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加更)
青木荒耶此次的南極之行本來只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在南極構建一個基地——準確來說, 是『文豪結社』名義上的本部。
在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他還執著於從異能特務科那裡獲得異能許可證，以此來贏得政府的認同。
然而, 在恢復了記憶，認識到英靈與自己之間緊密的、幾乎是共存亡的聯繫性之後, 青木荒耶覺得還是直接空降，用武力的力量讓他們正視自己要來的划算。
如果不是因為要世人認識到諸位文豪的存在，青木荒耶甚至可以一直不在世人面前亮相。
不過，與這個世界的阿賴耶融合的過程還是花費了他部分的氣力。
總之，略過無聊的廢話，既然青木荒耶需要建立一個「處於中立地帶, 除非世界出現重大問題，不然不會輕易出手」的組織, 那麼這個組織就不能處在任何一個國家的國土範圍之內。
而青木荒耶將選址定在南極的原因，是某個簡稱為「迦勒底」的組織給他帶來的靈感。
這個組織負責「觀測」，若非人理出現巨大的問題, 不然不會輕易出手。
這與青木荒耶秉持著的觀念不謀而合。無論是戰爭還是和平, 都是人類的抉擇，只要不會導致人類毀滅的後果, 阿賴耶是向來懶得管的。
那麼，只需要模仿迦勒底, 在南極深處的高山上建造出一座還看的過去的基地就行了。
——本來是這樣的。
在前往南極前, 雖然對自己和英靈非常有自信，青木荒耶還是大致調查了一番這個世界的南極資料。
畢竟，就算在人類歷史上，因為粗心大意而陰溝裡翻船的偉人也數不勝數。
青木荒耶很快就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南極與自己以前的那一個之間最大的不同。
這個世界的最高峰並不是他記憶中的珠穆朗瑪峰，而是在幾十年前才被發現的, 坐落在南極的「狂氣山脈」。
而在閱讀了有關於狂氣山脈的資料后——比如，至今為止還沒有登山者成功登上峰頂，以及登山者們死亡率極高，而存活下來的也幾乎都陷入了瘋狂的新聞——青木荒耶一眼就看出來了問題大致出在了哪裡。
他立刻就讓因為失去心臟，還處於虛弱狀態的【愛倫·坡】結束了休息，重新現世。
畢竟雖然身為阿賴耶，青木荒耶是知道與克蘇魯神話有關的基礎知識，但他卻不能很好地分析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例子。
硬要說的話，青木荒耶與【愛倫·坡】在克蘇魯神話體系上的能力，大概就是理論派與實踐派之間的區別。
如果要去實地勘察的話，最好還是先聽取一下【愛倫·坡】的意見。
【愛倫·坡】對與青木荒耶同行的任務一事當然沒有抱怨。
但是，他還是提出了一個質疑：「以你現在的身體能力，真的不會半路猝死在山上嗎？難道你打算死了就當場重新捏一個化身？」
青木荒耶：「………」
真是太有道理了！
雖然【阿加莎】的寶具「敘述性詭計」可以略微修改世界線，但是卻只限於「活物」影響導致的世界線。
也就是說，她可以保證幾人在登山途中碰見最少的怪物，也可以保證在他們登山的時候沒有其他人來挑戰這座狂氣山脈。
但是，由於阿賴耶是不受【阿加莎】寶具影響的，他只能可以通過主動配合「敘述性詭計」來實現世界線的修改，但卻沒辦法確保自己不會在上山途中踩到碎石摔到這一類意外的發生。
再加上，【阿加莎】不能控制天氣變化。
總結下來就是，青木荒耶很有可能因為身體素質跟不上，直接猝死在半山腰。
就算讓英靈把他搬上去也是沒用的，這種過高的絕嶺光靠壓強的變化也很有可能導致他的死亡。
所以，青木荒耶只能回答：「那我的本體就在山下等你們吧。」
畢竟他還是要監工基地的，也不能就直接不去南極了。
在一番商討之後，最後確定下來的人選變成了想去監工的青木荒耶、一直跟在青木荒耶身邊的【阿加莎】、在克系知識方面很難被替代的【愛倫·坡】，以及能力對建造房子很有用的【芥川龍之介】四人。
換句話來說，就是青木荒耶剛剛才回到日本，就立馬轉道去了南極。
按照國際條約的協定，南極的土地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而是由全世界的人類所共有的。
所以青木荒耶十分理直氣壯地踏入了南極，並且還十分理直氣壯地打算在南極建造基地。最後，根據實際情況的不同，他還可能會在南極這邊直接轟掉一座山。
