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織娘
看來這沁芳苑從前便是常常租給人的,那人不知已被她買下,照舊來租宅子,倒也說的過去。
宋語然見她雙眼放光,便搖了搖頭,指了指屋內方才裁好的衣片兒道:“過來練手,清子還沒合身地衣裳呢,你就負責給他做兩身,權當練手了。”
這顯然是不準她出去玩耍的意思,恕兒立刻癟了癟嘴,但也不敢說不,兀自難受了一下下,立刻乖乖地坐下來做衣服。
宋晚娘卻是十分感激,想要起身拜謝,被宋語然伸手製住:“有這功夫,快替我多做些衣裳罷。”
成衣鋪子馬上就要開張,存貨越多越好。
宋晚娘便又坐下,感恩地彎腰道謝:“多謝姑娘!”
宋語然歎了口氣,以後還得在一塊相處很長的一段時間,看來還得慢慢改變她才好,清子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等著恕兒給他量完了尺寸,便行禮退出去。
宋語然將他叫住:“你到外頭留心著些去。”
清子立刻明白了姑娘這是要他關注孫家冰嬉的事,垂手認真應“是”,轉身走了。
這原本都應該是她的事情!現在她卻被拘在了屋裏,還要給他做衣裳呢!恕兒想想都來氣,噘著個嘴巴生悶氣。
宋語然便敲打她:“你可專心著些,這些雖然是給你練手的,但這些布料可都是花了銀子買來的,你要是敢做壞了,便拿你的例銀來賠。”
她的例銀才幾個錢啊!賠掉了她還拿甚麽去買零嘴吃?恕兒立刻收起了躁動的心,乖乖地坐著認真地裁衣縫衣裳。
到了午後,沁芳苑的大門又被拍響,清子進來回稟:“孫家又來了人,這回還帶了兩個織娘。”
宋語然訝異極了,這孫家究竟想幹嘛呢?像是要搭理她,卻又端著架子不肯放,便用各種各樣的是由誘著她主動去勾搭他們,先是帶她領略了孫府的根基與繁華,又辦了冰嬉鼓動她的少女嬉戲之心,都失敗了,於是投其所好,竟然給她找來了織娘?
不得不承認,他們當真是費了一番心思來調查她,這麽司馬昭之心的,到底為了什麽事非要找她?哦不對,非要她主動去巴結他們孫家呢?
按說,孫家是平昌府的百年望族,而她不過是個剛剛到平昌的小小商戶女,本該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啊!
她頓了頓,道:“將人帶去偏廳罷。”不管為著什麽,都要去見一見。
宋語然頗為意外的在偏廳裏見著了那位很有臉麵的老嬤嬤,她適時地露出了詫異之色,問道:“竟然勞煩嬤嬤親自走這一趟,不知有什麽要緊的事?”
顧嬤嬤在大太太身邊最得力的老嬤嬤,看人處事一向十分厲害,是以這次大太太才會派她前來,但此時被宋語然純真又疑惑的眼神一盯,竟然有種無地自容地羞恥感。
她咽了咽喉間的不適,端起一張笑臉來:“我們太太說與姑娘有緣分,聽聞姑娘要開布庒,想來姑娘初來乍到的尋不著合心意的織娘,便特意尋來了兩位來給姑娘應一下急。”
說著邊推了推身旁站著的很拘謹的兩個年輕婦人,宋語然深深看了眼,一笑:“不知兩位從前在哪裏做工?”
兩個織娘都愣住,不知如何作答,宋語然心裏便有了數,忍不住在心裏冷笑出聲。
但她依舊笑語晏晏地,絲毫看不出別的,顧嬤嬤便道:“這兩位都是巧手,從不曾在外做工,這回也是太太覺著與姑娘的緣分,才說動她們來幫襯的。”
卻自始至終沒有說明兩人的身份,話裏話外的還不斷地暗示這是大太太特意給的恩典,她得領情。
宋語然假裝沒有聽懂,閉了閉眼精,這兩人拘謹又瑟縮,全然一副看顧嬤嬤眼色的行事做派,若是她沒估計錯,都是他們孫家的死契家仆,把這樣的人介紹給她做工,卻不交代底細給出各自的身契,簡直就是沒安好心。
她頓了頓,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不知太太如今在何處,我有話要回太太。”既然對方上趕著要她去巴結,那就幹脆如了他們的意,且瞧一瞧他們究竟想幹甚麽罷。
顧嬤嬤雙眼放光,麵露喜色,立刻就道:“真是巧了,怎麽說姑娘與咱們太太有緣分嗯!太太此時便在對麵的觀台上看冰嬉呢!”
宋語然隻當第一次聽見,果然露出了驚喜之色,跟著顧嬤嬤一道往外走。
虞琳適時的跟上,清子也很乖覺地跟在一旁,他人機靈身手又靈活,跟在後麵隨時傳遞消息。
顧嬤嬤隻以為這是她尋常的婢女和家丁,也不放在心上,帶著人就往看台那裏去。
牡丹池麵上賽事如火如荼,岸邊上更是熱鬧異常,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地擁擠著,宋語然自他們身邊走過,驚奇地發現竟然還有人對著賽事下賭注,難怪會這麽熱鬧了。
顧嬤嬤一邊領著人走,一邊給她講解平昌府每年冬季嬉冰的慣例,還道:“到了晚上,少年少女們都會出來觀冰燈,那才是熱鬧盛世呢!”她話中暗含著意味深長,宋語然聽著不解,但也隻暗暗記在了心裏,並不多問,
顧嬤嬤側頭深看她一眼,見她果真不為所動,倒是小小的詫異了一番。說話間,便到了孫家的看台邊上,一個小丫頭站在台階邊上等著,見著她們來,立刻歡喜起來:“可算來啦!老太太等了許久啦!”
宋語然又是一番詫異,當真便是特意等著她呢?
顧嬤嬤一笑,斥道:“別咋咋呼呼的,小心叫人看了笑話去。”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轉身上樓去傳話了,宋語然跟在顧嬤嬤身後,一步一步走上了二層的看台。
一時間看台上的幾雙眼睛都齊齊朝她看來,包括孫茗玉憤怒不爽的目光,宋語然不動聲色地站定,朝著主位盈盈一拜,見過了禮,接著道:“多謝孫家太太們好意了。”
老太太先是仔仔細細將她一番打量,隨即目露深思,良久才從腕間褪下來一串佛珠遞給她:“見麵便是緣分,老婆子沒什麽好東西,這佛珠姑且給你玩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