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欲加之罪
那人一身雪袍麵相儒雅風流,卻不想陰險的一腳踢翻了她的飯盒,半蹲在了她的眼前。
“你那麽努力逃開我,就為了現在這副模樣?”
靳塵雙眉沉凝,痛心疾首的看著她,一臉失望。
“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無意參與你青陵皇室內部鬥爭,也不想成為你們誰的棋子。”
池若菡一眸清泉明亮清澈,似夜空中的星子,有著洞悉一切的聰明睿智,卻也閃著讓人有些發笑的天真爛漫。
“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早在當年的青陵與南苑的‘景桓大戰’之後,八年前你踏進青陵國土的那一刻,就注定你這輩子無法擺脫這樣的命運,南苑和青陵也注定要風雨同舟。”
靳塵一身雪袍緊靠著她大方的坐在肮髒汙穢的大牢內,也不怕髒了自己。身後的阿黎見狀退到門口去放哨,站的筆直。
池若菡不言不語,淡淡的看著他微微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吧唧了一下嘴。
靳塵見狀莫得發出爽朗的笑聲,一雙鳳眼像兩輪彎彎的月牙,嘴角似是掛了兩朵花一樣,明媚清爽。
“阿黎。”
他輕喚了一聲,隻見阿黎手裏提著一些身上的衣物和飯盒,麵色端正似一個軍人一般筆挺的走了過來。
靳塵接過東西,一把扯掉她身上馮叔送來的披風,將包袱裏麵的衣物掏出來給她披在身上。
打開食盒,隻見裏麵是一瓶熱酒和幾碟小菜。卻也是他的作風,即使在這樣的牢籠裏,他也能保持著風雅情趣之心。
靳塵也不見外,像一個熱情好客的主人在招呼客人一樣,不停的慫恿池若菡大吃大喝。
不消半晌,池若菡捧著一顆圓滾滾的大肚子依靠在牆壁上,隻覺得渾身滾燙,心肺翻騰。許久她才明白過來,猛地一腳將坐在自己身邊看似風度翩翩的富貴公子踢翻在地。
“竟敢給我吃鸞鳳丸,你個下流痞子!”
似是太用力的緣故,靳塵躺在地上劇烈的狂咳,阿黎忙跑過來將自家主子扶了起來,一臉不悅的瞪著池若菡。但當看到眼前的嬌人麵頰緋紅,衣衫不整眼含秋水,胸口劇烈起伏,一臉風情的瞪著他們主仆二人,便悻悻收回張嘴欲出的一席話,一臉含羞的將自家主子扶在一旁,遠離那個定時炸彈。
夜色淒迷,冷月如霜,外麵的雪花飄得越發的急,從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這漫長寒冷的一夜,卻出奇的變得熾熱。
天色微微透亮,長夜和風暴都漸漸過去,牢房裏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驚醒睡得正酣的女子。牢房中靳塵主仆早已不見了蹤影,似是她做的一個夢一般,但當看到身上緊裹的衣物才恍然發覺,這一切並不是夢。
隻聽“哐當哐當”整齊劃一的步伐朝著池若菡的牢房直直走來,牢中的獄卒陪著笑迅速走上前來把門打開,十幾個身穿玄鐵鎧甲,外罩墨綠披風的的士兵走了進來,將不大的牢獄圍的滿滿當當。
池若菡披頭散發的坐在角落裏,冷眼望著這些大內的禁軍,一顆心漸漸地沉了下去。但是麵上冷峻如刀,用銳利的鋒芒將自己一層一層的武裝了起來。如老僧入定,不聞窗外事,對來人不予理會。
侍衛頭領正是禁軍大統領黃舒道,她看了一眼這個傳說中未來的女帝,讓青陵頭痛不已的麻煩人物。一張冷峻的臉上並沒有半點恭維和尊重,拿出懷中的黃帛書卷,照本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苑長公主不尊聖令,枉顧青陵法度,意欲夥同私黨造反,破壞兩國友邦之誼,特賜當眾施以鞭刑。”
哼,竟然給她扣上了企圖謀反的死罪,池清璿好快的動作!
池若菡本來以南垣質子的身份入住青陵王府,前些日子私自逃出王府本就已經觸怒青陵帝,現如今池清璿夥同德妃一起給青陵帝吹耳邊風,生生給她扣上了一個企圖謀反的罪名,她這個妹妹對她真的是恨之切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在這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異世之中,即是有千萬個洗白的理由,也是有口難辯無處伸冤。
許是多年來,池若菡以青陵王妃的名義被留居,而現如今青陵勢力逐漸擴張,在南垣盤踞的勢力也逐漸穩固,比起池若菡池清璿現如今更加有利用價值。隻要堅持支持南垣代政王和景妃,用心栽培扶植池清璿,池若菡自然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價值了。
如今青陵對南垣長公主起了殺心,隻為以後的發展掃清道路!
池若菡緩緩睜開眼睛,一時間眼內各色情感紛繁複雜的閃過,最後似是熄滅的燭火一般,冷傲絕情,一時間看的身邊的侍衛脊背發涼。
不等那侍衛催促,她便起身拍了拍衣襟直直的從牢室走了出去,臉上依舊高傲不減。
一眾侍衛怔怔愣了半晌,相互使了一個眼神後拿著準備好的鐐銬枷鎖,齊齊圍了上去。
訶和城帝都大牢的地麵被身著厚重玄鐵鎧甲士兵踩踏,肮髒的塵土混亂的飛起,落在少女垂直烏黑的長發上。
清晨的陽光照在訶和城街道薄薄一層積雪上,發出明晃晃的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發酸。
風從幽幽伸長的街道上吹來,鑽進池若菡單薄的衣服裏麵,刺骨的寒冷讓她忍不住躬身顫抖。
士兵在她身上拴著鐐銬,粗魯的驅趕著她快步向著人潮湧動的城市中心走去。
隻見那裏兵甲齊立,刀劍森然,寒冷的戰甲反射著遍地潔白的積雪,和無情觀望叫嚷的青陵百姓。
訶和城主街上巍大道的瓏雨軒裏麵一間上賓的雅室裏,一身絳紫錦衣華服的富貴公子,望著眼前的一幕麵露悲戚,雙拳緊攥。
陽光雖盛,可是擋不住冬日裏冽冽冷風呼嘯,吹起屋簷上的積雪飄落在上巍大道,似是又下了一場大雪。
池若菡一身單衣,被不知冷暖的寒風吹得變了形,貼在柔嫩潔白的肌膚上,一頭青絲隨風飛揚,被士兵拖拽向前的她似一隻無所依靠的風箏。
街道兩側的百姓不明所以附和叫罵著,對著她指指點點。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會疑慮這樣一個單薄纖弱的女子,又如何能擔得起謀反的罪名。何況長年以來身陷囹圄處處受人限製,但是誰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妄自猜測聖意,皇權宮鬥天家旨意他們平民百姓隻有俯首稱是附和叫好的份。
她又有什麽好辯解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