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定心入世,問安小記 新
日升月落，在床上躺著的身體跟生鏽了一般，也是該活動活動了。
在丫鬟的伺候下，把臉擦洗一遍後，穿上衣袍，提上靴子。用青鹽漱過口後，再坐在鏡子前任由丫鬟梳理頭發。
古人的待遇確實是今人很難享受到的，沈林甫克服心理屏障，雖整合了記憶碎片，但也難以做到配合。也隻能做個木偶坐在那兒，一言不發，讓丫鬟盡可能不為難。梳妝的丫鬟叫琪娘。與裏講的不一樣，打伺候主子的丫鬟並非那種可以通房的，他們大多都是家生子家的女兒，與主家同姓。而同姓是不能苟合的，在這個世界，為禮法所不容。也有一些人將家生子家女兒收入房中，但也決計不敢公開。
等梳妝完畢，丫鬟給沈林甫戴上了東坡巾。著一身白色雙襟長袍，腳踩黑色棉靴，卻也是個翩翩公子。
“琪娘，祖父這會兒可醒了？”
沈家是大戶，一門子讀書人，各種規矩正是多的讓人頭昏眼亂。不沈林甫如今都將這些東西爛熟於胸，僅是憑著對古人的向往，也要將這些流程體驗一番，不能白走這一遭。這東西，放在後世，可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啊。
“六少爺可是要給老太爺問安？”問安是當世世家大族內必行的禮節，每個月初一、初十、二十等日子的早上都要進行。之所以叫六少爺，是因為沈嘯庭膝下，沈林甫這一輩他排行第六。也不怪丫鬟在大清早地這樣問，以前的沈林甫為了躲避這些繁文縟節，每日都是日上三竿才爬起床。清點自己的月銀還剩幾多，若有多的，便又偷偷溜出去花酒地。若是見底了，死皮賴臉地求自個那個敗兒慈母，若是沈品方在旁邊，便昂首闊步地去壓榨自家妹妹，巧奪不成便豪取，隨後揚長而去。
大多時候這一的夜晚，沈品方都會叫沈祥，也就是琪娘的父親，拄著棍棒在側門等著。之所以側門等著，是因為正門進去就是主廳，沈嘯庭經常睡不著時在主廳看書，沈林甫是決計不敢惹老爺子的，寧願側門入狼口，也絕不會去正門趟虎穴。而且很多時候，沈祥約摸著沈品方沒在了，也就輕輕表示一下。
沈氏三房，大爺將來就算辭官回鄉，也是要另立府邸的。二爺那一房，隨著二爺早逝，老太爺將來肯定是要將家主傳給三爺的。而三爺膝下二子，大少爺才二十四歲，就已經是正八品的樞密院計議官。這沈家很大程度上是沈林甫為第三代家主。自家作為家生子，一家老在這府裏生，府裏死，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兒孫謀一段兒孫福。沈祥的善意沈林甫也是知道的，所以盡管霸道慣了，對琪娘兄妹倆也還算和顏悅色。琪娘的哥哥叫沈坡，跟他老子一樣，也是打跟主人一塊兒長大的貼身使喚。這一跟，若不意外，就是一輩子，榮辱與共。
“嗯，我受傷躺在床上這段時間，對外麵那些爛七八糟的事，也快忘了。想著自己都十九了，明年就要成親了，也得把精力用在科舉與持家上。”丫鬟聽了心中是一通感動啊，六少爺終於長大了，也不去想自己比沈林甫了三四歲。
走在走廊上，眼見院閣樓庭，鱗次梓比，勾轉相連，院間假山重重，假山下便是每個院子都相通的池塘。其間還有些許供觀賞的魚兒在遊曳躍起。各種花盆也是壘砌在一起，鮮豔奪目。不禁感慨，好美。
穿梭幾個院落之後，便來到了二進院子，也是沈嘯庭居住的院落。
初見院落，便見妹妹雲茵走過來，想來是剛給祖父問安離去，準備去給父母請安。待沈雲茵走到沈林甫跟前幾步。琪娘委身作揖給沈雲茵：“見過四姐。”沈雲茵行四，故而如此稱呼。而沈雲茵身後的丫鬟也同時委身作揖到：“見過六少爺。”罷了沈雲茵臉上似有些不情願，想來還在為上次被沈林甫搶劫耿耿於懷，但也委身作揖道：“茵娘見過二兄。”因為是親兄妹，便以自家順序稱呼，若是叫其他堂兄，便是以祖房下行幾稱呼。
沈林甫見這個身著綠裙，梳著雙平髻的妹妹在行禮，青澀的臉上還氣鼓鼓的，不經心生疼愛。想自己在那一世，作為獨生子，有些孤獨隻有獨生子能體會。好在這一世，有個哥哥有個妹妹，也算免了一些遺憾。想著以後一定珍惜這個家裏的一切。
“茵娘可是準備去給阿爹阿娘問安？”“嗯，茵娘剛給祖父問安，正欲去往阿爹阿娘院裏，二兄便來了。”“你等為兄一會兒，待會兒我們一起去。”
