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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真相

  面對韓銘突如其來的質問,吳娟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她抖動著嘴唇,不斷地重複一句話,「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見她神情不對,韓銘立刻讓兩名差役上前,隨時準備搶下孩子。

  吳娟掀開包著孩子的小被子,看著熟睡中的兒子,雙目無神。

  突然,她狠狠舉起了孩子,想要往地上摔去。兩名差役大哥眼疾手快,立刻搶下,並按住了發瘋之人。

  「原來是孽種,難怪老爺會突然生氣,是孽種啊,哈哈哈哈。」

  吳娟被壓在地上,手舞足蹈,像是著魔一般。

  王夫人母女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爺身亡后,這個孩子就是她們的寄託。哪怕不是自己親生的,可總是老爺的骨血,還是個男娃,以後還要靠他立門戶的。

  闔府上下,每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照料著,就怕他有些什麼。現在,這居然不是老爺的孩子?

  州判也是吃驚不已,哪裡會想到其中還有這等關竅。他和梁縣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個字,「長見識了啊。」

  「吳娟,你還不從實招來,到底是如何殺死王德坤的,又是如何讓張順替你頂罪的?」整理好思緒,州判立刻進入工作狀態。

  然而,吳娟像是魔怔了一般,根本沒聽到這話,只是在低聲念叨,「老爺,對不起,就那一次,就一次啊。我不想的,你要相信我,我連娘家都不敢回,就怕這個。」

  「沒想到啊,報應,這是報應……」

  見到她這個樣子,明顯人都已經瘋魔了,肯定審不下去。只能等李有才到堂,從他身上展開效果。

  而對於這種人,不說就得棍棒伺候。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李有才還沒有來,下面還有一個人命案要辦,州判卻不急,有點獨坐釣魚台的意思。

  這時,梁縣令問道:「這位公子,您有辦法嗎?」

  韓銘正在分析吳娟的話,聽到這個問題,抬眼朝外面看了看,隨即點頭。

  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種很專註的姿態開口,「張順,李有才一同在吳根生門下學徒。他們同時喜歡上了自己的小師妹,也就是吳娟。張順為人木訥老實,發現自己有這種想法后,便埋在了心底。」

  「雖然不敢有所表示,可是為了能有機會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他足足在師傅家待了五年。可李有才不同,他為人圓滑,能說會道,很會討人歡心。因此,他借服侍師傅的機會,順利接觸到了吳娟。」

  「有一張巧嘴,外加形象不俗,自然很快就打動了未經人事的小師妹。於是兩人郎有情,妾有意,自然就成了一對。但是,吳娟雖然傾心於他,可卻知禮數,並沒有做出什麼苟且的事。直到……」

  說道這裡,韓銘就沒說了,讓人先消化腦補一下,不然不好接受後面的劇情。

  秦憶茹適時地送上了一杯茶,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弄來的。她的眼睛泛光,滿臉都是崇拜。

  眾人見他說斷就斷,都喝好一會了,還不開始,紛紛催更,「公子,接下來呢?」

  韓銘放下茶碗,接著說道:「直到,吳根生髮現了這件事。一個是自己愛徒,一個是捧在手心的閨女,要是能成一家人,也是一樁美談。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反對,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李家一副要辦喜事的樣子。」

  「然而,吳根生從閨女口中得知,她給了李有才大筆錢財。這時,他意識到,李有才可能不是如他所見到的一樣。於是他開始調查,結果這段婚事自然是告吹了。為此,李有才提前出師。」

  「我不清楚,吳老伯為什麼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王財主做姨娘。可有一點我能肯定,那就是吳娟過門前,絕對沒跟李有才有過首尾。否則,憑王財主精明的個性,吳娟熬不到有孩子。」

  說到這裡,他轉頭對吳娟問道:「我說得對嗎?」

  吳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對的,我沒有對不起老爺,真的沒有。我嫁給老爺之前,只被李有才拉過兩回手,後面我也不準了。」

  得到了這個答案,韓銘立刻修改了大綱,「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年後,一個轉折出現了。那就是,吳老伯西去了。身為獨生女,吳娟自然是要為自己父親守靈的。然而,她不是正室,王財主按規矩不能相陪。」

  「因此,在吳家的時候,只有吳娟和幾個丫鬟。如此情形,就讓李有才有了可乘之機,他趁著這個機會姦汙了吳娟。事後,吳娟因為害怕王財主嫌棄,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然而,孩子的降生,給王財主帶來希望的同時,也讓他走向了死亡。他一邊慶幸,這個孩子是正常的,一邊又在心裡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畢竟,有王小姐的先例在。」

  一眾聽天書的觀眾,總算是抓到了重點,明白了王財主的死因。

  吳娟抬起頭,看著韓銘,用空洞的聲音說道:「是的,老爺那天突然質問起這件事,我六神無主,露了馬腳。我拚命想解釋,可老爺不聽。那個時候,我依舊認為這是老爺的孩子,因為老爺每天都宿在我房中。」

  「爭執之中,老爺想去搶孩子,我拿著剪刀以死相逼。老爺見此,就沒有再問,氣沖沖地走了出去。可等我哄完孩子,卻發現桌上的剪刀不見了。我急忙跑到前廳,就看到老爺已經倒在血泊中。」