而【芥川龍之介】對青木荒耶的這個安排當然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他唯一的意見是針對【愛倫·坡】的。
【芥川龍之介】的靈基這麼問青木荒耶：「我可以不和坡先生一起行動么？」
青木荒耶稍一思考，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讓坡君一個人去處理狂氣山脈的事，然後我們三個同時去尋找適合建造基地的地點？」
「是的。」【芥川龍之介】回答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多憋了兩個字出來：「之前的事情我還沒有原諒他。」
青木荒耶當然不會明知故問，很沒眼色地問出「什麼事？」，而是在心裡吐槽了一句「小學生吵架」之後，勸慰【芥川龍之介】道：
「我倒是覺得你們兩個需要面對著面聊一下……雖說是面對著面，但我也算是在場吧？也不用擔心場面失控的，我完全可以從物理上控制住局面。」
與外交部三個最喜歡自說自話的人不一樣，【芥川龍之介】是一個很聽得進別人意見的人。
所以在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後，他還是點頭同意了青木荒耶的提議。
於是，最後的分組就變成了兩兩一組。
【阿加莎】在山下陪著青木荒耶的本體，而【芥川龍之介】與【愛倫·坡】則負責一邊探查狂氣山脈的情況，一邊在登山時談心。
在聽到青木荒耶的這個決定時，【愛倫·坡】笑著說了一句：「感覺就像是在郊遊一樣啊。真輕鬆，真不錯。」
然而能夠探知到【愛倫·坡】心底情緒的青木荒耶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他的心情實在是說不上有多麼愉快。
青木荒耶斟酌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聲：「你不想和芥川君一起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調整一下隊伍配置。
「怎麼會，」【愛倫·坡】的聲音依舊是笑盈盈地，「竟然能和芥川龍之介這種出名的文豪進行思想上的探討，我這邊反正是覺得求之不得呢。」
青木荒耶：「………」
你果然就是在不爽吧。
然而他也明白，如果這會兒自己真的讓【芥川龍之介】和【愛倫·坡】分開，那【愛倫·坡】就會一轉攻勢，開始對自己生悶氣了。
性格彆扭的英靈都是這樣的，青木荒耶對這種發展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青木荒耶當即拍板，宣布不再修改這個分組。
就在具體的流程終於決定下來，進入了南極之後，青木幾人終於繞道到達了狂氣山脈的腳下。
這是一座漆黑的山峰，在幾人的注視之下，它一直往外蔓延著，徑直衝出了他們的視野之外。
然而，只是看了這座山一眼，【愛倫·坡】就轉頭望向了【芥川龍之介】，開口：「轟掉吧。」
青木荒耶：「………？」
雖然是他負責的扮演，但青木荒耶還是立刻讓自己開口阻止：「等等。」
【愛倫·坡】挑眉：「荒耶，你不可能看不出來這座山的本質——就算是剛剛接觸了『這邊』的【阿加莎】，肯定也能看得出來。」
他抬起手臂，指了指這座讓人望而生畏的高峰：「它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並不僅僅是那些東西的巢穴。」
「它本身就是由修格斯組成的。」
【阿加莎】用懶洋洋的語氣回答：「我的確能察覺到這座山是某種特殊的活物，只是不知道它的名字叫做修格斯。」
【愛倫·坡】不屑道：「與其說是『名字』，倒不如說是物種吧？總之，只要阿加莎使用新獲得的寶具，把這玩意兒丟進幻夢境就行了。」
青木荒耶：「……你確定阿加莎目前能控制自己的寶具，把範圍放到這麼大？」
這是不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愛倫·坡】回答：「荒耶，別告訴我你只是打算和那一位做一次簡簡單單的交易。」
青木荒耶當然知道【愛倫·坡】口中的「那一位」指的是邪神奈亞拉托提普。
他嘆了口氣：「被你猜到了啊。」
【愛倫·坡】笑道：「我對你的想法沒什麼可抱怨的。不如說，你依舊能這麼只執著於唯一一個目標是最好的結果了。」