留下茵娘主仆二人與琪娘在院子裏等著，沈林甫獨自一人前往正房的大廳給沈嘯庭問安。剛剛讓茵娘陪著也確實是有些不習慣，另一方麵也是想自己已經把自己當做沈林甫了，也需要增進一下兄妹間的感情。想著便來到了房裏，見一須發皆白的老者卷著一本書坐在塌上，左手靠在置於塌上的矮案。這時候雖也有桌子，但都是用來放置物品與祭祀用的。大戶人家居家用的都是幾案，綢蒲或者很矮的方凳，上麵鋪很厚的一層精致棉布。隻有農家才用桌子，板凳。椅子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
“琪娘，二兄可是給病糊塗了，竟然會起這麽早來給祖父阿爺阿娘問安，”著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啊！”“四姐，奴婢也覺得奇怪了，六少爺跟變了個人是的。還以後再也不去瞎胡鬧了，要好好讀書，幫著老爺持家呢。”
“孫兒給祖父問安。”著便跪下，扣了一個頭，等著沈嘯庭叫他起來。卻是等了半也沒見老人吱聲，書倒是看了好幾頁。“祖父，”待沈林甫叫了一聲，老人才挪開書，瞧了瞧自己這個最的孫子。“惹出什麽事了，你父親兜不了了來找我？”“祖父誤會了，孫兒已經旬月未出府了，哪能惹禍啊。想著這病了一個多月，未能給祖父問安，今兒剛起床就來給祖父問安了。”老人雖不信，但見孫子的有模有樣的，心情卻是好了很多。
“你可知道是誰給你傷的？”“孫兒不知。想來是孫兒平日行事荒唐了一些，得罪了人。以後一定改之。”“你知道就好，也不枉你吃這頓苦頭，你父親查了一下，乃是你在香章閣外打傷的走卒所為，如今已丟進了大牢。”
香章閣乃是嶽州城內四大青樓之一，與玉樓春、錦繡閣、湖苑並稱洞庭湖四大花樓。因為聞名下的嶽陽樓就在這嶽州城中，加之臨近洞庭湖，借水利船運之便，嶽州城乃是之遷都以來，南方的四個最繁榮的城市之一。另外三個是都城江都，江寧府治所所在地，江寧城，以及蘇州城。
湖苑乃是花樓之首，隻因就在洞庭湖邊上，也離嶽陽樓最近，更有名震下的歌妓蕭熏乙坐鎮，穩穩地壓其它三樓一頭。當代青樓女子分為兩種，一是賣藝不賣身的，謂之妓，一個是做皮肉生意，謂之娼。這蕭熏乙不僅長得傾國傾城，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無數達官貴人所喜愛，也為無數青年才俊所追捧。更是不知有多少進都參加會試書生臨行前在蕭熏乙麵前海誓山盟地承諾，衣錦還鄉後便取她雲雲。
沈林甫也去過湖苑，也見過蕭熏乙。但自古佳人傾慕才子，雖自己也算個白臉兒，但他也知道自己斤兩，實在是對文人那一套吃不透。雖自己家世不錯，別娶進府，自己會不會被打死，就算是霸占了養在外麵，也不敢啊。君不見佳人身側多少護花使者，因為父輩的資源，他也知道蕭熏乙背後是哪些大人物給撐著，自己還惹不起。不會學那些酸儒要
死要活地靠上去。
所以退而求其次，每次都去香章閣會那個葉書魚。雖也還是不是頭牌，但勝在家世不錯，被抄沒的官家女。而且姿色絕佳，可能就是因為在文筆方麵差一些火候，沒能成為頭牌。大概是舉目無親，在被沈林甫強占之後，加上那家夥以前也是各種承諾滿飛，而且不去別家，弄得葉書魚竟有些歸屬感流露。現在想來，在這個對女子貞操特別重視的年代，那女子也是無奈為之。自己這一生，最好的結局就是嫁給沈林甫為妾。加上當初被抄家之時，父兄被徙三千裏，到了幽雲邊上，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自己與母親還有家中其它女子被罰入教坊司，還有當時不滿六歲的弟弟如今還在江寧工賑局為奴。母親在牢中之時早已自盡，為父親殉節。但是卻叮囑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到弟弟。不過來，那子到是務實之人啊！雖花錢若流水，但都用在了刀刃上。。
“前些時候，江寧裴家來人，是商定婚事。看到你這子不成器，老夫真是感到愧對老友。”
見老爺子著著竟然發火了，忙道，“祖父，孫兒一定一改前非，以後好好讀書。定不叫祖父為難。”完真誠地又扣頭。沈嘯庭見他這般真情流露，倒是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才囑咐他以後要好好讀書，科舉才是正道雲雲後，方揮手叫沈林甫起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