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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暴雨(下)

  暴雨中,一輛馬車似脫韁的野馬在南潯城的街道上橫衝直撞。

  瓢潑大雨砸在車頂,外面轟隆聲不斷,逐月讓昏迷的沈蔚枕在自己腿上,以減緩顛簸對她造成的影響。

  這是逐月第一次覺得南柯坊到侯府的距離那麼遠。

  馬車突然停下來,慣性使逐月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撞在車壁上,沈蔚始終被她牢牢抱著,沒有受到磕碰,她鬆了口氣。

  「四公子,是到了嗎?」她見韓治章遲遲沒有掀開帘子要她們下車,心生疑惑。

  「保護好五妹,別出來。」

  韓治章低沉的聲音從簾外傳來,逐月意識到大事不妙。

  她輕輕放下沈蔚,上前掀開帘子的一角窺視。

  雨幕之中,七八個黑衣人手執長刀擋住去路,他們的來意很明顯。

  逐月鑽出馬車,大雨頓時澆了滿身,「我去拖住他們,你趁機帶郡主離開,如果回不到侯府就往西出城去尋三公子。」

  韓治章記得逐月是不會武功的。

  「不行,你帶五妹走!」

  「四公子不要推脫了,郡主的命要緊。」她的目光淡淡掃過,回頭從馬車的夾縫裡拿出一把鐵劍。

  劍很尋常,不知主人是誰,但出現在這裡剛剛好。

  她跳下馬車,向著漸漸逼近的黑衣人而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韓治章攥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勒進肉里。

  隨著逐月提劍與黑衣人交起手來,他的手臂用力抬起又落下,馬兒被鞭子抽痛,發出一聲嘶鳴狂奔起來,衝散交戰中的眾人。

  然而韓治章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喊殺聲突然從兩側傳來,幾十名黑衣人或從暗巷衝出,或從屋頂躍下,都奔著這輛馬車而來。

  他聽到有人落在車頂,憑著直覺側身,一把明晃晃的劍恰從後方刺來,與他錯肩而過。

  馬腹上插了一支不知從哪裡射來的暗箭,馬兒不受控制地疾馳,失去重心的韓治章被甩下馬車,在雨水裡滾了好幾圈,疼得眼冒金星。

  他滿腦子都是沈蔚,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雨水糊住了眼睛,他抬起手臂擦了又擦,看見黑衣人已經殺死了失控的馬,將幾乎要散架了的馬車團團圍住。

  他激憤不已,目眥欲裂,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衝過去。

  「你們給我滾開!滾開!誰要是碰了她一根汗毛,我要你們家破人亡!」

  站在外圍的黑衣人冷冷地看過來,他們壓根沒將他這個不會武功的人放在眼裡,但嫌棄他吵鬧。

  一個黑衣人把自己的劍交給同伴向他走來,他連開口都沒來得及就被一腳踢中腹部,撲到在泥濘中。

  「四公子?呵。」那人拎起他的后領,一臉輕蔑,「不過是沈蔚的狗罷了。」

  韓治章拚命反抗,腦袋卻被那人狠狠按在地上,臉頰被粗糲的砂石磨傷,起初火辣辣的疼,很快就沒了知覺。

  那人的腳踩在他的背上,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偷懶不學武功。

  另一邊,一名明顯是黑衣人頭領的人執劍走向馬車。

  即便知道沈蔚現在應該已經中毒昏迷,但他仍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半分不敢懈怠。

  他用劍挑開帘子,當看見沈蔚閉著眼倒在車廂中時,他的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大名鼎鼎的柔嘉郡主又如何,最後不也是死在他這個小人物手中。

  他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兩步上前將劍刺向昏迷中的沈蔚,就在劍尖即將沒入身體時,沈蔚猛地睜眼,果斷抓住劍刃。

  血沿著劍流淌,從劍尖滴落。

  黑衣人震驚的那一瞬間,沈蔚頓時躍起奪劍,一腳把人踢飛出去。

  安靜的黑衣人群喧囂起來,對沈蔚的恐懼使他們下意識後退,被踢飛的首領被手下扶起,怒氣沖沖地奪過一把劍。

  「都是廢物!她只有一個人,而且中毒已深,怕什麼!」

  眾人沉默,緊緊握住手裡的兵器,再次緩緩逼近車廂。

  忽然,黛青色的帘子晃了晃,一雙染滿鮮血的手從里伸出來,所有人的腳步都頓住,包括那名首領。

  沈蔚掀起帘子,目光淡淡地從那些人臉上掃過,從容走出。

  奪來的劍被她拿在左手,右手發力扯下帘子的一塊草草纏繞在手上,就算是包紮了傷口。

  她看上去太過淡定了,絲毫沒有被重重包圍以寡敵眾的自覺,以至於黑衣人們心中產生了些許動搖,這會不會只是沈蔚以身作餌的一個局。

  「你們來的真是太巧了。」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語調冷淡,「知道我有多久沒有親手殺過人了嗎?四年,整整四年了。有一句話說得好,殺雞焉用牛刀,你們能死在我手上,也是一種榮幸。」

  黑衣人們被她的氣勢嚇住,遲遲沒有動手。

  「兄弟們,別信她的鬼話!她已是強弩之末了,誰要是拿下她的人頭,主子許諾封賞千金!」

  首領高喊著,第一個提劍衝上去,其餘人受到鼓舞,亦加入戰局,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沈蔚背靠車廂迎戰,勉強招架面前的攻勢,但很快有人注意到她精力有限,無暇顧及身後,於是紛紛跳上車頂,從背後偷襲,沈蔚果然漸漸不敵落入下風。

