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善後
其實鄭潔也是想不通老爸為何要這樣安排，不過耗費了若幹億的腦細胞想想也就基本有眉目了。
熊三的老爹熊家盛是出了名的護短。
由於熊家人旺勢大，所以從熊家三個孩子就沒少給家裏找麻煩也沒有少找別人家的孩子的麻煩。都是街鄰街坊的大家也不好意思去把事情處太僵，每次熊家盛都會找很多別人家孩子的錯誤來反咬一口，讓大家都很不愉快。時間久了，人家就直接去大隊也就是村委會來整，還通過派出所處理過兩次。每次通知他過來處理問題，一聽是他家的孩子沾光就愛理不理，隻要是他家的孩子受了委屈，就像餓狼見了羊一樣衝過來。
關於這點，估計鄭老師比任何人都清楚吧，畢竟鄭老師還是熊家盛的老師。
事情的前因後果鄭潔已經了解得一清二楚，還想把我的兔子騙過去，哼，真他媽的人心不古神吞象！鄭潔一邊咒熊家不是個玩意兒，一邊踢著腳下的一塊石頭，看看到了熊家門外，她來回蹦躂了幾下讓自己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猛地推熊家大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喊了起來，“不好了不好了，熊三讓人打破頭了，現在正在學校包紮呢！家裏有人嗎？趕快去啊！媽啊，累死我了！”
鄭潔話音還未落了，土坯房的門“唰”地一聲被拉開了，熊家盛手裏拿著個不知什麽家夥氣勢洶洶地來衝到了鄭潔麵前，他老婆也不甘落後，手裏還拿著個擀麵杖！
鄭潔瞬間被嚇了一大跳，這一家子，也真沒誰了。
“熊大哥，沒什麽大事兒，就是熊三啊不知什麽原因與人起了爭執，頭和臉都破相了，現在在學校呢，你呢，早點去吧，我還要去上學呢。”
這兩口子不等鄭潔完就衝出了家門。
等他們人走遠了，鄭潔趕忙到隔壁的燕衝家推門進去。
“嬸兒，趕快去吧，燕衝被熊三拉了一夥人給打了，你趕快找他叔叔和伯伯去學校吧，記得多帶點人。”鄭潔幼的心想得還挺多，生怕燕衝媽吃了虧。
“又是他！”燕衝媽恨恨地，隨手拉上屋門，和鄭潔一起出來。忽然想起老燕回來了，趕快衝到門前的灌渠邊上喊了兩聲。
當熊家盛到學校的時候，熊才剛好給燕衝把臉給清洗幹淨，正拿著紫藍水兒給燕衝把臉上和身上各處擦洗著。
七八個家長在辦公室裏，有得在數落自己的兒子，有得在抽悶煙，就數人家磕巴熊江斌的老爹熊黑豹夠意思，過來一看這場景就知道什麽情況了，上前兩腳跺在磕巴屁股上。磕巴一下子摔倒在地。
“你、你個王、王八糕子又跟熊、熊三兒、那混蛋去辦壞、壞、壞事兒吧，今回家給、給、給、給老子關禁閉，以後不得老、老、老子的允許不許出門，聽到、到了沒？”
雖然熊黑豹也姓熊，並且從本質上來與熊家盛還是近支兒本家，但兩家的關係並不好。因為散生產隊時熊黑豹的哥哥熊黑虎分到了一個大笤帚，熊家盛偷偷地拿了揣進自己的大衣裏拿回了家。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熊黑虎終究還是知道了，去找熊家盛理論，熊家盛和他哥哥熊家強以及熊大熊二四人合力把熊黑虎給打了。
熊黑虎和熊黑豹兩兄弟氣不過，在路口截住熊家強把他打了一頓。後來經大隊調解，熊家盛把那笤帚還給熊黑虎才算結束，不過自此熊黑虎熊黑豹兩兄弟算是跟熊家強、熊家盛結下了梁子。
磕巴嚇得躺在地上瑟瑟發抖，一臉的懵逼樣。熊黑豹衝上前去又是一腳，“偷針，大偷金，我、我、我就不信管不了你個兔崽子了。”
雖已經過了上課的時間，但為了防止出現突發事件，所有的老師在教室裏布置了作業，都在辦公室協助鄭老師來處理問題。
關心處理結果的不隻是一眾參與鬥毆的孩子和家長，還有在教室裏的不點兒們，他們偷偷地把頭從窗戶伸出來看著這邊的情況。
突然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老磕巴，你、你、你得不對，剛才還是王八糕子呢，怎麽一會就爬上了陸地，變成兔崽子了？你是孫悟空嗎？變、變、變個給老子看看！”
更可惡的是這家夥還學著熊黑豹的結巴，讓熊黑豹一下子真正體現出了他名字的由來——臉黑得出奇！
雖然聲音有點兒奶，但音量非常大，整個學校都聽見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哄笑聲。
就連這裏一屋的家長和老師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本應該非常嚴肅的矛盾調解會一下子失去了它應有的莊嚴。
