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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第二章 偷懶慣犯

  大雍朝山高水長,地大物博,三千餘萬里疆土,幅員遼闊。

  南邊是一望無垠的大洋海域,西有七座邊陲小國,北鄰國力強盛的狄戎,東與苗疆無縫接壤。

  大雍朝上任皇帝,太宗帝,實行封戶候制。整個大雍有三十三位戶候,真正在皇帝手裡的百姓管轄權,不足半數。

  戶候封地更是離大雍萬里之遙。戶侯們有權、有地、掌百姓生死。

  各戶侯便在自己的封地上收刮錢財、欺壓百姓、作威作福。鬧得大雍即使無外敵侵擾,卻也是民不聊生。百姓的生活壓迫苦困,只能艱難度日。

  大雍現任皇帝,梅堯禹,年四十有三,在位十五年,國號:令正。

  大雍帝勤勉政治,大雍百姓對之卻是恨之入骨。

  一來。

  百姓恨大雍帝寵佞妒賢,輔相蘇秦在朝堂黨羽眾多,整個朝堂幾乎成了輔相的一言堂,寒門子弟永無出頭之日,在鄉野,輔相種種行徑更是讓百姓怨聲載道。

  這第二。

  便是皇帝沉迷女色,後宮容妃承寵近十年,近幾年,接連誕下十五皇子、十六皇子、最小的二十皇子和一位公主。在後宮,位同副后。

  容妃的父親是西壤地區的戶侯關侯爺,容妃的哥哥又是欽天監的祭酒。

  關家在皇城聲名顯赫,風頭無量。

  大雍皇宮。

  皇后,今年三十有八,是皇帝登基前一年,也就是太宗二十七年迎娶的邵家嫡女。

  邵家是皇帝登基的一大助力。

  皇帝登基后,邵家並沒有因為是皇后的母家和開國功臣而囂張跋扈,將十萬兵權上交大雍帝。

  皇帝本欲給邵家封侯,最後依照邵皇后和邵國舅之意,並沒有封戶候。

  因此,皇后在錢財、寵愛、人脈上,都要稍遜容妃一籌。

  朝堂、後宮便各自形成了兩大陣營。

  一則輔相和邵家勢同水火,二則皇后和容妃針鋒相對。

  大雍帝共有二十位皇子,封王的有八位,尚未封王已成年的五位,留在宮裡的皇子只有七位。

  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既不是皇后的大皇子文王與四皇子閔王,也不是容妃膝下的十五皇子,十六皇子和尚在襁褓中的二十皇子。

  皇帝最寵愛的乃是十七皇子,梅之靖。

  十七皇子,今年八歲,天資聰慧,善騎射,因皇帝過分寵愛,便養成了嬌縱任性的性子。

  皇宮內外,任誰也不敢惹上這位混世魔王。

  傳聞。

  十七皇子的生母只是後宮一位名不轉經轉的婕妤,這位婕妤生下十七皇子三年之後,便過世了。

  從此,年僅三歲的十七皇子便養在了容妃的宮中。

  這一養,已有五年。

  可,逝者已矣,誰也沒去細查這背後的故事。

  皇帝一紙聖詔,定於臘月二十六舉辦祭天儀式,以告此次城西爆炸中逝去的大都百姓,由工部牽頭,禮部,樂部協理,緊急籌備一定物什。

  此時正值年末,御園的四季海棠、杜鵑、三色堇、幽蘭等花開的正烈,好些活計等著去做。

  恰逢皇上祭天,御園的宮女都被調到了花房,大量的菊花便要移植花盆之中,搬去鹿台,供祭天之用。

  「哪有拿御花園裡培的花去祭天的啊,這花都是給娘娘們準備的,拿去祭天,真是可惜了。」

  偌大的花房裡,宮女們將剛從溫房地里刨出的菊花,一簇簇的移到花盆裡,太監們再將裝好的花一盆盆的端將出去。

  聽見晚晴的抱怨,一個與之相熟的小太監連忙道:「晚晴姑娘,快別說了,這次祭天緊急,聽說工部、禮部的人都忙壞了,皇上親自下令,各房各門全力配合,誰敢不從。」

  柳如煙聽到兩人說話,搬著凳子踱了幾下,也湊上來,「往年祭天都得一兩個月提前籌備,這隻有七天的時間,也不說給我們多發點賞錢,沒勁!累死了。」

  小太監看大姐頭柳如煙來了,宮裡最是忌諱說個「死」字的,這柳如煙嘴上最是沒個把門的,小太監可不想給自己惹什麼禍事。抿嘴朝著晚晴無奈一笑,聳了下肩,端著花盆出去了。

  花房裡,二三十個宮女三三兩兩地坐在小石凳上,每個人面前都是一堆鮮翠欲滴的白色菊花,團團簇簇,煞是美麗。

  纖細的花瓣圍成一個巨大的花朵,順著花根輕輕一托,彷彿托著一團可口的棉花糖,觸手清涼,花瓣順滑細緻,讓人愛不釋手。

  顧冉冉看著手裡的菊花,咽了咽口水,伸手扯了一瓣放到嘴裡,才嚼了兩口,連忙吐了。

  「呸呸…苦的。」

  另扯了一瓣菊花,在面前仔細的打量著。

  如煙便和晚晴坐在了一處,邊忙邊聊著天。

  年僅十二的秋兒在匠亭和其他小宮女在給果樹綁麻繩。

  紫涵,秦睿原本就是花房的,此刻也在為祭祀移栽菊花。

  晚晴習慣性地抬頭看了一圈,又低頭撥弄盆里的花。

  「這後宮里就屬沁嬪最愛花了,若這些可愛的花不祭天,最後定是被皇上賜給沁嬪的…」

  柳如煙白了晚晴一眼,「你可拉倒吧,這麼多花都給她,不是要把香蘭閣都淹了。沁嬪就和紫涵一個樣,故作風雅,這些花有什麼好看的,不出半月,她的花澗里是要堆滿這些花的屍體了,然後腐爛發臭,再失寵……」

