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惡虎人心
第十四章惡虎人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孝玉!你可真是,真是我的如意郎君!」
這句話和著血從胡霞的胸腔里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她仰起的帶著血的臉在四周火光印照之下格外艷麗,像個女鬼。
說著話,就有鮮血不斷從胡霞口中滴落,胡霞說話斷斷續續,像是很用力地撕開了什麼東西才能正常說話,她極為艱難地一點點挺直了腰,一個個看著那些面帶驚慌的村民。
直到她凜然地挺直了身子,大家才發現原來胡霞這樣高,她明明跪在那裡,卻像站在雲端上輕蔑地看著所有人。
與村民們不同,常曦她們作為修士看得更「清楚」,或者說是怨場主人希望她們看清楚。
胡霞身上一直有嚴厲的禁制緊緊束縛著她,她跪在地上的時候,更是多加了三四重禁制壓在她背上,不讓她抬頭。
施術者的修為明顯高於胡霞許多,才能壓制她這麼久,不知胡霞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能夠勉強擺脫這禁制。
常曦看得清楚,禁制的源頭來自於看上去唯唯諾諾,一臉慫樣的書生—蘇孝玉。
蘇孝玉看著胡霞慢慢直起身來,顯然也是慌了,他右手在腰間拚命捏著別在腰間的一枚玉玦,一邊還在微笑著勸說胡霞,「小霞,事已至此,我不怪你,可是你既然鑄成大錯,總要給大家交代才是,不然······」
「你不怪我?」胡霞呵呵呵獰笑了起來,笑得彎了腰,她從地上抬眼看著蘇孝玉笑得嫵媚,笑得邪獰,目光狠戾,隱隱透出要撕碎蘇孝玉的癲狂,「那可怎麼辦,蘇郎,我卻要殺你呢。」
她的話落地有聲,鏗鏘有力,殺意凜然,人群嘩然,「要殺人了!果然是妖孽!」
「道長!快殺了她!」
胡霞環視著人群,她的全身現在只有頭和身體是自由的,雙腿跪地,雙手被縛,說道,「蠢人,你們的孩子丟了,難道真以為是我吃了他們?」
「我胡霞對天發誓!自從我出山以來從未傷人!一個人都沒殺過!」
「你們好好想想,我若是殺人惡虎,那蘇孝玉是什麼!被惡虎包養的白眼狼么!」
「蠢人!你們都被騙了!」
「當年我孤身下山,剛入人世就被老和尚抓住,原以為一個出家人大不了關我幾年也算不得什麼,沒想到這畜生卑鄙無恥,趁著老和尚不在家,趁我手無縛雞之力身受重傷,辱了我!」
「而後又假惺惺向老和尚把我要到了手裡,為了制衡我,老和尚和他一起挑了我的手筋腳筋,毀我丹府,滅我神靈,硬生生把我磨成了一個無知無覺的提線木偶!」
說到這裡胡霞恨得眼睛里都要流出血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我就看著蘇孝玉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牲······辱我,欺我,污我!我恨不能生啖他肉,痛飲他血!」
「你們都說虎惡?我看再惡也惡不過醜陋的人心!」
人群寂靜,大家轉頭看著蘇孝玉,想不出來一個斯斯文文的教書先生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有人囁嚅著說了句話,「那,那孩子們呢!孩子究竟是不是……是不是你殺的!」
「就是你!」
「前幾年的大旱也一定是上天的預警!全都怪你!一定是你惹怒了神明!神明在懲罰我們!」
「是你害了他們!」
「是你害了所有人!」
「我從未見過什麼孩子!我也沒殺過人,道士,你可是來探探我身上到底有沒有人的血氣!」胡霞自證清白,「你們不要再被這個狗男人欺騙了。」
她長得秀氣,罵來罵去也就那幾個詞,哪裡會被村民們看在眼裡。
村民們請來的道士拿出一張符籙,準備上前到胡霞身邊一探究竟。
唉。
蘇孝玉幽幽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
「小霞,不要再鬧了。」
「安心受罰便是,多說什麼胡話,讓鄉親們看笑話了。」
蘇孝玉右手一個狠力,捏碎了腰間玉玦。
一陣腥風從胡霞所在的地方向四周吹去,村民們都被熏得閉上了眼。
睜開眼一看,白虎昂首嘯山林。
繩索破碎散落在地,一隻白虎氣息奄奄,四肢伏地,僅僅抬頭,目光炯炯看著他們。
啊!
人群驚呼。
道士更是符籙、硃砂、狗血、銅錢、糯米,有什麼算什麼,一股腦往白虎身上扔去。
唯有蘇孝玉在旁微笑著看著這一切,眼睛里是不是閃過細碎的紅光,邪魅極了。
當眾人發現白虎一動不能動,只能乖乖趴在地上的時候,膽氣突然又上來了,紛紛又聚集在白虎身邊。
有人甚至拿著棍子用力往裡戳了戳那白虎的傷口。
「這.……這是胡霞?」
蘇孝玉點了點頭,「白虎是歲中凶神,所居之地若有觸犯,恐有喪服之災。」
「諸位長輩,我是的確不知這胡霞,居然是妖虎,實在是晦氣。」
「她既已犯下大錯,便……」蘇孝玉眼角晶瑩,看著胡霞似有不舍,低聲垂首,說道,「隨你們處置吧。」
「只是別讓她受太多苦。」
「我們,畢竟,夫妻一場。」
村民中有人拍拍蘇孝玉的肩膀,讓他別傷心,這也不是他的錯,畢竟誰知道看上去這麼漂亮一個姑娘會是妖虎所化呢。
接下來該怎麼辦?總不能把胡霞一直晾在這兒。
這時候怨場氛圍已經變了,村民們的身影之間拉長變得模糊,怨場之中每個人眼前都像是蒙了一層血紅動紗幔。
這說明怨場內發生了變化,怨場主人的情緒變得憤怒起來了。
常曦她們就看著村民拿來了一個木籠子,把白虎抬起來裝了進去,那白虎一身傷痕,始終動彈不得,進籠前,白虎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晶瑩的淚,可惜出了她們,沒人能看見。
常曦看不下去了,她提刀縱身大步向前,一刀劈在了關著胡霞的籠子上,想要劈開這看上去一擊即碎的困鎖囚籠。
但是刀直接劈在了一片虛空之上,穿過了整個籠子,她根本接觸不到這個籠子。
常曦不管,提刀繼續往下劈。
鍾無意二話不說也抄起了籠子邊上的一把斧頭,和常曦一起劈起了籠子。
「沒用的啊,你們倆入門的時候上沒上過理論課啊?」
談秦阻止道,「怨場里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改變不了的!咱們只能看著!」
「我知道你們生氣,這胡霞身上神光潔白清凈,分明沒有沾染人血怨氣,倒是那蘇孝玉,怨氣纏身,作惡多端!還有這些村民也都不幹凈,但是我們也只能看著!」
常曦和鍾無意恍若未聞,只是一個勁兒去砍那個籠子,一刀刀,一劍劍,一聲聲。
「你爺爺的,都是瘋子!去他娘的只能看著!老子和你們一起!」
看他們倆一股狠勁,不劈開籠子救出胡霞誓不罷休的架勢,談秦也挽起了袖子,拿起劍和他們一起開始劈向木籠。
即使落空,也在繼續。
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
不知劈空多少次。
終於,有什麼東西應聲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