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特殊人物
“啪!”一聲槍響,往胡同口衝的保安隊員中的一名栽倒在地上,其它人一見,慌忙散開,臥倒的臥倒,找掩體得找掩體,嘩啦啦一陣拉開槍栓,乒乒乓乓地向胡同裏射擊起來。
“媽的!都給老子起來,抓活的!”帶隊的軍官大罵著,一腳踹在他旁邊趴在地上的士兵身上。
這時候,“啪!”得又是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打在離軍官不遠處的地上,濺起一片泥屑。嚇得那個被踹起來的士兵又趕快趴了下去,而那個軍官也是一激靈,連退幾步,躲在一個廢垃圾筒後麵。
沈英看了看那些保安隊員,心中好笑,別看那些保安隊員乒乒乓乓打得熱鬧,事實上是出工不出力,沒幾個人願意拚死往胡同裏衝。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很多缺偽軍也隻是為了混口飯吃,沒幾個人願意死心塌地的為曰本人賣命,很多時候,先保往自己的命要緊。
沈英看著那個胡同的延伸方向,若有所思,那個人還是比較明白占據地理優勢的道理,這一片地勢複雜,胡同裏弄曲折蜿蜒,巷子狹窄,很適合逃跑隱蔽,自己當初選擇在這地方居住,也未嚐沒有這層意思在內。
想到這裏,沈英悄悄爬下梯子,向自己住處繞去,按他估計,那個逃跑的共黨有很大可能往自己家那片區域逃去,因為那一片地形最為複雜,適合逃跑,自己不定會遇到他,提供些幫助。
沈英不慌不忙地沿著街道走,特別是這個時候,他更要保證從容不迫的樣子,正當他走著,迎麵來了個人,一把拉住他。
“你往哪去?聽前麵正在抓共黨,子彈可不長眼睛。”那人道。
沈英定睛一著,原來是全興街的巡警劉一刀,全興街和沈英管轄巡邏的長興街緊挨著,兩人平時也時常打交道,互相翹班也時常相互幫忙照應,關係不錯。
在心裏歎了口氣,沈英裝作不明白地輕聲問道:“劉哥,前麵怎麽回事?槍聲一片的。”
“聽是抓共黨,憲兵隊都出動了,絕對是條大魚!”劉一刀假裝神秘的道。
沈英心中一動,問道:“老哥知道那條大魚的來曆?”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哥哥我是做什麽,這新安市啥事能瞞過哥哥我這雙眼睛!”劉一刀有些自得地道。
“啥來曆?”沈英問道。
劉一刀待要,突然間有些警覺:“你問這幹啥?幹我們這一行的,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長!”
沈英忙點根煙遞上去,“弟我不是好奇嘛,哥哥給唄!”
劉一刀接過煙狠狠吸了口,很舒爽地吐出一股濃煙,“津衛的大前門,現在很少能吸到了,聽現在被日本人占了去。”
沈英忙把剩下半包煙塞到劉一刀的口袋裏,“沒事抽兩根,提神。”
巡警局的很多人都知道劉一刀沒事喜歡貪個便宜,見麵“砍”一刀,故疵了個綽號“劉一刀”,反倒是他的本名很少有人能記得了。
看到沈英如此“懂事”,劉一刀自然也沒啥隱瞞,“聽是中共新任的新安市特委S記,叫趙尚國。”
“連姓名職位都知道這麽清楚?”沈英有些吃驚,“隻怕日本在共黨那邊有內線吧!”
“老弟得不錯,沒進特務處真是有些屈才,特務處的錢麻子就和曾我過,他們原先抓住過一個共產黨員,那個黨員熬不住酷刑,投降了日本人,日本人又把他放了回去,現在已是新安市新安市支委S記了,我估摸著,這情報十有八九是從那得來的。”
“這麽秘密的事,錢麻子這種地位的人怎麽可能知道?”沈英有些不信,錢麻子他也認識,好賭成性,特務處偵緝隊最底層一名普通特務而已,無論從哪方麵來,他都不可能知道這種密級的情報。
“本來也確實不該他知道這事情,但他當年恰是抓捕那名共產黨的當事人之一,本來應該得到獎賞,結果上司寐了他的功勞,狗屁也沒得到,故此他很有些不滿,對那名共產黨的事也特別留意,故此也知道得多些,前幾日裏和我賭牌時,一時喝多,漏了些口風,被我套了出來。”
“這樣啊,那他可曾那叛變的共黨黨員叫啥名字?”沈英假裝很隨意地問道。
“那倒不曾,那家夥雖然有些喝多,口風還是挺嚴的。”到這裏,劉一刀有意無意地看了沈英一眼,繼續道:“有些事,我們知道的越少越好,日本人,國民黨,共產黨哪一個都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亂世中,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緊的,禍從口出啊。”
“那是那是,弟我什麽也沒聽過,隻是和劉哥些家常話。”沈英很知趣地道。
於是,兩人再不提這事,又扯些別的話,然後互相告辭。
中共派來新安地區的新領導啊!嗯,以新安市的規模和輻射地帶,可算是個大人物了,果然是個有來頭的!沈英想到,隻是這保密意識也太差勁零,剛被派過來,便被日本人摸個底朝,怪不得這幾年沒怎麽見共產黨在這一地區活動,估計和新安市地下黨組織被破壞得十分嚴重有關。
沈英邊想邊走,很快進入自家所在的那條街道,側耳傾聽了一下,街麵上似乎安靜了許多,許是剛才聊耽擱了時間,那些人已走遠了。
既然已經快走到了家門口,那就索性回家喝口茶。當他走到自家門口時,身子一定,眼光落在自家院的圍牆上,那地方有一處青苔剝落了下來,並且伴隨幾道輕微的擦痕。
有人翻牆進院子了!