  晚晴用手沾了沾水,把花根周邊的土壓了壓實。見柳如煙的話又說的不著四六的,忙打斷道:「柳如煙,我真不知道你當時怎麼能進宮來的。」

  柳如煙一聽這話,也不生氣,眼睛危險的眯起大叫一聲。

  「暮晚晴!」

  一股危險的氣息朝著晚晴襲來,晚晴看到地上隱約閃過的影子,還來不及躲,盈弱纖細的後背便結結實實的挨了柳如煙慘無人道的一掌。

  晚晴疼的直不起腰,精美的五官因疼痛緊緊的擠在一起,大吼:「柳如煙,你有病吧!」

  再抬頭,花房裡哪裡還有柳如煙的影子,柳如煙一打完人,早溜得沒影了。

  「呼!」

  晚晴剛站起身,背後短暫的疼痛過後,傳來的是火辣辣的觸感,晚晴低吟了兩聲,試圖在花房裡找到柳如煙的身影,卻意外的發現與之交好的微雲也不在花房裡。

  晚晴搖擺著站起身,去找微雲。「該死的柳如煙,別被我逮到,扒了你的皮!」

  花房裡轉了一圈,卻不見微雲半個人影。

  出了花房,在種植藥草的廊下,晚晴發現了縮在水缸旁的微雲。

  就見微雲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眼神平靜無波的看著遠方,抬眼看她,彷彿在看一個並不熟悉的人。

  晚晴眼神暗淡了一瞬,隨即消失,走上前。

  微雲身旁放著兩根乾草,半壺酒。

  晚晴在微雲用來遮掩身形的水缸里洗了洗手,水缸底部沉了厚厚一層泥垢。

  從懷裡掏出兩塊晒乾的地瓜條,「微雲,往裡邊去去,我也坐會兒。」

  晚晴用屁股擠了擠微雲,微雲一眼瞧見晚晴背上粉色宮裝極其醒目的巴掌印,問:「你在找如煙?」

  「哇,微雲,你最近完全變了一個人啊,好聰明啊,你咋知道的?」

  晚晴把地瓜條遞到微雲手裡,手裡拿起了一旁的甘草,示意微雲咱倆換換。

  微雲沒有說話,把酒壺在晚晴面前晃了晃。

  「不了,我來不了這個,你在哪搞的?宮裡的酒可輕易不好弄。前些天就見你一直在鼓搗些啥,不會是這個吧。」

  「啊,嗯…這個是那個,含乙醇飲料…我自己弄的!」

  「打住!」晚晴一擺手,制止了微雲還想說的話,「你說話我聽不懂,請你閉嘴。」

  自從微雲上次從鬼門關走過來之後,不僅完全不記得她們幾人了,還變得神神叨叨的,老說些前言不搭后語的話,,雖然比之前聰明許多,可還是之前獃獃的微雲可愛。

  微雲繼續喝酒。

  兩人相對無言。

  微雲喝著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晚晴用力地咬著地瓜條,表情猙獰,可眉眼精緻的她看著反而有幾分可愛。

  空氣中傳來不一樣的味道。

  忽然。

  微雲把晚晴從地上一把撈起,袖子一擼,手在水缸里蘸了水,又在地上一抹,蹭了一手的泥,看著有些呆愣的晚晴,又抹了一下晚晴的手,把泥巴蹭到了晚晴的手上。

  微雲一氣呵成的動作,嚇了晚晴一跳,正當晚晴回神之際,一個尖細的嗓音響起。

  「奴家也就是活久了見的…你們這群小崽子良心就不會痛嗎?」

  晚晴這才反應過來,擼起袖子,畢恭畢敬的和微雲站在一處。桃紅色的粗布長裙恰如其分地遮住了微雲的酒壺。

  一身太監服飾的李公公走近:「大都百姓慘死,皇上仁慈,祭天以告亡靈,你們這群丫頭卻在這裡躲懶,要奴家就得拉你們出去打上幾板子,哭上一哭。」

  微雲心裡腹誹,真要仁慈,就該把這些鋪張的錢給受傷、失去親人的百姓,讓他們看病抓藥,而不是祭天這種假慈悲。

  見是李公公走過來,晚晴連忙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這李公公最是喜歡說教,訓人,只要順著他的意,今天這頓板子就挨不上。

  晚晴一手按著微雲的頭,一邊彎腰,奉承道:「公公說的是!」

  李公公見晚晴、微雲手上還有泥,袖子還擼著,知是幹活干累了的,又見晚晴態度好,便不想深究。如今皇上要祭天,正是用人的時候,此刻處罰宮人,只怕吃力不討好,便有心放她倆一馬。

  李公公聲音鬆緩了幾分:「都抬起頭來。」

  「是…」晚晴,微雲兩人一齊抬頭。

  李公公小聲嘀咕了句:「是你倆…」

  「公公認識我們?」晚晴不解,她人緣是好,可也不至於連管理這御園的總管太監都青眼相待吧。

  李公公板下臉,「幹活不勤,話卻不少,還不去幹活!是等奴家賞你們板子嗎?」

  「是!」晚晴笑嘻嘻的,連忙拉著微雲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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