青木荒耶很快地轉移了話題：「但是，我們不能直接把這座山轟掉。」
【愛倫·坡】問：「為什麼？」
青木荒耶抬起手來，指向了天空的方向：「會被宇宙中的衛星發現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至少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才行——比如，『文豪結社』是發現了這座山峰的危險性，才決定出手摧毀掉它——雖然，這確實是真正的理由就是了。」
在場的其他三人也都不是什麼蠢人，當即明白了青木荒耶的意思。
【芥川龍之介】一直沉默到現在，終於開口了：「既然這座山是怪物，只要讓它活動起來就可以了吧？」
「沒錯，」青木荒耶應聲，「必須是他主動醒來，然後我們才出手。」
他抬起頭來，看向眼前深黑色的「山脈」。
青木荒耶嘆了口氣：「想讓一座比珠穆朗瑪峰還要大的怪物醒來，除開攻擊以外的辦法——」
【愛倫·坡】接話：「咒語。」
「沒錯，」青木荒耶揮手，「上山去試試運氣吧。」
……
對兩個英靈來說，最有效的搜索方式當然是分別從相對的兩面上山，每人負責不同的兩角。
但不知為何，【愛倫·坡】與【芥川龍之介】卻是肩並著肩從同一條道路走了上去。
雖然有青木荒耶本身的決定在，但這兩個英靈竟然也沒對他的擅作主張生氣。
【芥川龍之介】是因為早就答應了他，所以自然會遵守約定，而【愛倫·坡】嘛……
青木荒耶坐在離狂氣山脈最近一座村莊的旅館內，安安靜靜地發著呆。
雖然對他來說，這隻不過是幾分之一的意識在休息，但對於拯救世界的勞模阿賴耶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休閑時光了。
然後，就在他操控著【芥川龍之介】與【愛倫·坡】之間的對話漸入佳境之時，青木荒耶當著【阿加莎】的面打了個噴嚏。
青木荒耶：「………」有點尷尬。
【阿加莎】的靈基算是被這個噴嚏給震醒了。
她看了看又連著打了幾個噴嚏的青木荒耶，半帶著調笑問道：「阿賴耶也會感冒？」
青木荒耶立刻給自己加了一層外套。
他站起身來，小小地打了一個噴嚏之後，在房間里走動起來：「這具身體的素質只能說是達到了普通人類的水準，就算是感冒也很正常吧。」
不過，他其實還是第一次體會到生病的感覺，對此難免覺得有些稀奇：「怪不得人類都討厭生病，原來生病之後會這麼不舒服啊。」
【阿加莎】輕笑一聲，在房間裡布下了提高溫度的法陣。
青木荒耶：「謝謝你。」
他想了想，補充道：「而且，就算是這具身體生病了也沒事的，因為受到影響的只有這一部分的意識……」
話剛剛說到這裡，青木荒耶突然沉默了下去。
【阿加莎】挑眉：「怎麼了？是山上出事了，還是日本那邊？」
青木荒耶艱難回答——他對幾乎不會對【阿加莎】隱瞞任何事情：「是我出事了。」
【阿加莎】剛想具體問下去，就聽到自己身體也打出來了一個噴嚏。
【阿加莎】：「………」
青木荒耶斷斷續續地打著噴嚏，艱難發聲：「我和英靈之間的交流通道斷掉了，稍等一下……」
就算是【阿加莎】，這時候也忍不住生出來一個想法：這人到底靠不靠譜啊？！
雖然她對「阿賴耶」喜歡掉鏈子的屬性早已熟知。
過了兩三分鐘，青木荒耶才說出下一句話：「好了。」
然後，在【阿加莎】的注目之中，他又整整沉默了兩分鐘。
【阿加莎】幾乎是有點好笑——比起青木荒耶剛才提到的「自己出了問題」，她下意識地選擇了可以幸災樂禍的話題：「又怎麼了？」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思考方式與以前相比，變得直接了許多。
青木荒耶疑惑道：「……坡君和芥川君，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這副狀況的啊？」
他好想再加一句：不至於吧？
【阿加莎】越發幸災樂禍了：「他們兩個怎麼了？快要打起來了嗎？」
「不，不是。」青木荒耶否定道，「比起那個，阿加莎，
你可以先隱藏一下自己嘲笑的語氣嗎？」
【阿加莎】這才注意到了不對。
——自己平時明明更喜歡將辛辣的諷刺隱藏在懶洋洋的態度之下，如今卻毫不猶豫地將它展示出來了。
青木荒耶痛苦扭頭：「究竟為什麼……說到底，只是發個燒而已吧？而且坡君受到的影響為什麼會這麼嚴重……」
