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較勁
這件事的根源,還是在二房和崔紹身上。
走出沈庭恭書房就看到沈雲繼,他依舊斜躺在藤椅上,旁邊多了個爐子,上面溫著酒,濃郁的酒香迷漫散開,只是聞著身子就暖和了些。
旁邊還放著兩個青白玉杯,其中一個是沈雲繼的,他已經喝過,白皙如玉的臉上有抹極淡的紅。
沈雲繼看到她出來,笑了笑招手道:「過來。」
沈琬昭略猶豫后還是走過去。
沈雲繼慢慢地替她倒酒,端起遞過來道:「這是紹興府產的黃酒,裡面加了薑絲、話梅和枸杞,特地給三妹熱的,嘗嘗。」
沈琬昭接過喝一口,很溫和的味道,甘甜醇厚,喝下去有股暖意,驅散周身寒氣。
沈琬昭道:「外面盛傳大哥擅飲酒,原以為是誇大其詞,今日倒是見識了,酒很不錯。」
沈雲繼笑出聲,搖頭,「外面盛傳的應該不是擅飲酒這樣的好話,而是罵我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玩物喪志,墮了沈家名聲才對。三妹不用替我美名,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何況他們說的對,唉,真不明白混吃等死有什麼不好的。」
沈琬昭看了他一眼,認真點頭,「是不錯。」
她的反應倒讓沈雲繼一愣,晃動的藤椅陡然停下,險些栽跟頭,不敢置信地看她,「不錯?」
「不是大哥說的,混吃等死有什麼不好?」
沈琬昭很淡定,懟得沈雲繼啞口無言,所以直到離開沈庭恭的院子,她心裡都很舒暢。
一個個的,裝什麼大尾巴狼。
她就不信這沈家,還真有什麼淡泊名利與世無爭的人,何況是沈雲繼這樣的身份。
沈老夫人雖然對沈老爺子言聽計從,但對大房可從不手軟。
想到這沈琬昭不由嘆氣,難怪沈老夫人不喜歡三房,哪怕沈庭恭是她親生的都跟二房四房天壤之別。
沈老夫人認定謝氏矜傲端著架子,沈庭恭又跟大房的人叔侄情深,怎麼看都像是三房在刻意跟她作對,難怪連帶對她也冷淡。
不過就算疼愛又如何,在沈家的利益面前會怎麼選?
反正沈琬昭不信沈老夫人會為了一個疼愛的孫女違抗沈老爺子,放棄利益。
一離開沈庭恭的院子,玉竹就低聲道:「姑娘,雲珠回來了,您打聽的那件事有消息了。」
「她在哪兒?」
「怕姑娘您著急,她就在院子里等著您過去問話。」
沈琬昭立即加快腳步,很快就回到青蘿院,一進門就看到雲珠衣服都還沒換,大口大口地喝完茶正跟孫嬤嬤說話,見到沈琬昭立即起身行禮。
沈琬昭讓她坐下,忙問道:「說說你打聽到的消息。」
雲珠立即道:「姑娘您猜的真准,那賭坊果然有貓膩。奴婢找人問過,朱嬤嬤夫家姓田,除了在外面主事的大兒子,朱嬤嬤還有個二兒子。
原本還沒人願意說朱嬤嬤的二兒子,但奴婢一提是官戶人家的丫鬟,立馬就願意說了。」
沈琬昭點點頭,這個社會百姓對官員都有極大敬畏之心,官戶人家的丫鬟這個名頭確實更好用。說起來自沈庭良當上興化縣縣丞后,沈家確實勉強算得上個官戶,所以雲珠這麼說也不假。
「就你機靈。」玉竹最見不得她這得了乖就翹尾巴的模樣,笑罵道,「你快點繼續說,姑娘還等著呢,那賭坊怎麼有貓膩?」
雲珠連忙道:「因為朱嬤嬤的二兒子陶二郎就是那間賭坊的管事,聽說手底下管著不少人,能耐還不小。」
玉竹驚道:「那田嬤嬤兒子被打斷腿的事,陶二郎豈不是都知道?」
沈琬昭問過雲珠,這間賭坊不算大,只有一個管事,如果陶二郎是管事的話,那他肯定知道田大郎的事。
是沒阻止,還是這件事根本就與他脫不了干係?
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沒關係,只要田嬤嬤知道,陶二郎是那間賭坊的管事就夠了。
沈琬昭稍作思索就定下主意,問道:「那陶二郎現在在哪裡?」
雲珠連忙道,「就怕姑娘問,奴婢也一道打聽過,這幾日陶二郎不在賭坊里,說是外出替那賭坊主家辦事,要明日才回來。
說來也奇怪,奴婢問的時候,鄰里認得陶大郎的人很多,但認得陶二郎的卻很少,奴婢尋著離朱嬤嬤家最近的幾戶人家,給了些好處才打聽到。」
沈琬昭點頭,難怪以前田嬤嬤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做賭坊生意的,小心謹慎點也說得過去。
「放消息出去,就說我屋裡還需要個管家娘子,要勤快能幹些的。等把手上的活計做熟,我打算外派到青木山那邊莊子上去。」
沈琬昭拿起放在桌上的賬冊,看著青雲山那片莊子這兩年來的進項。
青雲山就在城郊,離得不遠,那邊的莊子臨水,土地肥沃糧食收成很好,是個肥差。
「好!」孫嬤嬤聽到青雲山的莊子,眼前一亮,「就該這麼辦!」
想到以前的事,孫嬤嬤氣得咬牙,「那片莊子明明是咱們老夫人特地給姑娘將來準備的嫁妝,連夫人都不能插手。姑娘當年還小老夫人便交到三爺手裡,誰知道趁三爺去西北服役,沈家那老虔婆竟然厚臉皮地要過去,換自上己手底下的婆子管事,這些年貪墨了莊子上多少銀子。
若不是這樣,她手裡哪來那麼寬宥的私房銀錢,還在二房四房面前擺架子裝闊氣。」
那可是當年謝家的莊子,謝老夫人鐵了心才留下來的唯一產業,哪怕謝家被發配嶺南,最艱苦的時候都沒有動過賣掉莊子的念頭。
那是外祖母留給她的心意,也是謝家能給她的全部。
沈琬昭心變得柔軟起來,這個世界上總歸還有個血脈相連的老人,雖然連面都沒見過,但拼盡全力也要給她最好的東西。
「嬤嬤放心,我心裡有數,外祖母留給我的東西,自然誰也搶不走。」沈琬昭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孫嬤嬤見她這樣,眼眶一紅,既欣慰又心疼。
老夫人啊,您沒有白疼姑娘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