話惹怒了她,大氣都不敢出。
「郡主,有東西!」
逐月突然興奮起來,從床下最深的地方拖出來一個箱子。
箱子上沒有積灰,顯然主人常常打開,但常用的東西藏在這般隱秘的地方本就是心裡有鬼。
「快打開。」岑蘭背後的秘密或許就藏在這個小小的箱子里,沈蔚的語氣也激動起來。
但當逐月用匕首撬開鎖,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卻是空無一物的箱子。
「沒有東西?!」逐月沒想到會是這樣。
沈蔚臉色微沉,「是東西都被人取走了。」
她下意識摩挲起手指,「那天晚上我特意編了個沉池的丫鬟掩蓋出格的行為,就是不想打草驚蛇,第二天也是派人偷偷帶走岑蘭,不見她逃走,亦不見有人傳信與她。逐月,這南潯城裡不太平啊。」
有人在岑蘭被抓後來到這裡拿走了箱子里的東西,鎖完好無缺,那人只可能是與岑蘭一夥的。
沈蔚一直相信南潯城裡沒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比起生氣,她更興奮,因為封藏已久的寶劍終於可以再次出鞘了。
逐月上一日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兩年前,不久后城守府被一夜屠殺殆盡,城尉奉旨出城剿匪,整個南潯城都籠罩在一片血色中。
沒人會懷念那樣心驚膽戰的日子。
「郡主,會不會就是眠翠拿走了這些東西?她身為坊主,不漏痕迹做這件事豈非輕而易舉?」
「如果真是眠翠與岑蘭合謀要殺我,她就不會讓小月盯著岑蘭了。」
小月是眠翠的心腹,又是眠翠安排在岑蘭身邊的眼睛,但以小月的態度來看,她對岑蘭暗殺一事並不知情。
或許眠翠早就意識到岑蘭是個燙手山芋,但她有不能拒絕接下這隻山芋的理由。
逐月仍不甘心,「可若眠翠與暗殺一事無關,為何連夜逃跑?她這人最愛財,怎麼會連南柯坊的家業都捨得。」
沈蔚無奈搖頭,笑道,「這事,恐怕只能問四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