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逼
宋語然透過打開的門洞朝內去看,小宅子空空蕩蕩的,一點人氣也沒有,一派蕭條,厚厚的積雪上滿是淩亂的腳印,到處髒兮兮的,顯見的並沒有下人打掃。
她皺眉看向坐在地上半天沒能站起來的孫宛如,猶豫了一歇,到底上前兩步,打算將她攙扶起來。
孫宛如看出了她的打算,麵色激動起來,囁嚅著嘴唇想說什麽。
宋語然將她自地上拉起來,交給虞琳扶著,神色淡淡的:“你不必做出這樣一副可憐的樣子,我與你們不想幹。”
孫宛如一連遭受打擊,心神大慟,再聽她如此之言,隻覺心痛難以言表,一陣陣絕望蔓延而來。
她聲嘶力竭地質問:“不相幹?你一句不相幹,就能抹除這一切的關係嗎?”
“我告訴你,不會!他們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我!”
“因為你是我生的,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宋語然不解:“就算我是你生的,可我長這麽大,並未礙著你孫家一絲一毫,你們為何不放過我?”
孫宛如悲愴一笑:“我又何曾礙著他?他不照樣把我休了?!”
她悲怨地看著眼前如花綻放的姑娘,漸漸地魔怔起來:“就因為你,你毀了我的一生!就是你!”
宋語然皺眉不語,目光掃過這間宅子,問道:“你自己住在這裏?為何沒有下人伺候?”
她就算被休,也好歹是孫府的姑奶奶,沒道理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孫宛如雙手掩麵,淚水洶湧,透過指縫流出。
“他們要你回孫家,不然,要把我餓死在這裏。”
清子很乖覺地到前頭查看,須臾回轉,回道:“前麵的門從外頭鎖了,門外有人把手。”
嗬,故意留著後門,就是逼她上鉤。
既然逼迫到這般地步,宋語然便直言相問:“孫家為何一定要我認她們?”
孫宛如剛要開口,就被她打斷:“別說冠冕堂皇的話,如果真不願意,當初何必放我隨著我爹?”
孫宛如一噎,皺了皺眉頭:“不是這個,還能為了什麽?孫府的規矩曆來如此,你身為孫家人,不在平昌府出現倒也罷了,你既然回來了,老太太就不可能放你孤身在外。”
簡而言之,孫家不是為了親情血水,而是為了好麵子。
可就因為如此,反倒更加怪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孫家的血脈,孫家隻需裝作不知情,那就根本不需要擔憂世人的唾沫,如今鬧得人盡皆知,完全是他們自己作的。
宋語然皺眉看著孫宛如,孫家老太太如此人精一樣的人,怎麽養出來她這麽個單純到蠢的性子,難怪一大把年紀,到頭來不僅被夫家休棄,更被母家所不容。
她淡淡點頭:“所以,他們把你關在這裏,為的就是逼我回去?”
孫宛如點頭,臉上全是如釋重負的神色。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除了生了我一場,根本沒有養過我,我長到這麽大,父親也從未與我說過母家之事,更是叮囑我無事不來平昌府,就算不得已來了,也要離孫府越遠越好。”
“所以,你們憑什麽覺得,我會違背父親的教誨,去認你們孫家這門親戚呢?”
孫宛如麵色發白,立刻呆住了,許久才道:“我是你母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怎麽能對你親生母親見死不救?!”
宋語然涼涼一笑,也挺想知道孫家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便道:“既然這樣,去罷,與看門的去回話,叫他們能做主的過來回話。”
這話自然是與清子說的,清子一溜煙迅速跑開,守門的明顯是得過吩咐的,一見著清子來喊門,就知道裏麵的事成了,二話不說開了門。
但清子守著門卻不叫他進去:“我們姑娘說了,叫你們家能做主的人來!”
守門的隻是個傳話的小廝,不可能做主,聞言猶豫了一下,轉頭就喊來了一位管事。
等著管事的走進宅子,隻見到一座空空蕩蕩的宅子,和一個滑頭滑腦的小廝。
清子抄著一雙手,在雪地裏站久了渾身發冷,跺了會兒腳才道:“我們姑娘說了,她在前頭等著你們。”
管事的心裏頭不悅,皺眉片刻,抬腳就要往前去,卻被清子橫跨一步,毫不客氣地攔住了。
“我們姑娘說了,沒有從後門待客的道理,還請從正門進罷。”
管事的麵色一緊,這不就變相地在指責他們處事沒規矩麽,把前門鎖了,卻留了個後門招她。
清子卻仿若不見他難堪的臉色,抄著手,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出去了。
回到容記,宋語然正坐在火盆前烤火,孫宛如坐在一旁,清子低頭回稟。
“姑娘的話小的一字不漏地帶到了。”
“嗯,人來了?”
清子點了點頭:“來了。”
宋語然瞥了眼一旁的座位,正在愣神的孫宛如這才回神,不解地回看著她。
宋語然蹙了蹙眉,直言:“我有客至,你不妨先去後麵避一避。”
“可……”來的人不是孫府的人麽?既然是孫家的,能有誰是她不能見的?孫宛如不解。
宋語然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虞琳,你帶她進去。”
虞琳便往她身前一站:“這位太太,不管來人是誰,你都得回避。”
因著你並不是這家中之人。
來的人是孫府的管家,宋語然便道:“管家過來,是來接貴府姑太太的吧?”
“你們家老太太可有說為何不容姑太太回家?叫她流落在外,夜半三更的找我們求救,這……”
她頓了頓,給這位管家消化的時間。
“咱們大曆的律法對女人是很寬容的,從不允許虧待了歸家婦人,姑太太被夫家所休,我也是聽說了的,既然如此,貴府何不把人接回家去?”
管家著實沒料到這個小姑娘生了這樣一張利嘴,一時有些語塞,但時刻謹記臨行前老太太的吩咐,便不管她說了什麽,隻垂頭重複老太太的話。
“老太太說了,姑太太與宋姑娘有緣分,就想見一見姑娘。”
嗬,見她?有什麽好見,又不是沒見過,不就是想把她誆回去,再威逼利誘的要她低頭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