“他媽的，誰，誰，誰在學老子？”熊黑豹被人家揭了短，不由地暴跳起來，一下子衝出辦室，循著方身到了學校中間。
“我，你叔，怎麽，長本事兒了，敢跟你叔‘他媽的’？看我不給我娘還有我大娘一聲，把你家全家罵得出不了門你信不信？識相的，該幹嘛幹嘛去，別他媽的在這兒給老子丟人現眼！”
這下熊黑豹一下子沒脾氣了，這還真他媽的是親叔！打不得罵不得，不定還得讓親爺給背著柺棍滿街追著打！
真窩火！還真不能發作，他轉身來到熊江斌跟前抓起他的衣領就是兩耳光。
“叫你他媽的沒腦子，閑著沒事兒跟人家當腿！”他驚奇地發現這句話下來居然沒磕巴！
沒想到打兒子還能治磕巴！？
一下子高興地熱血直衝腦門，再來時卻不出個囫圇話來，長歎一聲蹲到邊上不吭聲了。
這時能家盛兩口子也趕了過來，氣勢洶洶地好像人家刨了他家的祖墳一樣。
這圈兒家長一看正主來了，馬上收起了剛才熊黑豹創造的良好的氛圍，有的冷臉以對，有得自己低下頭抽了支邙山“黑雷管”點上再眯起了眼睛，有幹脆直接轉身罵起了自己家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不掙氣還拉著我們跟著丟人，什麽玩意兒？
這兩活寶過來二話沒，拉起自己的兒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個遍，好像沒有鄭潔得那樣嚴重。
“兒啊，哪個不要臉的打你了？給媽，媽給你撓他個滿臉花！”能三媽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顛倒黑白不要臉的！”不知那個家長聲地嘟噥了一句。
伴著幾聲不太友好的“哼”，熊家盛再環視了一周，算是明白自己被一個十歲的姑娘給涮了！
“你個敗家貨，給我閉嘴滾一邊兒去！”熊家盛。
鄭老師坐在主位上吸著煙，悠閑地吐了一口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再加上看到熊才正在給燕衝做著包紮，熊家強再傻也能看出是什麽情況。他心地踱到鄭老師麵前。
“鄭老師，您看，這，這怎麽回事兒？”實在的，即便是現在當爹好多年了，看到這個曾經給他掃過盲的老師都有一種莫名的心怯。
鄭老師這才慢慢地怡起頭，順手把那半支煙狠狠地擬滅在麵前的一個破碗裏，好像跟它有多大的仇似的。
而熊家盛心裏一頓，就像那顆脆弱的心被人猛地揪了一把一樣。
“你個兔崽子三不打上房揭瓦，時候就不正幹，現在又弄了這麽個敗家害社會的不爭氣玩意兒，你知道這叫什麽嗎？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看你家孩子多大本事，糾集了這麽一大群孩子把人家這孩兒打得成啥樣了？我給你，這也多虧了不夠十八歲，否則非得逮到局子裏把牢底給坐穿了你信不信？”
鄭老師越越氣，唾沫星子亂飛，在那熊家盛麵前就像下了一陣流星雨一樣。
突然牙縫裏蹦出個米粒兒，在空中劃過一道二次涵數曲線後準確在落到了能家盛那微微張開準備申辯的嘴裏！
燕衝看得非常準確；而恰巧熊家盛卻沒有什麽感覺。
“都是孩子嘛，有哪麽嚴重嗎？鄭老師你是不是有點兒題大做呀？”熊家盛平時也算是跋扈慣了，不想這麽就屈服了。
“什麽，還頂嘴是吧？知不知道什麽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生來會打洞？這熊崽子這樣不青紅皂白還不是跟你學的？兒不教老兒悔，知不知道什麽意思？老子跋扈兒混蛋就是專為你們這種人得！不錯，現在在我們莊上人家不跟你一樣，都讓著你。人家弄不過你，人家都敬著你！我給你將來到社會上沒有人去讓你，社會教會你們這群混蛋怎麽做人！……”
鄭老師越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屋頂上椽子上的灰都開始簌簌地往下落！
別熊家盛了大氣不敢出，就是周圍那一圈兒家長都開始默默地冒汗了！
這一場景，讓燕衝記憶深刻，多年以後燕衝都記憶猶新，做人，就做鄭老師這樣的人——正直，權威，神聖不可侵犯！
這讓燕衝幼的心靈裏，對鄭老師多了一分感激和尊敬。
也許就是這一次讓燕衝確定了自己的理想——做像鄭老師一樣的老師。
終於救星——支書熊大略踱著方步背著手過來了。其實呢在何大略早在鄭老師第一句開罵時就過來了，但作為鄭老師第一批正式而資深的弟子，他對這個暴脾氣的老師有更深層次的理解。
心中有氣不讓撒出來會憋壞的！況且熊家幾弟兄做事兒也太過霸道，也該讓他們吃點虧，以後少給老子捅點兒婁了。
所以等鄭老師剛顯得有點力竭他就出現在了辦公室。
“叔，您看這事兒……”熊家盛對這位“及時”出現的大略叔感激到了極點。
