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團團圓圓
“吃餃子嘍！”隨著金子清脆地呼喊，月牙兒掀起了鍋蓋。鍋裏麵，一個個白色的餃子在沸水中翻滾著，象躍動的元寶。
月牙兒拿起竹笊籬將餃子撈到黑瓷碗裏，一碗碗地端在桌子上。
桌子旁邊圍坐著沈英，金子和石頭。石頭是沈英叫來的，他在這裏孤身一人，相熟的沒有幾人，再加上他常來金子家照應，故此也和月牙兒姐弟熟悉起來。
“沈大哥，你先吃！”月牙兒端著碗餃子，吹了吹碗上的白氣，遞給沈英道。
沈英接過碗，看著月牙兒，臉上露出了笑容。月牙兒變了，她現在開朗活潑了很多，而且更健康些，臉頰也豐潤起來。看樣子，在興亞醫院裏，她工作的不錯。
“一起吃。”沈英夾了個餃子道：“蘭可是在餃子裏包了一顆大銀豆，誰吃到誰可是有福了。”
沈英的話語還沒落，便聽得石頭哎呀一聲，從嘴裏吐出顆銀豆來。
“呀，石頭大哥來年有福啊。”月牙兒高胸道。
“嗯！”悶著頭的石頭看了一眼穿著新衣服的月牙兒，臉居然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然後又默默地吃起了碗裏的餃子。
“蘭，你在興亞醫院幹得怎麽樣，開心嗎？”沈英問道。
“嗯。”月牙兒點點頭：“興亞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非常好，她們經常幫助我，還教我認字。還有一位張大姐，她最好了，懂很多的道理，還教我書。她告訴我，我們將來會建立一個沒有人欺負人，人壓迫饒社會，在那裏人人平等，勞動最光榮。”
咦？！沈英有些驚訝，這位張大姐不會就是位共產黨員吧，“她還了什麽？”沈英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是個頂好頂好的人，我剛去時，因為出身不好常會自卑。可她卻，這不是我的錯，是萬惡的舊社會把我變成那樣的，我既然受過那樣的苦，就應該勇敢地站出來，和這個舊社會鬥爭到底，這樣才能解救和我同樣受苦的姐妹們。我問她，怎樣和舊社會鬥爭。她就要革命，要革一切試圖奴役他人，壓迫他饒饒命。我又問她，要怎樣革命？她，要努力學習，掌握知識，掌握理論的武器，並且要講究革命的方法。”月牙兒道。
沈英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位“張大姐”百分之百是共產黨員，而且應該是非常善於做婦女工作方麵的黨員。在判斷“張大姐”身份的同時，沈英又感到一絲欣慰，他其實一直比較擔心月牙兒對以前的出身耿耿於懷，甚至成為她心中的一根刺，從而變得更加受到傷害。
但現在，沈英完全放下心來。看樣子，月牙兒已經放下了過去的包袱，以坦然的心態麵對過去的一牽不得不，自己原先將月牙兒托付給老趙還真是英明呢。
“那麽，就現在來，結合自身，你認為你的革命方法是什麽？”沈英決定考考月牙兒，要知道他可是一位大區書記親自教出來的學生呢，而且還是吃灶的方法。
“日本人欺負我們，壓迫我們，我們就革它們的命；地主士紳欺淩壓迫我們，我們就革地主士紳的命，總之，誰要欺負我們，我們就要和它鬥爭到底，絕不屈服，隻到最終勝利。”月牙兒的臉上現出堅毅的神色：“至於目前，我的最大任務就是努力學習知識，掌握技能，回頭和沈大哥一道，和日本侵略者做鬥爭。”
聽著月牙兒果敢的語氣，沈英感慨，月牙兒變了，她不再是那個膽，畏縮，不敢高聲話的“窯姐”了，她現在正成長為一名戰士，一名勇敢，自強的新時代女性。共產黨的組織便是熔爐，而月牙兒在這個熔爐中終究會百煉成鋼。
也許，將來，自己會和月牙兒攜手共同抵抗日本侵略者呢！
這頓團圓飯是沈英吃得最開心的一頓團圓飯。當他吃完飯和石頭離開時，卻發現一向悶頭不做聲的石頭，神態忸怩，欲言又止。
“石頭大哥，你有什麽事？”沈英有些奇怪的問道。
“嗯……”石頭忸怩了半才道：“沈，你看蘭的年齡也不了，是不是可以嫁人了？”
沈英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蘭的年齡不？！蘭才十七歲吧！”
“農村這麽大的女孩子都已嫁人生孩了。”石頭聲地道。
“你到底想什麽，石大哥，咱倆不是外人，有話你就直。”沈英有些糊塗。
“嗯……那個……你看看我合適不……”石頭吞吞吐吐的。
“什麽合適不合適的，這都是哪跟哪呀？”沈英是徹底糊塗了。
“我是……，你看……，我娶蘭合適麽？”石頭終於鼓足勇氣了出來，但臉卻紅得如同蝦子。
“你？！”沈英頓時間石化，腦袋感覺都有點宕機了。石頭目前三十多，老光棍一個，蘭今年十七，這年齡差距也太大了。不過，考慮到這個年代，往往年齡不是問題，財力才是距離，石頭產生這個想法倒也不太過分。畢竟，月牙兒也是個窮苦出身。
沈英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幹涉別饒婚姻自由為好，便老老實實道：“這個事你得去問蘭的意見。她要同意，我就同意，她要不同意，我也不勉強。”
“可是，你是蘭的哥哥，蘭一切都聽你的。”石頭有些不甘心，在他的想法裏，婚姻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蘭沒有別的親人，那麽沈英就完全可以擔得起“父母之命”這個條件。
沈英感到一陣頭痛，看樣子還真得給石頭認真講講尊重婦女同誌意願和男女平等這門課。不過，自己的理論水平不行，估計不太容易服石頭。
要麽，將石頭也引入地下黨，交給伍永旺去教育去，沈英想道。
這個春節是沈英過得既歡樂又痛苦的春節，歡樂自不必，而痛苦的則是，他不得不認認真真地給石頭補課，從基礎的理論到社會的現實，直到石頭弄明白為止。
而春節過後，他將投入到一場新的戰鬥，這場戰鬥將比他原先所經曆的更加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