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吃瓜一日游
與大多數地少人多的城市一樣,勛陽城商業發達,經濟繁榮,可交通就一言難盡了。堵得要死不說,還沒有富餘的停車位。
沒辦法,韓銘只得在一家客店開了間房,把馬兒拴在院中。
「娘子,考察期還沒結束?剛才那夥計的眼神你也見到了,不像話呀。」
秦憶茹在心裡偷笑,一本正經地搖頭,「你不是不在乎的嗎?」
「作為一個男人,多少還是要點臉的。」韓銘牽著小姑娘,在街上閑逛了起來。
「哦,那等會給你,最近表現不錯,我決定給一兩。」
「咦,那就多謝娘子了,我一定再接再厲。」
韓銘隨意溜達著,哪人多就往哪裡去。因為人多,就是現成的借口,才好手拉手。
秦憶茹低著頭,耳朵都紅了,任他帶著自己到處走。
然而,隨著一陣銅鑼聲響起,人群立馬向街道兩邊四散,空出一條大道。
看著只剩自己還在路中間,韓銘急忙帶小姑娘到牆角邊站好。沒多久,一隊人馬鳴鑼開道,徐徐走來,場面甚是威風。
「小兄弟,外地來的吧?還好你反應夠快,不然要吃板子的,再過來些。」
韓銘朝身邊看去,一群上了年歲的大爺,招手讓兩人過去。他沒想太多,和秦憶茹又退了幾步,站到了人群里。
「多謝各位大伯,我們路過這裡的,今天剛進城,這是?」
身旁的人紛紛搖頭,讓他不要說話,都拿眼神示意他看中間的四台軟轎。
等這隊人過去后,他們才放鬆警惕,對著韓銘說道:「小兄弟,以後看著這些人記得繞道走,轎子裡面坐的是爵爺,千萬別冒犯了。」
韓銘點頭,「多謝各位告知。不過,我聽說這裡是當今皇上的封地啊,他們不怕?」
聽見他說這個,眾人打了個哈哈,借故走開了。只有開始出聲的大爺還在,壓低聲音告訴他,「可別再說這話了,那人就是王府的,來頭大著呢,得寵的緊。」
大爺只提醒了這一句,也向遠處走去。臨走前,還打手勢讓他們趕緊出城,著重指了指小姑娘。
看到這個架勢,韓銘秒懂。畢竟,電視劇都演爛了。
秦憶茹一言不發,眼中少見的透出絲絲寒氣。
「原來是他!」韓銘瞬間想了起來,接著他很嚴肅地問了一句,「要我去殺了他嗎?」
「行哥,你?」秦憶茹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韓銘沒有再說什麼,帶她來到一家茶館,要了個小包間。
「如果你點頭,我今晚就可以送他去見閻王。」他再次說了一句。
秦憶茹拉了拉他的手臂,問道:「你知道?」
「猜到了一些吧,轎中之人姓季,是你父皇乳母的孫子,二等子爵。」韓銘給她倒了杯茶,輕聲開口,「我還知道,他肯定在你小時候欺負過你,包括你母親,對嗎?」
「不可能,這種事連父皇都不知道。」秦憶茹簡直就和聽天書一樣。
韓銘把茶杯放到她手上,看著她的眼睛,「你從來沒有露出過剛才的樣子,也極少恨一個人,就連想殺你之人,都不會在你心中留下痕迹。加上我在洪都看過很多關於你父皇的事,猜到這個並不難。」
「呵,連你都能猜到,可父皇卻全然不知。回宮后,還給了他們爵位,真是諷刺。」
聽著小姑娘帶刺的話,韓銘這一次卻沒有接茬,只是在她手上拍了拍。疏不間親,古今至理。
秦憶茹現在算是很了解他了,見他這副樣子,就明白了其中隱含的意思。
她微微一愣,無聲地的笑了,很是苦澀。
「是啊,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傻的一直是我自己。」
「其實你早就清楚了,否則,你會那麼點大就跑出來?我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你,也錯過了你前面的生活,可至少我來的不晚。」韓銘的神態很認真,「我不想看你一直沉浸在往事之中,若是這裡讓你不開心,我們早些離去便是。」
「如果你可以忍,那就讓他們多活些日子,到時一併清算。不過,你要實在忍不了,現在殺了他也一樣,只要那個老的在就成。」
秦憶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話題的跳躍度太大了。
她想了很久,才猛然意識到了什麼,「行哥,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會成為我們的阻礙?」
「不是可能,是一定。前面的事,我不好細說,但是有人一定會在這方面做文章,讓這個爵爺求娶你的。」韓銘第一次展現出濃重的殺氣。
小姑娘還是不明白,「這怎麼可能呢,不說那個婚約,就是我的身份,也不會讓我嫁給這樣的人吧?」
韓銘帶著森森寒氣,語調低沉,「誰讓人家祖母姓柳呢?」
「行哥,你什麼時候關心這些的?」秦憶茹沒有再糾纏這些,岔開了話題。
「你以為做駙馬很簡單嗎?娘子,為夫可是做足了準備的。走了,到京城再說。」韓銘輕輕說了一句,拖著人朝客店走去。
此時,時間還早,兩人又沒了逛街的心情,就專挑一些小路行走。
「州判升堂啦,快去看啊。」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打破了小巷的寧靜。
沒有多久,陸續從各間房內出來了好些人,抓著衣服就朝一個地方猛跑。
韓銘也是覺得好笑,這都趕得上以前用現金髮工資的場景了,就怕慢別人一步。
看到小姑娘那蠢蠢欲動的模樣,他也是服氣了。吃瓜,向來是打破階級壁壘的利器啊。
「去瞧瞧。」
兩人隨著大部隊,一路小跑,朝人流匯聚的地方前進。走到一半,韓銘進到了路邊一家賣小零食的鋪子。要吃瓜,沒有瓜子、板凳可不像話。
沒有細看,他要了一些蜜餞乾果和瓜子點心,這讓付錢的秦憶茹很是納悶。
「行哥,你餓了嗎?」
「等會你就知道了。沒想到這個時候還真有瓜子吃,這波算是來對了。」
「你說這個呀,好像近幾年才興起的。」
「快走,晚了趕不上好位置。」
秦憶茹被他拉著,笑著和他一起跑。好在身上穿的是騎裝,很適合現在。
明明是自己要去的,可行哥卻這般積極。想到這些,她心裡的天平,開始有些傾斜了。
等兩人來到衙門,也是這人山人海的盛況嚇一跳。這些人大白天都不工作的嗎,這麼有錢?
