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步一年頭
「你發現了嗎?」顧往生皺著眉頭問慕小珩,卻見她沒有反應。
「慕小珩。」她沒反應。
「慕小珩。」還是沒有反應。
「慕小珩!」顧往生髮怒了。
「干……幹嘛?」慕小珩在沉思中突然聽見顧往生怒吼著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這才回過神來。
「我問你有沒有發現!」顧往生沒好氣的道。
「發現什麼?」慕小珩睜著一雙疑惑的空明大眼睛問顧往生。
她剛才一路上都在想著自己凶魂的事了,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他在說什麼。
「我看你是瞎的吧。」顧往生生氣了,撇下慕小珩就快步的向前走去。
慕小珩也不知道他在生氣什麼,就覺得他怎麼莫名其妙,發什麼無名火?
她準備追上顧往生,但就在她望著顧往生那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之時,她發現了四周的不對勁。
顧往生腳下每走兩步,周遭景象的變化就開始由春到夏,由秋到冬。
時令的變化都已經不能用誇張這個詞語來形容了。
但慕小珩心中卻不由得讚歎了一句:這詭異的變化,還挺好看。
但是好看是一碼事,多看了兩眼就是另一碼事了。
接下來的發現令慕小珩同顧往生剛才一樣的眉頭緊皺。
原來走了半天,他們竟還在原地踏步!
本以為是走出了竹徑,走到了一處田野里,又走出了田野走到了一片桃林中。
最後從桃林走到了現在的這片金黃正值收割時節的稻田。
慕小珩以為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的路了,快走到歸喜來鎮所屬的這片土地的盡頭了。
沒想到,他們一直在遭遇鬼打牆,半步都未有走出去,還被每踏出一步就轉換的場景,給忽悠的團團轉。
要不是她仔細回想起剛才一路走來,路邊的屍體從完整到腐爛,再到化為森森白骨,姿勢和數量上都沒有發生分毫的變化,恐怕她現在都還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身處何地。
如巫所說,她和顧往生真的被困在這個鬼地方了,巫沒有在跟他們開玩笑。
她是真的想要把他們兩個困死在這裡。同她一起。
「完了,顧往生。要是你今天死在這裡了怎麼辦?」
一時間顧往生拿不準慕小珩是在認真的問他還是在跟他開玩笑。
他只語氣淡淡的:「我要是死了,你就給我陪葬。」
慕小珩:「那你放心,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死不了。」
顧往生:「.……」
「顧往生,你聽過『一步一年頭』的故事嗎?「
顧往生搖了搖頭。
見顧往生搖頭,慕小珩說:「那你且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話說從前有一個樵夫,他上山打柴偶遇兩個老嫗在山腳下的一處小溪中浣衣,於是他友好的向這兩個老嫗打了聲招呼,兩個老嫗便一人給了他把金斧頭。」
「並要求他說,要他拿這兩把金斧頭去山上砍倒兩棵樹木。」
「若是他做到,這兩把金斧頭他就可以二選其一的帶走一把。若是他做不到,他就將會被永生永世的困在此山中。」
「最後他樹木砍是砍了,但砍的卻不是那兩位老嫗所指定的那兩棵。」
「於是老嫗說,說到做到,要把他永遠的困在那座山中。」
「幾年後,他的兒子又上山打柴,發現了神志不清但容貌卻不曾改變的他。把他帶回了家中。」
「不日後他便恢復了神智,但卻變得瘋言瘋語。」
「他逢人便說,自己走一步便會變換一個年頭,自己跨一步就是一個春夏秋冬。他說自己活了幾千年,他說自己是神仙。」
「但其實他是被困於那山中的縛地靈所蠱惑,縛地靈生於長於那座山中,永生永世都不能離開那座孕育了他們的青山半步。」
「所以他們化為老嫗,哄騙樵夫去砍那兩棵特別的樹木。」
「那兩顆特別的樹木就是那座山山神的根,樵夫要是砍走了山神的根,那他們就失去了滋養他們靈性的東西,但同時卻會獲得自由……」
顧往生悟性很高的,在聽了慕小珩的故事後,他就明白了他們要走出這片土地記憶的方法是什麼了。
他們需要找到巫的「根」,滋養巫而生的東西。
「慕小珩,巫是結怨所生的靈物對不對?」顧往生問慕小珩。
慕小珩點頭,「可以這麼說。」
「巫也是縛地靈,但她與你故事中講的那兩個縛地靈又有所不同。她不是生長於山裡,沒有山神的神根滋長她的靈性,滋長她靈性的是怨氣,千百年來喪生在此地而徘徊不去的怨靈的怨氣。」
「而巫的靈識又是由百年前喪生的少女的怨氣所結,所以,我們只要找到少女們在怨什麼,解開她們的執念,巫就能夠得到自由,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了對不對?」
顧往生的這個推理滿分,但慕小珩卻說「只對了一半。」
「解開巫的心中所怨我們能離開這個地方,但巫並不能得到自由。」慕小珩回答顧往生。
「為什麼?」顯然的,顧往生問出的這三個字之間帶著點憤憤不平。
他覺得不公平,為什麼慕小珩故事中所講述的山中的縛地靈,在解開羈絆之後都能獲得自由,而巫卻不行?
「因為沒有為什麼。巫沒有理由要離開這片土地。」慕小珩回答顧往生,並自嘲的笑。
「所以就真的如巫所講,一百多年前,你是騙她的,你根本就沒打算幫她離開這片土地。」
顧往生想到了巫此前對著慕小珩所嘶吼的話,他得出了結論。
「不,我確實是想幫她離開這裡,我也答應了她,是真的想替她,替她們報仇。」
「那你為什麼——「不等顧往生把話說完,慕小珩就強行打斷了他。
慕小珩知道他想問什麼。
「因為,我都還沒來的及報仇,我自己就被仇家給聯手弄死了。」
顧往生:「.……」
「你再看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棲息於一柄殘劍之中,連個肉身都沒有,除了你抑或是開了天眼的修士以外,都沒人能看的見我。「
「除此之外,一般的修道之人都還會有一個師傅從小就贈與的護身符,像我這樣的靈體,根本就近不了他們的身,更別說傷害他們,報仇這之類的話了。」
「還有,與巫而言,留在這裡,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