作為村裏的支書，熊大略還是很有一套的。當然了，他也是村裏唯一個上完初中並且參過軍的人了。
他根本就沒搭理熊家盛，直接到鄭老師身邊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
“鄭老師，事情已經出了，咱終究也得畫個句號了。這次雖然隻是孩子的事兒，但出現這麽一群大孩子圍毆一個更孩子的惡劣情況還是首次，我已經給鄉裏打過電話，他們很快會過來。另外他們怕挨打的孩子出現智力或是其它方麵的後遺症，讓咱們先把孩子送衛生院裏作個全麵的檢查，以便於隨後處理。”
一聽到派出所隨後要來，熊家盛馬上就慫了，心裏突突地跳得厲害。熊三老媽這時一聽上了火，跳著就進了辦公室，“來就來，誰怕誰，咱看看誰占理兒！明明是他先打我家三兒了，他還來個惡人先告狀！我就問問你熊支書你姓啥？”
這年們還想打感情牌。
熊才熊大略這對雙胞胎兄弟抬頭“嘿”了冷笑了一聲，邊上的家長也是忍不地想笑，你個沙雕年們見過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主動去打一群比自己大四、五歲的孩子嗎？也許隻有在她這裏可以行得通。
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就轉成了個人呢？
熊家盛一看情況不對，馬上推住自家媳婦一下子推到門外，完了還像模像樣地在她臉上扇了一把掌。
“你個敗家老年們，要不是你護著這東西會有這麽大事兒？沒事兒給我回家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同時他還接連不斷地給他媳婦使眼色，具體是什麽意思就隻有他兩個人知道了。
正在這時老燕兩口子在鄭潔的帶領下也來到了學校，熊三老媽一看老燕家兩口子來勁了，衝著燕衝老媽就衝了過去，伸手抓住燕衝老媽的衣袖子就要動手，熊家盛趕忙抱住自家媳婦掰開她的手，把她推到一邊。
老燕兩口子一步跨了進來，燕衝老媽順便用手把熊三老媽剛才抓過的地方拍了拍，就像拍掉了晦氣一樣。
看到包得認不出樣子的燕衝，老媽一步跨到跟前伸手就要抱，胳膊剛要接觸燕衝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渾身顫抖著，兩汪淚在眼裏打轉。
“老燕家的，那個，這事兒怨我，是我沒有教育好我家這崽子，我已經打過他了，你要是不解氣，你們兩口子接著上，我老豹都不帶眨眼的。”熊黑豹又驚奇地發現自己又不磕巴了！
“老燕，你們兩口子也都是老實人，你們看怎麽處理吧，我服。”周圍的家長紛紛表態。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的情況就不要自己騙自己了。
熊家盛恨恨地瞪了老燕一家三口一眼，再掃了周圍的家長一圈兒，無奈地走到熊大略麵前，“叔，您看著處理吧，我服！”其實，他還真是怕派出所來人，據他們把人逮走之後先銬在樹上，再暴打一頓才去問事兒的。他真擔心熊三這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住。
熊大略站起來掃了一圈兒，最後把眼光鎖在老燕一家身上，“老燕，你呢？”
“熊支書你開譜吧。”老燕雖然心裏氣憤，但也不好駁了他的麵子，隻好淡淡的。
“事兒就這麽個事兒，情況呢也就這麽個情況，不呢，大家心裏也明白。都是街裏街坊的，咱向理不向人。大家是不是這個理兒？”
大家紛紛點頭。
“那這樣吧，你們八個‘從犯’呢咱，也就不再深究了，你看看人家的一件新衣服被你們家的崽子給折騰成啥了，你們看那血流的，擱你們家孩子你們誰願意？咱也別讓你們給人家做衣服了，真接每家一塊錢，湊錢給人家換一件衣服，教育好你們家的孩子以後不得與燕家孩子為難，這不難吧？沒意見吧？”
那一圈兒了家長先是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是搖頭，最後自己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了。。
這他媽的是兩個問題！這才紛紛“沒問題”，各人掏了一堆皺巴的毛票、分票來湊夠一塊錢，不夠的問別人借來湊夠交給熊大略，然後拉著自家的孩子回去教育去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萬一人家老燕真要堅持派出所來處理，自家的孩子還得跟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