沈英的房子不大,兩間瓦房,一個巴掌大的院,在這個房子不值錢的時代,根本算不上什麽富貴之家,胡同巷子裏,有著房院的普通人家多了去,人力車夫,雜貨郎,補鍋匠,剃頭匠,賣雜耍的,碼頭扛包的,做生意的,底層社會的諸生百態都能在這裏見著,一般飛賊都很少光顧這裏,因為這裏麵住得都是窮人,沒啥油水可撈。
所以,沈英很快便刨除了飛賊入室盜竊的可能,他眯著眼睛順著圍牆上的擦痕往下看,很快他便注意到,在院門口不遠處的地上,有幾滴不顯眼的血跡。
沈英心中一動,有了一種猜測,他不動聲色的走到那幾滴血跡前,用腳驅了些土蓋住,,隨後他又走到圍牆邊,將那些擦痕抹掉,然後再走到院門口,大聲咳嗽了幾聲,方才打開門鎖,走了進去。
無論什麽人,聽到他的咳嗽聲,都會本能地躲起來吧,何況那人很有可能帶著槍。
沈英進入院子,並沒急著進屋,他的眼光落在偏房的門口,那裏有幾個淺淺的腳印,不注意的話,也根本看不出來。
這是沈英的傑作,生活在這個戰亂的時代,他一直生活的心翼翼,在每上班之前,他總是習慣地往兩間屋子的門口撒上一層薄薄的草木灰,這樣,隻要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進入過房間,自己馬上就能看出來。
想了想,沈英走到偏房門前,低聲道:“我知道你在裏麵,我對你並沒有惡意,也不會報告日本鬼子。”
屋子裏一片靜謐,沒有任何聲響。
“我現在要打掃一下院子,消除一下痕跡。”沈英道,他從院角處拿來掃把和厝鬥,把門口的草木灰掃幹淨,在他做這一切時,屋子裏仍然靜悄悄的,仿佛那個人正默默地注視著他。
剛做完這一切,院門響起激烈的拍打聲。
“開門!開門!”幾個人在外高喊著,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槍托砸門的聲音。
木質的門板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門框處簌簌地往下掉泥塊,顯然是支持不了太久的。
沈英望了一眼屋子,深吸口氣,神色鎮定地過去把門栓抽開,外麵的人嘩啦一下衝入院裏。
領頭的歪帶著特務帽,掃帚眉,吊梢眼,凶神惡相的,這個人沈英倒是認識,特務處偵緝隊隊長朱雲鋒。
朱雲鋒掃了一眼沈英的巡,警服,有些意外,問道:“這是你的屋子?”
“報告長官,正是在下的屋子!”沈英立個正回答道,原則上,他所在的警察局和特務處分屬兩個不同的部門,話不用這麽客氣的,也用不著用下屬向上官匯報的方式來話,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沈英姿態擺得這麽低,朱雲鋒自然不好再惡臉相對。
果然,看到沈英這個態度,朱雲鋒臉色和緩了很多,“你在這裏,見沒見到有生人從這裏經過?”
“報告長官,在下在院子裏,並未見有人進來過,隻是剛才聽得往城北方向的那條路有些狗叫!”沈英回答道。
朱雲鋒上下打量一下沈英,沉思了一下問道:“兄弟是哪個片區的,對這片人員很熟悉?”
“報告長官,在下沈英,是市警C局巡警大隊長興街巡警,就是負責這片轄區,如果有生人闖入,在下一定會注意留神的。”完,沈英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身份證明,遞了過去。
朱雲鋒接過身份證明卡片,掃了一眼,還給沈英道:“兄弟,雖然都是自己人,但這次抓得是共黨分子,馬虎不得,對不住了,要搜搜你的屋子,不過,我會關照他們心不碰壞你的家什的。”
“這個……”沈英心裏打起了鼓,知道自己現在阻攔不得,隻好退在一旁,暗自盤算,如果那些家夥真搜出了什麽,自己怎麽脫身或者把自己摘出去。
難道真得要鋌而走險,沈英的目光劃向了朱雲鋒和他斜挎在腰間的王八盒子,不過隨即他便否定了自己這個念頭。
因為,他並不會使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