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遠都有最好的

  序：

  前段時間，疫情在一些地方又出現的時候，妻子回來告訴我，根據防控要求，單位領導找她單獨談話，希望過年期間盡量不要出省；也盡量不要讓親朋好友從省外來探親；更不要參加聚集性宴會。

  我說：「你們領導怎麼單獨找你談話？」

  她說：「因為我是唯一一個每年都回老家過年的人。」

  我說：「那好吧，正好你也懷孕了，為防止意外，咱別回了，在新家過個年吧。」

  於是給家裡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全家都很理解。都讓我們在這裡安心過個年。

  01.

  和妻子交往開始，哪怕是沒結婚那會，每年過年都會去雙方家裡，這麼多年，從來沒落下過誰家。

  今年是個意外。如果沒有疫情這檔子事，哪怕幾百公里的遠行，也會去看看父母，雖然時間短暫，但問候和陪伴從來未曾缺席。

  沒車的時候回老家，特別不方便，即便是我老家離的比較近，二百多公里路程，也會大費周折，先乘坐公交車到火車站，上火車，下火車，再乘坐公交到客運站，坐上客運車到家裡，往往從大清早開始折騰整整一天時間，到家裡早已人困馬乏，心情極度不好。

  到她娘家更是如此，流程基本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還有幾十公里山路才能到家，汽車到不了的地方，岳父就用摩托馱著我倆。

  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舟車勞頓，和妻子一商量，乾脆買一輛二手車，回家也方便點。

  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還沒駕照，又經營著生意，正好她弟弟妹妹放暑假，便叫過來幫忙照看生意。

  十一月中旬，我拿到了駕照的一個星期左右，在二手車市場買到了一輛便宜的麵包車，在真正意義上，成了第一個交通工具。

  我倆還是有點小激動，為了圖吉利，和妻子把車開到無人的地方，點燃了一掛鞭炮。對妻子說：「這輛車咱開到報廢，再換輛好車。」

  時間很快就到了快要過年的時候，採購完給親戚拿的禮物，放到車裡，妻子開心地說：「有車真方便，不然這麼多東西，怎麼也帶不回去。」

  那時候，去她娘家的高速還沒開通，我也剛拿了駕照只能走低速，一路上全在修路，坑坑窪窪，沒有明確的指示牌，有好幾次甚至走錯了方向。

  一大早出發，到必須走鄉間道路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鄉村道路上的雪無人清理，白天車輛和行人通過後壓成的車轍，到了晚上就結成了冰溜子，開著車只能緩慢前進，艱難通過。

  終於走過了這段雖然平緩，但到處是冰雪的路段，一座大山又橫桓在眼前。車輛要想從山底爬上去就必須安裝防滑鏈。

  第一次駕駛車輛出遠門，沒想這麼細緻，遠行的工具一樣都沒帶，但家總是要回去的，車也不能放在荒郊野嶺。

  岳父騎著摩托來迎接我們，帶來了農用三輪車上用的防滑鏈，雖然尺寸不一致，但還是想辦法裝了上去。

  終於上了山，又要下山，到了山底，輪胎又破了。

  備用輪胎雖然有，但是工具沒帶。

  離家的距離已經不遠了，再翻過一座山，就到了。岳父只好打電話到處借工具。

  山溝里的人樸實，聽到車壞了，紛紛出來幫忙。

  一個在省城學汽車修理的村裡人拿著工具趕來幫忙換輪胎，仔細檢查后，他說：「輪胎就是被綁防滑鏈的鐵絲扎破的，防滑鏈尺寸不合適就不能強行綁上。」

  我不以為然，覺得有點小題大做。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雖然輪胎破了，按照我們的方法綁上去的防滑鏈，不也安全地翻過了山了嗎？

  他繼續指著輪胎邊上的一根管子說：「真是萬幸，剎車油管都被防滑鏈多餘部分的鐵鏈磨的光滑了，要是這個斷了或者破了，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剎車油管發亮的那一段，我后怕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輪胎很快換好了，尺寸不合適的防滑鏈再也不敢安裝了，鄉親們幫忙把車一路推到了家裡。

  我下車后，在汽車大燈照射下，我看到他們的身上沾滿了泥土，那是車輪前進或打滑時濺起的泥土。

  我一個勁的感謝他們，岳父也請他們去家中坐坐，他們說：「天太晚了，回家趕緊休息吧。」

  他們消失在夜色里，漸行漸遠，遠處傳來一聲聲嘆息：「哎，這路……」

  02.

