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穿了(愛你的形狀...)
顧南岸這人十分反感與別人有肢體接觸,除了拍戲時的劇情需要,對於旁人的觸碰均是避而遠之。
他眼睛向下,看到那隻緊緊抓住自己的,原本屬於自己的手。
他又抬頭,對上高菲的眼睛,似乎想了什麼,卻到底也沒把那隻手拂開。
顧南岸:「怎麼回事?」
高菲垂了垂眼眸,開口:「我從小跟我爸爸一起長大,我爸爸腿腳不好,做一些手工藝品賣錢送我讀書。」
顧南岸:「那你母親呢。」
高菲突然沉默下來,然後自嘲似的笑了一聲,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我爸爸從前是貨車司機,我六歲那年他出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
「然後……我媽就走了。」
顧南岸:「走了?」
高菲低著頭:「就是走了,一去不回。」
高菲已經記不清當年的情景,只記得父親出門前還答應她這趟回來給她買新出的芭比娃娃,後來卻看到他渾身插滿管子,毫無生氣地躺在冰冷的醫院裡。
醫生站在病房前說病人雙腿截肢,脾臟摘除,肋骨刺穿了肺,要終身坐輪椅,再也幹不了重活,並且以後免疫力下降,身體會不好。
她那時並不知道這些話意味著什麼,聽后抓住母親的手,母親卻神色複雜,撇開她。
然後在父親出車禍后的某一天,她早上醒來,突然發現母親不見了,帶走了衣櫃里的衣服和金戒指。她以為媽媽是出門買東西了,乖乖在家等她回來,不哭也不鬧,從天亮等到天黑,卻始終沒有等到她回家。
一天又一天,她望向家門口的方向,終於明白媽媽是不會再回來了。
剩下的日子裡她跟父親相依為命,父親開始學著編竹篾換錢,她假期的時候去餐館打打零工,日子雖然苦,倒也能安穩活下去。
直到後來某一天,她放學時突然被人蒙住頭綁走,再醒來的時候,一群凶神惡煞的人讓她還錢。
她掙扎著大喊我不認識你們,我不欠你們錢,領頭的卻說你是不欠,但是你媽欠了。
她聽到后愣住了,沒想到這個消失這麼多年的人再在她生命里被提起時,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那女人這些年再婚又離婚,最後竟然染上了毒.癮,欠了一百萬的高利貸,她被毒.癮折磨的形如枯槁,還不上高利貸,卻跟放高利貸的人說自己還有個女兒。
高菲記得自己當時拚命掙扎,說她們之間十幾年沒聯繫了,已經斷絕了母女關係,要還債也不能找她,但是放高利貸的人卻不會講這些道理,捏著她的臉,說只要你是她生下的女兒,就要給她還,否則就廢了你。
那人捏著她的臉,端詳一陣,突然又笑了,然後在她胸上揉了一把,說別人還不上就廢,你可以換個方法,這麼漂亮賣出去絕對是個好價錢。
他們給她看那些地下賭場里女孩子被蒙著眼睛侮辱的視頻,說不想變成那樣就趕快把錢還上。
她去報警,警察說高利貸屬於民事經濟糾紛,不屬於他們受理範圍,她說那些人要抓她,他們說你現在不還好好站在這裡。
再後來,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湯淑捷。
那時候的湯淑捷對於她來說似乎就像是救世主,那份合約,甚至是她求著湯淑捷簽的,因為湯淑捷說了,簽下就替她還錢,以後她還能掙錢。
顧南岸靜靜聽高菲講完。
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無話可說。
他知道高菲那時候應該十七八歲,在某一個放學的下午,突然被蒙住頭帶走。
顧南岸最後反握住高菲的手。他現在用的是高菲的身體,他發現高菲的手跟自己的手比起來很小,小小一隻,能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起來。
高菲愣了愣,看向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問:「我想跟湯淑捷解約,你也會覺得我忘恩負義嗎?」
顧南岸吸了口氣,開口:「這一切從來不是你的錯。」
「在那種情況下,你只是做了一個任何人都會做的選擇。」
「湯淑捷說好聽了是在幫忙,說白了是在趁火打劫。」
「你這四年給她賺的錢早已經超出了那一百萬,即便要還也早還清了。現在只是就事論事。」
高菲似乎觸動極大,她呢喃著,感動又感激:「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話。」
顧南岸看了看她:「我現在不是跟你說了。」
「繼續準備解約吧。」
高菲搖頭,忍住酸澀,知道顧南岸不喜歡她用他的身體哭:「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顧南岸扯著唇角笑了一聲,不過此情此景,讓他突然想起這女人之前連銀行餘額都要設成「5201314」來跟他表白的,這幾天又變著花兒做飯,早餐連煎個雞蛋都是愛你的形狀。
於是顧南岸把手從高菲手中抽了出來:「只要不是以身相許,其餘都可以。」
高菲聽后愣了半晌,本來想解釋什麼,最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