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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被賣

  太陽初升,吉州城開始蘇醒,在城門口等候的百姓自發排起了長龍。他們大多挑著擔子,頭上包裹著毛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高門。

  沉悶的『嘎吱』聲響起,瞬間點燃了長隊的熱情。幾名兵卒從門那邊走出,手裡的鞭子空甩幾次后,分列兩旁。

  清脆的『啪啪』聲,直擊人們心底,給過熱的反應加入了冷卻劑。趕著進城的人,老老實實地接受盤問,到長桌旁登記。

  然而,等他們跨過大門之後,先前的憋悶彷彿都在這一刻釋放。壓彎扁擔的重物,絲毫沒有影響人們行進的速度,偶爾碰到相熟之人,也只是點頭招呼。

  一塊不大的空地,頃刻間湧進了龐大的人流。只見他們動作迅捷,第一時間走到了熟悉的位置。

  看到今天的買賣有著落了,挑夫們神情放鬆,解下頭頂的毛巾擦著臉上的汗。

  「誒,張老四,聽說你昨天買了只大鵝,貴不貴啊?我丈母娘明天就要過來了,要是貴的話,還是買只雞算了。」

  「唉,現在什麼不貴,本來昨天我還想著買幾根頭繩的。一問價,好傢夥,三文錢一根,十文錢三根。光那隻鵝就花了一錢多,想著這是給我爹過壽用的就沒省,順帶狠下心買了三根頭繩,正好娘仨一人一個。我覺得你還是買條大魚算了,最多三十文。」

  「也是,用魚先對付一頓,留點錢買個好些的凈桶。我家那個實在是不能用了,一到晚上臭的不行。這不,上個月我嫌貴就沒買,哪想到這個月竟然還漲了五文,真是氣死我了。」

  「湊合著用唄,我告訴你啊,拿點地里的泥巴,用水混著沙子糊到有縫的地方,幹了以後保准不漏。」

  「真的,這法子管用嗎?」

  「還能騙你嗎,我家的洗腳桶就是這麼弄的,一直沒事。」

  「我回去就試試,要是有用,明天給你帶個雞蛋。」

  「這算什麼,都鄉里鄉親的。對了,你聽說了沒有,就是你們縣那個……」

  此時正值九月下旬,天氣已然褪去燥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香樟味,偶爾混雜著桂花的甘甜。

  然而在這片摩肩接踵之地,還要加上諸多的『人味』。趁著買賣開張的間隙,攤販們抓緊時間交流,交換著各自的信息。

  除了生活瑣事,人們最感興趣的,莫過於吉州最近發生的兩件大事,而這兩件大事都和同一個人有關。

  第一件,知州大人徵調了大量的壯勞力,沿河開渠。說是要把贛江里的水引出,預防幾個月後可能來的大水。

  第二件,本次豫章府鄉試的解元韓銘,得了怪病。這病怪就怪在,只要一看書人就會昏睡不醒。有了這個病,韓解元以後都不能讀書了,科舉之路徹底斷了。而且引水分流這個法子,就是此人提出來的,著實是個上等人物。

  還是老話說的好,人各有命啊,能中狀元的人碰到命不好,不還是要認栽嗎?

  隨著太陽逐漸升高,城裡的百姓也紛紛打開大門,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一座精緻的兩進小院,僕人們有序地忙碌著,洒掃、擦拭、生火,帶著一股子生活的氣息。

  許多穿著白粉色衣衫的丫鬟,端著厚重青銅臉盆,穿梭在水井與各個屋子之間。

  其中,一名打扮與其他人略有不同,頭飾稍顯複雜的小丫鬟,端著一盆清水進入了西廂的主屋。

  剛把手裡的物什放下,她就驚叫出聲:「公子,您終於醒了!」

  韓銘這次醒來,和剛過來的時候一樣,頭腦昏沉、帶著鈍痛。勉強看清房間的布局之後,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

  「你……是小菊?」

  「啊,公子您還記得婢子,那就是沒事了。公子您等著,婢子這就去叫小姐過來。」

  韓銘左手撫著額頭,右手不斷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過了幾分鐘,他才慢慢能想些東西。

  如果不是這個房間的布置,和上一次不同,他都要以為時光倒流了。

  癥狀緩解之後,他撐起上半身,後背靠在床頭,坐了起來。

  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作死地試驗著循環理論,醒過來人就到了這裡。

  不一會,秦憶茹翩翩而來,臉上帶著一絲輕快的笑容。

  她今天身著淺粉色細紗羅裙,配上同色軟底繡鞋,臉上撲了點粉,沒有多餘的頭飾,梳了個百合髫(tiáo),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少女的青春之氣。

  見到這個打扮的秦憶茹,韓銘心裡一愣,覺得有些違和。

  「五哥,好些了嗎,可還有哪裡不適?」秦憶茹關切地問了一句,說話輕聲細語。

  「我沒事了,休息幾天就好。只是,公主殿下,我為何會在此處?還有你的稱呼?」

  秦憶茹對他笑了笑,沒有同其他女孩一般露出嬌羞的表情,「五哥,你已是小女的人了,自然要住在我家裡的。」

  韓銘看著對方的眼睛,發現她並不是在開玩笑,正常情況下未出閣的女孩,也不可能開這種玩笑。

  誰是誰的人,這裡面包含多重意思。他仔細回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某個部位,不知道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了避免誤會,他直接問道:「我是你的人,是賣給你的意思?」

  自己都昏迷了,大概、可能、也許,是沒有那個能力的吧?