  「我不知道那個魔鬼是什麼時候來的,他以我的孩子威脅,我就答應了頂罪的事情。大人,民婦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速死。還有這孽種,就讓他隨我一起去吧。」

  「嘶」,聽到這話,大家都覺得寒氣陣陣,心裡有些毛毛的。如此真相,也是讓人有點猝不及防。

  「你不知道,你身邊的丫鬟也不知道嗎?你也不想想,在自己家的時候,李有才怎麼如此容易就得手了呢?」韓銘盯著正在發抖的丫鬟。

  吳娟轉過頭,咬緊牙關,眼睛瞬間就紅了。

  此時,張順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疼惜也有懊悔。

  見到兒子這副模樣,張母一半心疼,一半寒心。最終,她把這些都歸咎於自己,是他們兩夫妻沒用,沒能給孩子一個好點的條件。

  哪怕他們只要健健康康的,孩子也不至於這般,連心意都不敢說出口。

  「吳娟,你個臭娘們,憑什麼帶我兒子去死。」

  原來,差役早已將李有才帶來了,只是他嘴巴被堵住,只能幹著急。

  這時他連忙沖了過來想去抱孩子,卻被人一腳踹開。

  「什麼時候,孩子也能亂認了,這明明是王財主的兒子。」韓銘把鞋放在地上擦了擦,一臉嫌棄。

  眾人吃瓜吃的心累,說不是的是你,說是的也是你,到底鬧哪樣啊?

  州判和梁縣令也是綳不住了,不斷拿眼神示意,讓他解釋解釋。

  韓銘拍了拍巴掌,「各位,我可從來沒說過,這孩子不是王財主的。讓王小姐現身,只是想讓大家知道,王財主本人就是這麼認為的,才導致他身亡。這只是他的個人想法,又不一定是對的。」

  「在這裡我給大家解釋一下,為什麼我說這孩子是王財主的。首先,一個人有病,是否會傳給下一代,看的是人體內的某種骨血,這是我聽一個高明的游醫說的。換句話說,有運氣成分在。」

  「比如,一個會脫髮的人,他的孩子有一部分會脫髮,也有一部分不會脫髮。那總不能說,不脫髮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孩子吧?」

  這個比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因為這個例子很常見。

  吳娟也是眼前一亮,精氣神都回來了,心跳得飛快。

  韓銘讓她稍安勿躁,繼續解釋,「關於骨血,我們可以用甲和乙來表示。每個人同時存在兩種,父母雙方都只會傳一種給孩子。所以,骨血存在的方式就有甲甲,甲乙,乙乙這三種。」

  「就拿六指來說,只要孩子得到帶有甲的這種骨血,那他一定是六指。然而,如果孩子是乙乙這種,那他就是正常的。如果王財主是甲乙,他傳給孩子的是乙,那麼並不能說正常的孩子就不是他兒子。」

  「只有當王財主是甲甲的時候,這麼說法才是對的,只要不是六指,一定不是他兒子。若王財主是甲甲,那麼他的父母也一定都是六指,因為他要得雙甲。關於這個,大家能想明白嗎?」

  這番論調直接把吃瓜群眾侃暈了,簡直是不明覺厲。

  有腦筋轉得快的,已經摸到點門了,內心瘋狂地計算。

  「這位公子,是不是王財主的父母只要有一人不是六指,那麼王財主一定是甲乙,所以這個孩子就還有可能是王財主的孩子?」

  韓銘很意外,聰明人還是多啊,這麼快就理順了這其中的關係。

  「啊,我婆母是正常的,她的手沒有六指。」王夫人驚呼了一聲,想起了什麼。她實在不願意接受付出諸多感情的孩子,不是老爺的骨血。

  儘管如此,可這也只是有一定的概率而已,並不能證明這一定是。

  李有才也反應過來,高聲叫喊:「那也不能說這個孩子就不是我的,一半對一半。」

  韓銘看都沒看他,而是沖王夫人說道:「王夫人,我身為外人,本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可事關王家後嗣,我才說說自己的看法。從長相來說,這孩子很可能是王財主的。」

  「你們看這孩子的眉眼,是不是和王小姐絲毫不差。還有,他臉上也有個淺淺的梨渦,現在不顯,等大了之後,很容易就發現。我言盡於此,夫人是否要認下這個人,還請思慮再三。」

  「對對對,我怎麼沒有發現,這就是老爺的孩子,一定是。」王夫人驚喜交加,抱過孩子仔細瞧著,不時和女兒進行比對,越看越像。

  王小姐看到小弟臉上的梨渦,也笑了,「娘,是弟弟,他也有梨渦的。」

  吳娟看著這一幕,面色複雜,可內心卻是大鬆了一口氣。

  她沖韓銘點頭,無聲地感激了一番。

  韓銘發現了,也明白她要去做什麼,沒有阻止。他背過身去,拉起小姑娘的手,笑了笑。

  「砰」的一聲巨響傳來,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本能地盯著那流動的紅色液體,以及軟到在地的身子。

  「走好,願你下輩子投個好胎。」韓銘蒙住秦憶茹的眼睛,內心嘆息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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