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真實想法
天亮之後,韓銘也沒有休息的意思,就帶著小姑娘出門散心。
兩人坐在路邊的小攤上,點了當地特色的豆腐腦、大肉餅當早飯,算是入鄉隨俗。
當吃下第一口后,韓銘就立刻加快的了進食的速度,這個味道簡直絕了。
加上他昨天沒怎麼吃東西,瞬間就吃下了兩張肉餅,兩碗豆腐,還示意老闆再來兩份。
一旁的秦憶茹見此情景,心裡很是內疚。她簡單吃了點,就忙著把餅給撕開,一小塊一小塊地放在碗里。
韓銘莞爾一笑,埋著頭繼續填飽肚子。
「呼,這頓飯吃得值。」他擦了擦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秦憶茹有點擔心,「行哥,下次不能這麼吃了,餓了這麼久,吃太多容易壞肚子。」
「嗯,我有分寸的。我們走走吧,順便消消食。」
結完賬,兩人沿街慢慢逛了起來。縣城離長安很近,算是被京都帶飛的那種,比較富庶。
這個時間還比較早,除了賣早點的,只有零星的幾個攤位,而且都顯得冷清。
逛到一個賣動物面具的攤位時,秦憶茹走不動道了,眼睛閃亮。
她蹲下身,這個拿拿那個看看,一副全都要買的樣子。
「行哥,哪個好看?」
看著不斷拿面具往臉上套的小姑娘,韓銘失笑不已,「都好看,你要是喜歡,每種樣式都買一個吧。」
「那不行,全都買的話,我肯定不會珍惜的。只有帶著失去其他的遺憾,我才會好好對待唯一的那個。你也挑一個吧,我們湊成一對。」秦憶茹隨口說了一句,很認真去選哪個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韓銘不知道她的話是不是有深意,但確實很有道理,可以適用在很多事情上面。
他不禁對小姑娘刮目相看了,能隨口說出這種話,說明她內心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這就很迷了,她有時候單純得帶點傻氣,有時候又很通透,看得很明白。
「來挑一個嘛。」見他一直在發獃,秦憶茹催促了一聲。
「你選好了?」
「嗯,我選了這個兔子的,好不好看?」
「好看,我就要這個老虎吧。」
「哦,我還想你也拿個兔子的,這樣我們就是同一種的了。不過行哥你是男子,老虎更配些。」
買完面具,兩人開始往回走,小姑娘急不可耐地把面具套上,頻頻湊過來,想引起他的注意。
韓銘無奈,也跟著把面具往臉上一蓋。女朋友年齡小就是這樣,有時候不自覺就會做出一些幼稚的行為。
大清早戴面具,又不年不節的,很奇怪好不好?人家擺攤,只是為了賣給小朋友的。
享受了一把行人怪異的目光,兩個老朋友終於回到了房間。
放面具的時候,秦憶茹身形一頓,說道:「行哥,我再下去一趟。」
「好。」韓銘沒有問原因,淡定地倒了一杯水。
只剩自己后,他就徹底放飛自我了,把外衣一脫,開始練起功夫來了。
趕路的這些日子,除了在荒郊野外會打坐,其他時間都浪費了,身體都有些生鏽了。
特別是家傳的功夫,現在還沒能入門,感覺有那麼點高深莫測的樣子。
練了快一個時辰,全身都活動開了以後,秦憶茹笑著走進屋來。
「行哥,剛收到消息,小舟明天會到,小菊也就這兩天到。之後,我們就可以去長安了。」
「嗯,坐下歇歇,事情都安排好了?」韓銘給她倒了杯水。
秦憶茹喝完之後,又把杯子遞了過來,一副沒喝飽的樣子。
韓銘搖頭,這小姑娘,「下次別急,我又不會跑,看你一頭的汗。」
「難說,指不定你心裡就嫌我是個麻煩,然後一聲不吭跑了呢?我總不能,死皮賴臉的把你綁回來吧?」
「也不是不可以。」
「才不呢,你誠心想跑,我抓回來有什麼用?要真是那樣,我會放你走的。」
「咦,還有這個選項?現在行嗎,順便給我點錢當路費?」
「好哇,你居然真是這麼想的。還想找我要錢,美的你,等著餓死吧。哼,那兩銀子我也扣了,看你怎麼跑。」
說歸說,秦憶茹喝完第二杯水,還是覺得渴,很自然地又把杯子遞了過來。
韓銘按住了她的手,拿著茶壺下去了。
過了一小會,他又帶著一個銅壺進屋,「不能一直喝涼的,喝這個包治百病的熱水。」
「你都嫌我是麻煩了,還管這些幹嘛?」秦憶茹雙手捧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拿眼睛橫他。
「先賺點路費,再伺機而動。」
說到這裡,秦憶茹就沒再開玩笑了。她放下杯子,小臉嚴肅,「行哥,我讓人初步探查了一下,情況不太妙。今年的壽誕,幾位皇叔都來了,他們暗地裡都和柳家接觸過。」
「常規操作。藩王雖說品秩是超品,可遠離京師,上去拜拜碼頭也正常。我們兩手準備就是了,先不要驚動他們,看看反應再說。」韓銘沒有太過驚訝。
「可晉王叔也去了啊。」小姑娘一臉愁容,想到他們可能是在算計自己,渾身都不舒服。
晉王是親王,地位超然,遠非一般郡王可比。連他也插了一手,這就有意思了。
「先收集這方面的消息吧,最好能有個什麼證據啥的,實在不行就掀桌子。他們就算有什麼也不敢過火,私交大臣是大忌,說不得我們還能利用一下。」韓銘寒光閃閃,意識到這一趟怕是不好過了。
「好。」
韓銘現在有些苦惱,手裡沒有真正能用的人。小姑娘雖然是公主,手裡也有人,可這始終隔了一層,很多事不好說。
是不是該考慮這方面了呢?
