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投餌引魚(一)
周六晚上,沈英接到了一張請柬。為迎接王繼堂和馮木的到來,新安市政府及警憲人員將於下周一在興國飯店舉辦宴會。
興國飯店?沈英接到請柬時一愣,興國飯店發生那起大刺殺事件之後,被不少漢奸和日本人認為是不祥之地,從外地來這裏的偽政府要員及漢奸很少願意住這裏。這一次,偽政府居然在這裏舉辦晚宴歡迎王繼堂,實在是令人奇怪。
要不要提前踩個點,想辦法搞他們一次?沈英有點心動,王繼堂這個人份量是足夠了,真要能成功刺殺這人,絕對又是一次大事件。
想到這裏,沈英內心有些火熱起來。他拿起電話,通知石頭開車來接自己。
坐上了汽車後,沈英來到興國飯店。在飯店門口,他並沒有急著下車,而是仔細觀察飯店周圍。
但見飯店周圍和平時一樣,既沒有增加崗哨,也沒見到處晃悠的便衣,一副鬆懈的模樣。
沈英皺起了眉頭,這太反常了。既然這裏後便是接待的重要場所,那麽保安措施就必不可少,絕不可能這麽鬆懈的!
仔細看了一陣,沈英仍然沒有看出任何門道,隻好離開了這裏。
然而,在他沒注意的遠處的百貨商廈高樓一處窗戶旁,幾個人在那裏,用望遠鏡仔細看著興國飯店來來往往的人。
在他們身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著風衣站在那裏,瘦削的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這傷疤更增他身上的陰鷙之氣。
他拿出個煙盒,輕輕敲著盒底,從裏麵震出一支煙來,叼在嘴上。
“有什麽發現沒有?”他問拿望遠鏡的幾人。
“沒櫻”一人回答。
“沒有見到有特殊的人物,或者舉動可疑的人。”另一人回答。
“我剛才倒是看到一輛黑色福特汽車在飯店門口左側道路處停了一陣,但車上既沒有人下來,也沒見那車接什麽人,隻是停了一陣便開走了。”有一人回答。
“哦,當時看清那車的車牌了嗎?”
“那倒沒有,離得遠,方向對得也不正。”
中年男子點著煙,吐了煙圈道:“這兩,你們多辛苦點,如果對方真想動作的話,這兩他們不會不冒頭的。”
這時候,屋門推開了。特高課的木下拓走了進來。
“馮委員,有什麽發現嗎?”木下拓用不標準的中國話問道。
被稱為馮處長的中年人扭過頭來回答:“對方很狡猾,至少目前還沒有任何發現。”中年人道。
“難道對方還沒有接到信息?”木下拓又問道。
“絕對不可能,請柬既然已經送出,王繼堂參加晚宴的消息就必然會流傳出去,對方是不可能不得到信息的。”
“那馮委員的意思是我們還需要等等?”
“目前也隻能這樣了,看起來對方很謹慎。”
“馮委員依然認為敵饒間諜就在我們內部?”
“根據黃金劫案的表現來看,對方的間諜不僅在你們內部,而且層級還比較高。”
“不是‘你們’,而是我們,別忘了,即便原先你沒有加入我們時,你們和共產黨也是生死大敵!”
隨後,房間陷入一陣沉默,中年男人沒有話,用力地吸著煙。
周一晚上,沈英換上了一身便裝,來到了興國飯店。本來參加這種晚宴,他應該帶上淩雲的,但考慮到淩雲的鬥爭經驗尚不足,沈英擔心她被敵人瞧出破綻,因此,他放棄了帶上淩雲的打算,單身赴宴。
在進入飯店大門時,他看到了魏長喜和黃淑芬兩人,黃淑芬挽著魏長喜的胳膊,問沈英為什麽沒帶淩雲來。
沈英便扯個謊淩雲另外有事掩蓋了過去,於是三人一起進入了興國飯店。
在飯店裏,聽完了樂隊演奏的西洋樂曲,又聽到新安市的偽市長致歡迎詞後,沈英方才見到了那個臭名卓著的王繼堂。
王繼堂有六十來歲,穿著土黃色的綢緞馬褂,臉頰瘦削得如同風幹的核桃,下巴處飄著如幾綹山羊胡。
他在偽市長致完歡迎詞後,也上台演講了一番,無非是中日親善,日滿協和那一套東西。演講過後,自然進入了晚宴環節。
在樂隊伴奏下,宴會裏男男女女跳舞地跳舞,喝酒的喝酒。
魏長喜摟著黃淑芬在舞池裏跳舞,而沈英則端起一杯酒,坐在一張椅子旁,百無聊賴地品著酒,但他的眼光卻掃向了晚宴的每一個角落。
在他的衣兜內,有一支鋼筆,那支鋼筆的尾部已經被放入了氰化物藥粉,無色無味。如果機會合適的話,他希望把這些藥粉倒入王繼堂飲用的酒鄭
當然,實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會暴露。
在樂隊伴奏下,舞台上一名舞女軟綿綿地唱著歌,而在舞池中,男男女女地相互摟抱著,伴著音樂起舞。
沈英沒有舞伴,再加上他對這些東西也不熱衷。故此,他拿起一杯紅酒坐在桌旁,看著舞池中舞動的紅男綠女。
透過那些舞動的身影,他看見王繼堂坐在大廳的角落處,和一些偽政F人員及幾名日本人在那閑聊著,倒是令他意外的是,特高課泉純一並未到場,反倒是木下拓坐在那裏,和王繼堂閑聊。
一個中年男人亦端著酒杯,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站在沈英旁邊。
“沈科長怎麽下去跳舞?”那中年人晃著杯中的紅酒道。
沈英看了一眼這個話的中年人,發現他臉上有道淺淺的傷疤,很是麵生的樣子。
“不知閣下是哪一位?”沈英問道。
“馮木。”那中年拳淡地道。
沈英的瞳孔縮了一下,然後客氣地道:“久仰久仰。”
“隻怕久仰的是惡名吧!”馮木端起酒杯,和沈英要碰杯的樣子:“初次見麵,幸會幸會。”
沈英亦端起酒杯,很自然地和馮木碰了一下道;“馮委員怎麽有閑心來新安市這座廟啊?”
馮木沒有回答,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沈科長剛見麵就知道我現在的職務,想必對我也暗中了解了不少吧。”
“搞反諜工作的,彼此彼此,馮委員初次見麵便知道我的職務,想必也對我做了些調查。”
馮木笑了一下,從旁邊的酒桌上拿起一瓶紅酒,也沒叫服務生起瓶塞,自己直接用牙齒將木塞扒去,然後往自己的杯子和沈英的杯子添了添紅酒。
“沈科長剛才在看什麽,王繼堂那個老頭子嗎?”馮木沒有接下剛才的話茬。有些事,兩人心照不宣就行了。
“我在看王繼堂那個老家夥時,隻怕馮委員也在觀察我吧!”沈英的話也是暗藏機鋒。
馮木暗中點頭,心道難怪泉那家夥比較看重眼前這人,這子還真不是多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