  買車的時候，朋友就說：「有錢了還是買輛新車吧，二手車到處是問題，指不定哪一天問半路上就把人難住了。」

  還真讓他說准了。

  買了車第二年回家的時候，車輛在半路上出了故障。

  下車檢查，發現水箱開鍋了。只好等冷卻了再往裡加礦泉水。上車啟動車輛，又點不著火。

  打電話問修車的朋友，他說：「估計是馬達壞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哪裡還有修車的？」

  我說：「那就沒辦法了？」

  他說：「找個地方放下吧。」

  我說：「這會在半路上，人生地不熟，放哪裡？沒地方啊。」

  他說：「還有個辦法，只能邊推邊打火。」

  我和妻子沒辦法，只能這麼做。

  大年三十的下午，路上已經有很少車輛同行了。我在駕駛位推車，妻子在車後面推，等到車輛速度加快的時候，我迅速跳上車，手動打火啟動車輛，妻子再上來。

  但是水箱也有問題，走一會車頭部分就開始冒氣，只能找一個有下緩坡的地方停車熄火，等水箱冷卻了，再加滿礦泉水，打火發動，如此反覆。

  二百多公里路程，我倆走走停停，走了整整一天，一路上，兩箱礦泉水用完了，我倆一口飯都沒吃。

  大年初二，朋友幫我修車，他說：「也是服了你了，沒聽說過你這樣的。」

  我說：「修你的車吧，明天還要去丈人家拜年呢。」

  朋友說：「有錢了還是買輛新車吧」，鑽進車底下繼續搗鼓。

  03.

  儘管修了好幾次，這輛車還是各種問題不斷，：水箱經常堵塞、冬天暖氣不熱、高速上跑不快、喇叭時不時就不響，更氣人的是有好幾次去看病的路上，它居然趴窩了。看病的時間耽擱了，妻子就開始罵，有時候我回忍氣吞聲，有時候忍不住了就和她吵架……

  我們都開始嫌棄它，有時候甚至因為一輛車想到整個人生。

  人生不也是這樣的嗎？

  追求幸福生活的路上，沒有得到心心念念的東西的時候，百般牽挂，萬般追求，甚至發誓要天長地久，但是在得到后，各種問題就慢慢呈現在眼前。有些是本來就有的，只是那時候滿眼全是對方的好，沒有及時發現而已；有些是之後出現的，在相處的過程中才逐漸開始嫌棄的。

  當各種問題開始暴露在陽光下，罅隙和埋怨也就逐漸產生了。

  那麼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人生太複雜，給不了確切的答案，但車出現了這種狀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換一輛新車。

  04.

  我說：「買一輛好車吧，按揭還款，雖然有點壓力，但是一步到位，以後就不用換了。」

  她說：「沒有一步到位的事情，還是按照當前的經濟實力，換一輛便宜點的新車吧。好車之上還有更好的車，沒有最好的。」

  想想也是，新車雖然故障率會小很多，但是誰能保證開的過程中不會出現意外，又有誰能保證一直對它天長地久情有獨鍾呢？

  人生最大的確定性就是它的不確定性，愛車同樣如此。

  我倆去了很多4S店，初步選定了幾款能夠負擔得起的車。

  我說：「按揭吧，還款壓力不大，對生活也沒有什麼影響。」

  妻子說：「還是在能力範圍內全款吧，雖然壓力大一點，但這都是暫時的、可控的。」

  想想也是，哪有最好的，只有最適合自己的。

  選了一款能夠全款負擔的車，高高興興開回家了。

  06.

  買了新車后，我們經常回老家，不再局限於每年春節，想回就回。

  現在，去妻子娘家全程高速，鄉村道路也全部硬化鋪成了水泥路。

  夏天，一路上鳥語花香，綠樹芳草環繞；

  冬天，到處銀裝素裹，好一派北國風光。

  村上很多人都成了我們的熟人，停車發煙給他們，走了很遠，能聽到背後傳來的議論聲。

  一個說：「那時候，我們還推過他的麵包車呢。」

  另一個說：「可不是，現在換車了，比以前方便多了。」

  還有一個說：「路也比以前好了。」

  ……

  07.

  這輛車子雖然談不上高大上，但是性能不錯，我按時去保養檢查，開車也很小心，一直沒出現過問題。

  我們也很珍惜它，隔三差五就去洗車，把車裡車外收拾的乾淨利落。

  有時候也會去羨慕別人的豪車，覺得音響不如人家好、隔音沒有人家棒、提速沒有人家快、內飾沒有人家豪華……

  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嫌棄過它。

  08.

  見過一句話：「遇見是兩個人的事，離開是一個人的決定。遇見是一個開始，離開是為了遇見下一個離開。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我們都不擅長告別。」

  花去花開，人來人往是人生常態。

  發現了不足，及時去彌補更正，確實需要放手時，果斷離開，學會告別，不然就會陷入不斷修復，不斷痛苦的循環里。

  就像我們擁有的第一輛車，雖然陪伴我們走過了很多日子，但是當問題出現時，已經傷到了五臟六腑，再怎麼修復都是徒勞。

  遇見了適合自己的，那就好好珍惜當下的，畢竟有句廣告語說：「沒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