【阿加莎】開始覺得自己腦袋昏昏沉沉起來了：「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這次的意思是問青木荒耶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由於兩方的智商都有所下降的緣故，不僅是【阿加莎】自己的表述顯得有些不清晰，青木荒耶也完全理解錯了。
他皺著臉回答：「坡君和芥川君開始真情對白了。」
【阿加莎】：「……？」
她的腦子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阿加莎】咳嗽了一聲，用自以為一點也不明顯的看好戲語氣問道：「是怎麼真情告白的？」
「不是告白，是對白。」青木荒耶努力撐著遲鈍的腦袋回答，「就大概是『我把你視作唯一的……』」
「等等。」他突然清醒過來，「這種事情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應該是坡君的**才對吧！」
【阿加莎】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那句話是坡君說的啊。」
青木荒耶氣急敗壞：「阿加莎，你怎麼這麼八卦！萬一被坡君知道了我對你說了什麼，他肯定會氣得好幾個月都不和我說話的！」
【阿加莎】不過腦子地評價：「『我的嬌蠻女友』？」
青木荒耶：「………」
他摸了摸手臂，評價：「雞皮疙瘩起來了。」
【阿加莎】還在自以為非常及時地打補丁：「抱歉，我不應該刻板印象的，男友也可以嬌蠻的對吧？」
青木荒耶崩潰：「坡君不是我的女友也不是我的男友！當然，也不是阿加莎的，更不是其他人的！」
他兩句話之間都不帶換口氣的：「所以這個話題就到現在為止了！」
「不行，發燒的影響太嚴重了，竟然連阿加莎都變成了這樣……」青木荒耶捂住腦袋，「結果就只有芥川君稍微好一點……難道之後的事務安排都要交給他了嗎？」
在經歷了一番雞飛狗跳之後，青木荒耶終於把為什麼會變成目前的情況【阿加莎】解釋清楚了。
——時間主要是浪費在他倆牛頭不對馬嘴的交流上面。
【阿加莎】擺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名偵探姿勢：「意思就是說，除了芥川君以外，其他英靈的靈基都沒辦法消除掉這場發燒的影響？」
青木荒耶幾乎是有些感動了：「沒錯。你終於理解了，阿加莎。」
就算是他，要不停處理好幾個反應越發遲鈍的身體也很是麻煩。
他補充道：「所以你們就快下線吧，留下芥川君一個人在就夠了。」
【阿加莎】的靈基十分嚴肅：「不要。」
青木荒耶「嗯？」了一聲，疑惑地歪著頭看向這位黑髮女人。
【阿加莎】愉悅地笑了兩聲后，回答：「我必須要等坡君回來之後嘲笑他，讓他覺得羞憤欲死才行。」
青木荒耶深呼吸：「……阿加莎。你不覺得你的人設出了點問題嗎？」
他閉上眼睛，痛苦道：「不要被奈亞拉托提普那個傢伙的人格給支配了啊！」
好不容易才堅持到現在，結果因為一場高燒就前功盡棄什麼的，等奈亞拉托提普知道了這件事，被嘲笑的那個人就變成你了！
【阿加莎】不理解也不明白：「我覺得還好吧。」
青木荒耶受不了了。
他立馬取消了自己與【阿加莎】之間的鏈接，讓她當場下線了。
他先是看了看還在真情對白的【愛倫·坡】和【芥川龍之介】那邊，不忍思考等【愛倫·坡】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後，這個世界到底會迎來怎樣的致命打擊，又看了看日本那邊。
——【江戶川亂步】還是正在邊在地上打滾一邊大哭。
罪魁禍首志賀直哉滿臉無辜，青木荒耶能感覺到他心裡的一片茫然——除開【芥川龍之介】以外，因為幸運值的問題，志賀直哉已經是受到影響最小的一個了。
但是，也正是他對【江戶川亂步】說出了「你再這樣坡先生說不定會對你失望」這種話。
而【太宰治】看著【江戶川亂步】無理取鬧的姿態，忍不住捂著肚子憋起了笑。
先不提憋笑為什麼要捂著肚子，他完全沒發現，自己其實已經完完全全笑出聲來了。
青木荒耶不禁恨了起來自己下意識會按照英靈情緒來行動的習慣。
與此同時，他思考了一下，覺得在這三個人裡面還是【太宰治】的樣子最丟人，於是也讓【太宰治】笑著下線了。
青木荒耶閉上眼睛，捂住臉，再度深呼吸。
——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比起『文豪結社』全員社會性死亡的結局，還是讓它毀滅比較好吧。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