  聽到這話,秦憶茹臉上悄悄綻放出紅暈。她抿著嘴,語氣柔和地說道:「自然不是。幾位太爺爺同意了我們的婚事,婚期就定在明年六月。」

  「你的婚事,能自己做主?」韓銘有些驚訝。

  秦憶茹很鎮定,說話也是底氣十足,「以前不能,現在未必不行。只要事成定局,父皇就是想要反悔,也沒辦法。」

  韓銘不清楚她的自信從何而來,反問了一句,「這個先放一邊,你又如何保證我會同意呢?雖說太伯公是我韓氏的最高長輩,可只要我不願意的話,辦法總是有很多的。」

  哪怕想了十幾套計劃,秦憶茹依舊不敢大意。她那天已經知道了韓銘的可怕之處,也清楚對方有能力做到。現在,只能期待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韓家在對方心中有很高地位。

  她突然換了一副面孔,略帶俏皮地說了一句,「太伯公讓我轉告公子,『東西我收下了,已經放在棺材里,你要是有本事還了,這婚事可以作罷。』」

  見事情還沒定死,韓銘稍稍喘了口氣。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這個東西怕是不簡單,都能讓太伯公用來當隨葬。

  「是什麼東西我就不問了,能不能說說,這個大概值多少錢?」

  秦憶茹眼底光芒一閃,「此物在我心中自然是無價的,可不能以此來坑公子。如果是拿來賣的話,十萬兩不在話下。」

  『噗』,韓銘真是一口老血噴出來,前些天為了五百兩想破頭,轉眼間就要去弄十萬兩。

  不是,自己什麼時候值這個價了?

  他一直沒有表示,秦憶茹怕對方以為自己亂開價,解釋道:「此物存在的年限不可考究,單單就材質而言,五萬兩都很難買到,加上做工和其他的價值,十萬兩是最低數了。」

  韓銘點頭認可,他並沒有懷疑這個價格,而是有些理解不了太伯公的做法。到底是出於何種考慮,才會把自己以十萬兩的價格給賣掉呢?

  由於現在腦子不太靈光,他只能先放下,等身體恢復再說。

  「公主殿下,我現在腦海混沌一片,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這麼稱呼過於見外了,不然和上次一樣,你叫我小茹,我喊你一聲行哥?」秦憶茹眨了眨眼,有點活潑的意味。

  韓銘呆了呆,直接就被打蒙了,「行吧,小……小茹。」

  「那我先回去了,行哥好生休息。午飯我會讓小菊送來,門口也有人值守,有事告訴他們一聲即可。」

  說完,對方直接走了出去,屋裡就剩還沒緩過神的某人。

  現在的韓銘如同嬰兒一般,根本反抗不了,腦子多想事就頭疼。以至於,他都不清楚門口派人為了他好,還是怕他跑了。

  事情因練武而起,要解決頭痛症,自然還是得從這上面下手。

  勉強打起精神,他開始和往常一樣開始修鍊。

  只過了一小會,體內的氣循壞一周后,身上的不適就減輕了很多。

  韓銘立刻全身心的投入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轉了幾圈,直到頭痛消失,頭腦一片清明之後,才停下。

  感受著如常人一般無二的氣息,他揮手朝遠處打出一記掌風。幾米外的燈罩,受到氣流影響,微微顫動了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從這個威力上推斷,想來自己是打不過練氣一層的。

  低聲笑了笑,韓銘心滿意足,總算不用擔心之後會暴露了。還額外多了一項能力,冬天吹蠟燭不用下床。

  秦憶茹回到自己房間,看著滿臉疑惑的小丫頭,笑道:「有話就說,臉都成包子了。」

  「小姐,五個老爺爺不是每人都給了一件東西嗎,為什麼只說了一件?」

  收起笑容,秦憶茹的氣場變得如第一次踏進臨水村一般,「我只是想給自己爭取點時間,並不是真要嫁給他,另外的東西就當是賠償吧。」

  小菊一愣,獃獃地問了一句,「為什麼啊,小姐有心上人了?」

  「鬼丫頭,還知道這個呢?」秦憶茹搖頭,「哪有什麼心上人,我只是不想坑人罷了。以後,學老祖宗守陵去吧。」

  「公主不是天底下最高貴的女孩子嗎,怎麼就坑人了呢?」小菊很不明白。

  「你不懂,做了駙馬,就不能做官,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負和才華。這對有些人來說,比殺了他們還難受。駙馬不過是一個空有名頭,鬱鬱寡歡的閑人罷了。」

  「我不知道韓公子是不是這種人,可公主和駙馬,沒有一對有好下場的。何苦要去惹這些,紅顏易老,情深不壽,不去接觸自然就不會那般了。」

  「更何況,我還是不詳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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