  就在這時,承受了太多的車廂突然轟隆一聲散架,其上的黑衣人不預,紛紛跌落,沈蔚趁機從他們身上踩過,脫離了包圍。

  只要留得性命,一切就都不晚。

  她想得清楚,並不戀戰,打算借這個機會逃走,只要能聯繫到府中的楊晉或城外的賀殊,這些人遲早是屍體。

  「沈蔚!你真的要拋下自己的男寵獨自逃走嗎?!」

  黑衣人首領的喊聲在身後響起,她隨手解決了一個黑衣人,轉身就看見首領的劍架在韓治章脖子上。

  韓治章半張臉上全是血,傷痕纍纍,十分凄慘。

  周圍的黑衣人被沈蔚震懾,不再上前,他們知道已經不需要無謂的犧牲了。

  濃稠的血順著劍身流過,與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很快淡去,沈蔚用袖子擦劍,注意到劍上已經有了缺口。

  她勾起唇角,過於蒼白的臉色顯得她就像一塊不化的寒冰。

  「你都說了,男寵而已,大不了再換一個,你覺得我會在意他的死活嗎?」

  首領拿不准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在演戲,他將心一橫。

  「既然柔嘉郡主已經玩膩了,那就由小人來幫你解決掉這個麻煩吧!」

  薄薄的劍刃朝著韓治章的脖子抹去,韓治章毫無怨言,閉上眼安然等候死亡的降臨。

  預料中的劇痛並未到來,反倒是身邊突然出現痛苦的哀嚎,聽聲音正是那個首領。

  他睜眼看去,一把劍刺穿了首領的手臂,正是沈蔚的傑作。

  但如此她手中就沒有武器了。

  「動他?你還不配。」

  沈蔚傲立雨中,即便兩手空空,卻依然像個不敗的戰神。

  首領的憤怒到了極致,他用那隻完好的手臂指向沈蔚,「殺了她!把她剁成碎片!」

  這是不論生死的背水一戰,黑衣人們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只有殺了沈蔚,他們才能活。

  為了生,也為那一千兩黃金,他們再次蜂擁而上。

  即便是死也要多拉幾個人墊背,這是沈蔚的信條,她永遠不會認輸,早就做好了豁出性命的打算。

  但剛往前踏一步,世界突然天旋地轉,耳邊的喊殺聲漸漸消失,那些衝上來的黑衣人也變得模糊,溫熱又粘稠的液體開始在臉上肆然流淌,她心裡十分清楚,是再次毒發了。

  「沈蔚!」

  韓治章看見她面對迎面而來的刀刃卻一動不動,顧不上自己的安危嘶聲裂肺地喊出來,但他不知道,沈蔚聽不到了。

  沈蔚脫力往後倒去,恰躲過往心口刺來的一劍,那些黑衣人以為她又要耍什麼把戲,被嚇得退了數步,卻見她直直倒在地上,濺起高高的水花。

  這一幕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第一個人反應過來,眼中冒著紅光衝上去,沈蔚在他眼裡已經變成了金光閃閃的黃金。

  「住手!」

  隨著一聲怒喝,那人手中的劍被打飛出去,眨眼的功夫,兩個人影就躥到他面前,擋住了「黃金」。

  孟成風皺著眉回頭看了一眼沈蔚,她身上的衣衫多處被劃破,紫色被染成深紫色,看不出是血還是雨,那張本就較常人更白的臉此刻全無血色,她靜靜地躺在那裡,猶如一個死人。

  「你照顧好柔嘉郡主。」他輕聲對身邊的姚義交代。

  「我就說少主你會多管閑事的吧。」

  吐槽歸吐槽,姚義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緊盯著周圍這些虎視眈眈的黑衣人。

  孟成風沒空和他貧嘴,而是看向緩緩走來的首領。

  「你們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女子,不覺得可恥嗎?」

  「可恥?」首領嗤笑,「什麼時候鎮南侯府的人也講起廉恥來了。」

  孟成風不知道沈蔚與他們有什麼恩怨,但見死不救不是他的作風。

  「我與諸位無冤無仇,不想貿然動手,還請諸位給在下個面子,今日之事就此結束吧。」

  首領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今日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你既然來了,就和沈蔚一起去死吧!」

  他一抬手,黑衣人們便動起來,孟成風無法,只得對敵,只是他始終不肯傷人性命,黑衣人們卻不要命地撲上來,後繼不絕。

  就在戰局陷入僵局時,二十餘個身著鎮南侯府府衛服飾的人突然從暗處出現,力挽狂瀾。

  大約兩刻鐘后,黑衣人大多被殺,餘下的也盡被制住,孟成風鬆了口氣,收劍入鞘。

  姚義突然衝上來,「少主,你還好吧?是否受傷?」

  「我沒事。」他活動了一下發酸的手臂,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不是讓你看顧好柔嘉郡主嗎?」

  「鎮南侯府的人出現后那些黑衣人就自顧不暇了,他們碰不到花心郡主的,放心吧。」

  然而姚義話音剛落,一聲驚呼就從他們身後傳來。

  「放開郡主!」

  孟成風愕然回頭,他看見一個人騎在昏迷的沈蔚身上,一隻手掐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抓著一柄斷劍,斷劍被高高舉過頭頂,而後帶著滔天的恨意落下。

  是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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