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三章 落寞的人
狼牙在錦城雲氏體育場的屠殺也通過電視轉播傳到了藍文州眼裏，他為隊友們的勝利而感到高興，但同時心裏麵也有些落寞，原來就算沒有自己他們還是可以那麽厲害啊。
他關掉電視，木然地盯著頭上的天花板，雪白的牆讓人腦子和心都空蕩蕩的，他聽到了父親和老師在門外的談話，父親的聲音有點大，還帶著些許的火氣。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並不喜歡趙子明——
也難怪，把一個即將成為名校海歸的兒子從世界知名大學的門檻上拉到了一家不知名的足球俱樂部，常年遠離故鄉湖北去搞在中國讓人根本看不上的足球——隨便哪個父母都不會覺得開心。
藍文州理解他們，但要讓他再選一百次，一千次，他還是會選擇站在趙子明這，他的父母並不明白奔跑在綠茵場上的感覺，不明白和隊友們擁抱的感覺，不明白和強者戰鬥的感覺，不明白拚盡全力終於贏得了全場歡呼的那種成就感。
他現在算是真正理解了丁龍說過的那些話——足球就像是他們這種人的毒品，遇見了就沒那麽容易戒得掉。
藍文州喉嚨有點發幹，想到丁龍他心裏又是一陣發虛，那家夥就是因為這樣一次受傷，現在還呆在醫院裏，偶爾周昆跟老師說起他，好像恢複得也不是很順利，自己也會這樣嗎？
他的喉結動了動，閉上眼睛，胸中憋著一口濁氣卻吐不出來。
耳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趙子明的腳步聲走到了床前，“文州？”他小聲的叫了一聲，見藍文州沒有動彈便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藍文州閉著眼睛裝睡，看趙子明的樣子是有話要說，可是卻並不想叫醒自己。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是真的睡著了，在這個時候他並不太想和趙子明說點什麽。不過他輕輕舒了口氣，脖子肩膀一起舒展起來，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睜開眼睛望向趙子明——不管心裏有多恐懼，他的理智和教養要求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吵醒你了？”趙子明剛拿起一個蘋果準備削，看見藍文州睜眼立刻放了回去，他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問道。
“唔，睡好一會，該醒了。”藍文州點點頭。
“嗯，能舒舒服服的睡一覺可真是難得。”趙子明伸了個懶腰，“我感覺自己好久沒在床上睡過覺了！”
“是嗎？”藍文州沒有接他這個玩笑般的安慰，如果可以他寧可在賽場上跑到脫力，也不想躺在床上睡覺，“聯賽怎麽樣？現在比分咬得可很緊啊！”
“嗯。上港和富力像瘋了一樣，不過我們不是還領先一分嗎？隻要最後三場比賽不出岔子，冠軍還是我們的。”
“你不在那邊沒問題？”
“有一點問題。”趙子明撓了撓頭，嘴角勾起一絲的弧度，露出一個自嘲的表情，“最後三個對手實力都不弱中，以我們現在的體力和人員配置不小心一點還真不行。所以我一會就要回去了。”
他頓了頓，又拿過盤裏的蘋果把玩起來，眼睛瞟過藍文州固定在支架上的腿，話題也隨著移了過去，“我大哥已經在兩個星期之前就聯係上了賽揚醫生，他年紀大了，手抖。所以這次給你做手術的會是他的大弟子，克裏斯頓?傑尼斯先生，手術地點定在慕尼黑，那裏有現在最先進的設備”
“嗯明天老伍和羅頓先生就陪你們過去，手術定在三天過後，那時候有比賽我應該過不來，但是比賽一結束我就會來看你。在此之前有什麽需要就隻管告訴他們倆俱樂部現在的財政狀況還不錯，知道嗎？”
“嗯。”藍文州淡淡應了一聲，他相信趙子明給他找的醫生和治療場所一定是他能力範圍之內最好的，但他現在心裏最憋得慌的卻不是這個問題。
兩人沉默了一會，趙子明又問道，“那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嗯——”藍文州沒回答，隻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目光卻還在天花板上遊離，趙子明以為他是在想三天之後的手術，也停住了嘴。
這小夥子再怎麽冷靜，也不過是個剛滿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在這種有關他未來的大事情麵前，心中有些恐慌也是正常的，趙子明想安慰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索性拿刀削起了蘋果。
又安靜了好一會，藍文州的目光中才有了些焦距，他側了側頭，張口叫道，“老師——”
“嗯。”趙子明停下刀子。
“我不在讓你很頭疼吧。”藍文州問道。
“呃——”趙子明以為這小子在為自己的缺陣而愧疚，趕忙安慰道，“也還好了。我們和鹿島的比賽你也看了吧，魏宇和紮西兩個人把後腰的位置站住，把組織進攻的工作轉移到前場去，夏天，陽子，禦江他們幾個配合得都很不錯。”
“你放心，今年的冠軍肯定是我們的！不管是聯賽還是亞冠”
“哦。”藍文州點點頭，趙子明在後麵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老話說得果然是對的，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就算自己的腿治不好了，老師也能通過改變陣型來保持狼牙的戰鬥力，高武臣的青訓營裏還有那麽多虎氣生生的年輕人，隻要到老師手下鍛煉幾年，一樣能夠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優秀球員。
大概是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文州？”趙子明似乎是察覺到了藍文州的情緒低落，他刹住話頭叫了他一聲，“你放心——”他安慰道，“傑尼斯醫生的技術一點都不比賽揚醫生差，甚至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我們又是用的最好的技術設備，這次手術的成功率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藍文州“嘿”的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老師，你別把我當小孩子了。”
“真的。”趙子明表情認真的重複了一遍，“肯定有百分之八十！”
藍文州長長的吸了口氣，不置可否，“其實也沒關係，我現在才二十五歲。就算以後不能踢球了，還可以回學校讀書啊！——幸好以前那些知識還沒全忘。”
趙子明愣了一下，皺了皺眉頭，“你在胡說什麽！你肯定沒問題的，手術一做，休息幾個月，明天年亞洲杯之前你就可以回到球場上了，到時候咱們還要一起去拿亞洲杯呢，還有大力神杯！”
“嗯。”藍文州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有一句話在他心中沒有說出來——老師，以您的本事帶著其他人一樣可以拿到那些榮譽，不是嗎？
兩人沉默了一陣，還是藍文州主動緩和了氣氛，“我就是有點緊張，隨便想想沒事的。老師，你不是還要回俱樂部嗎？再晚又睡不上覺了，還是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他一口氣說了好幾句話，趙子明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拽過被子蒙住了頭，“我有點困了。”
“好吧！”趙子明把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打完比賽我就過來。”
“嗯。”
趙子明又站了一會，轉身向門口走去。
“對了。”背後的藍文州又開口叫道，“麻煩伍先生替我找幾本數學書過來吧。”
“”趙子明拉門的身體頓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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