說實在的,原本他真沒有這個打算,就想舒舒服服地過日子。可好像事情一茬接一茬,惹的麻煩越來越大了。
秦憶茹見他一直在思考,沒有出聲打擾,獨自盯著杯子出神。
「想什麼呢?」
「我在想,自己好像真是個大麻煩。」
聽著這脫口而出的話,韓銘笑了,「傻姑娘,你是麻煩,同時也是機遇啊。想吃肉,不冒險怎麼行。你看,我如果成了駙馬,一躍就是別人一輩子都跨不過的鴻溝。」
「別這麼說行嗎?聽你說完,我整個人毛毛的。」秦憶茹猛搓自己的手臂,心裡惡寒。
韓銘不開玩笑了,正色道:「你的身份,註定了這種結果。哪怕你跑得再遠,不還有張明這樣的人嗎?想開點,我在別人心中沒有價值,就沒人關注。」
「可這樣很煩的,要是我沒有這個公主的頭銜就好了。」
「哈,天真。」韓銘點了點她的頭,「只要你還是嚴國候的外孫女,嚴總督的外甥女,就跑不了。別說你還這麼漂亮,哪怕滿臉麻子,缺胳膊少腿,照樣一大堆人想娶。」
「咦,你才滿臉麻子。」秦憶茹白了他一眼,想到外公,又小聲問了一句,「既然我外公和舅舅那麼厲害,為什麼我父皇,還有大臣還敢那麼對我母妃呢?」
韓銘心裡一驚,小姑娘知道了?
他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嘴,「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他們,他們說我母妃是禍國的,還把星象安在她頭上,順便再踩我兩腳。」
聽到是這個,韓銘稍微放下心,看到她一臉疑惑,不知道該怎麼接。
「因為老實人好欺負吧。你外公和舅舅,不會傭兵自重,也不會把刀口對著國內。人嘛,總是會瘋狂試探別人的底線的,沒過線就始終認為很安全。」想了很久,他才給了這麼一個理由。
秦憶茹覺得有些可悲,「如果是你呢,你會怎麼做?」
「我?先按規矩來,不行就直接掀了這張桌子唄。黎民百姓關我屁事,我把女兒嫁給你不是讓人作踐的。你連自己老婆都護不住,還當個屁的皇帝!」韓銘第一次展現出,自己對皇帝的態度。
「行哥,你對父皇?」秦憶茹很驚訝,她一直以為韓銘對父皇的評價很高,可現在?
韓銘知道她在想什麼,決定洗腦,「齊家,治國,平天下。你父皇連第一條都沒做到,被人逼死髮妻,做了十五年傀儡,為了那股子心氣,一個勁地妥協,一點血性都沒有。」
「是,他對老百姓是很好,可這是用消耗大盛的壽命換來的。不出三十年,文官集團就會發展到無可遏制的地步,到那時還不是後人去收拾爛攤子。」
「我說過,他是一個好皇帝,平民能如此安穩的生活,是重大的加分項,史官也不能繞開這一點。可說真的,他連男人都算不上,但凡有點血性,親政之後第一個就該把後宮的那老太婆給砍了。」
「可那是我父皇的嫡母啊,怎麼能做這樣的事?」秦憶茹為自己父皇分辨了一句,只是聲音越來越小。
韓銘嗤笑一聲,隱晦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狗屁嫡母,皇室有親情可言?況且,又不是親生的,還做了那麼多噁心的事,我都不知道你父皇是怎麼忍下來的。居然給奴婢後人封爵,這個奴婢還欺負過自己老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只要他透點意思,你舅舅和外公是擺設嗎?手握一半軍權,民心所向,到現在卻連個動靜都沒有,他可真是忍者神龜。不管有什麼苦衷,都不妨礙我認定他是一個軟弱的男人。」
「我之所以和你說這些,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會對他表面客氣,內心永遠不會認同他的做法。也希望你能認清,不要再在親情上有幻想,我不想你被人抓住死穴。」
看到她沉默,韓銘捧起她的臉,四目相對地說了最後一句話,「給你一個後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