看著里三層外三層的,韓銘大喊一聲,「哎呀,我的錢袋掉了,有誰看到了嗎?」
兩人趁著眾人低頭愣神的間隙,閃轉騰挪,搶佔了有利地形。
他們靠在大門的柱子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相視一笑。
秦憶茹小臉紅撲撲的,額頭帶著細汗。她湊到韓銘跟前,笑著說道:「夫君,我是不是還要給你準備個錢袋裝銀子呀?」
「得了吧,還是擱懷裡保險,就一兩銀子而已。」韓銘稍稍避開了些,這小姑娘。
「嗯哼,我怎麼聞到了酸味了?」
「夠了啊,你站裡面來,馬上就開始了。」
「哦。」
等這些圍觀群眾找好位置后,十多名衙役分班而列,兩名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員也進入大堂。
其中一人坐下大案下方,對著坐在公堂正中的那人拱手,「大人,可以開始了。」
韓銘看了看裡面的布置后,大致猜到了兩人的身份。於是他開始做起了解說員,「坐正堂的,是州判大人,而在下手位置的應該是勛陽縣令。」
「行哥,你怎麼知道那人是哪裡的縣令?」
「官服可以說明身份,而今天要宣判張順的案子,屬地的縣令肯定要到場的。」
兩人雖然是小聲說的,但旁邊還是有人聽見了,紛紛點頭同意,自發地往這邊靠了過來,頓時擠得不行。
然而,對於有過春運經歷的韓銘來說,這都是小問題,他只要護住小姑娘就好。
衙門並不是每日都斷案的,因此要處理的案件很多,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卻讓人看得津津有味。
難怪百姓樂意湊這個熱鬧,回去后可算有好長一段時間的談資了。
州判明顯是個斷案老手,欺詐並用,加上大堂內的莊嚴氣氛,心理素質不強的,很難頂得住。
短短時間,他就斷了三個案子,有理有據,讓人心服口服。這瓜,著實吃得舒服。
連續過了幾個案子之後,一個有關銀錢糾紛的案件,卡住了順暢的審案流程。
案件的起因很簡單,一名喝醉酒的書生,從酒肆出來后,不慎跌倒路邊,被一人扶起。之後,書生髮現自己的錢不見了,頓時懷疑起那個扶起他的人,從對方身上搜出了錢袋。
做好事的人,是本地的更夫。據他陳述,他是在剛開始打更的時候,看到幾丈之外有一個錢袋,這才帶著錢袋去扶人的。
本來嘛,錢找回來了,這種事一般都會不了了之的。可書生愣是要討一個說法,不能平白受這污名,不然他做不了人。
這個案件顯然更夫更有理,喝醉之人掉錢袋很正常,他的解釋也合乎清理,大多人都站更夫一方。關鍵是,書生喝醉了,他的話沒人信。
州判也覺得為這麼點小事耽擱,實在不該。可現在鬧成這樣,不給個公正的說法,書生的名聲就不好了,甚至科舉都會有影響。
但就因為這件事影響下面的案件,吃瓜群眾不開心了,都在小聲抱怨書生不知禮數,別人幫他還幫錯了?
眼看群情洶洶,書生頭腦一熱,就要拿頭去撞牆,想來個以死明志。幸好被一名衙役大哥攔住,這才沒出現恐怖的場景。
大家全部嚇了一跳,不敢再妄下斷言,不然晚上可是睡不著覺。
「行哥,你能看出來誰在說假話嗎?」
「更夫吧,打更開始是戌時(19點)初,在十二月的這個時間,天已經全黑了,不可能看見幾丈之外的錢袋。」
「可他手裡有燈啊。」
「那就更看不清了。有個詞叫燈下黑,指的是離燈光很近的地方,會有黑影。人眼受到火光的影響,更不可能看見幾丈之外的小小錢袋。」
兩人的對話比平時說話的聲音要大一些,不然在人多口雜的時候聽不清。沒想到,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就顯得很響亮了。
州判抬頭朝兩人這邊看了一眼,隨即看到滿頭大汗的更夫,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