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白夕醒了
出了學校,田小西卻沒有攔到計程車。
因為下雪,人們出行普遍選擇打車。這就導致楚都縣的計程車處於忙碌狀態。
整整5分鐘,還是沒有放空的計程車路過,田小西咬咬牙,將連衣帽往頭上一套,大踏步的走進風雪中。
「呦!這不是田小妞嗎?這是要去哪兒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田小西身後響起。
田小西回頭,卻見是學校保衛處的老陸。
老陸騎著輛帶遮雨蓬人力三輪車,笑眯眯的向她打招呼!
「陸叔叔!您這麼早就下班啦?」
「是呀!這不,閑的沒事出來拉拉人賺點外快!」
田小西忽然賊兮兮的一笑,猛地一抬腿,甚是麻溜兒的坐上了老陸的三輪車後座兒:「走吧!去楚都人民醫院!」
老陸眉毛跳了跳,這小妞兒的臉皮可是夠厚的哈!
「你還真把我當成蹬三輪兒的啦?」
田小西眨眨眼睛:「難道您這是吃飽撐的出來消消食兒?您看,我這九十多斤的體重正好給您的車子配配重。這樣您消化的會更快些!放心!咱爺倆關係這樣鐵!我不會收您錢的!您等消化差不多了隨便說聲謝謝就成!」
「臭丫頭!你這是找抽呢!」老陸嘴裡罵著,腳下卻老老實實的蹬起了車子。
田小西撇撇嘴:「行呀!您得把我送到地方再抽!」
老陸「哼」了一聲過後便不再說話,開始賣力的蹬著三輪車踏板。
當是時,風雪開始加大!
馬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
因為逆風而行,老陸的騎行速度越來越慢!
老頭兒身上落滿了雪。臉上的汗與融化的雪水混合在一起,雨點般不停的往下滴!他每蹬一下,額頭上的青筋就會暴起!
田小西看著心裡過意不去,便叫他停下。剩下的路程自己走過去就行了。
哪知老頭兒很是倔強:「還有五六里路。你叔我還能罩得住!」
「嘿!我這暴脾氣!」
田小西突然從車子上跳下來,一把將車子給拽停了!
「幹什麼你這是?」老陸不高興了。
田小西哼了一聲,直接將老頭兒從三輪車鞍座上給拽了下來。像抓小雞一樣,將其按在了後座上。
接著,不管老頭兒憤怒的咆哮。
一抬腳,上了老陸的座位,雙手握著車把,腳下發力將車子蹬的飛快!
老陸身子向後倚靠,雙手牢牢抓著兩邊的扶手,嘴裡大叫:「快停下!本來是我拉你的。現在你拉我,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放!」
田小西呲著牙說:「您不光臉是老臉,整個人都是老的!你說,你這個老人跟我一個小姑娘較什麼勁兒?乖乖的給本姑娘坐好嘍!要是摔下來可別怪我哈!」
「可是……」
「閉嘴!」
要說年輕人就是力氣足。
而小西同學不光力氣足,持續爆發力也很給力。
人力三輪車的速度,被她蹬的快攆上摩托車了。
終於,楚都縣人民醫院到了。
田小西將車子停好,不等老陸說話,隨手從兜里掏出一張50的塞進老頭兜里,轉身就往醫院裡跑!
「死丫頭!你給老子站住!老子不要你的錢!」老陸拿著錢就去追。
田小西邊跑邊擺手:「您不要的話就扔掉好了!反正我給出的錢是從來不會收回去的!」
老陸停下了追逐,臉上漾開一絲笑容,嘴唇蠕動喃喃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進了醫院后,田小西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因為之前快速蹬車,體力消耗的厲害,是以她的喘息聲粗的像被人急扯的風箱。
隨著她進入住院大樓。
不知為何,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彷彿越往前,她越感覺自己會失去什麼!
然而,她卻不得不往前走。只是因為,她在乎的那個他有可能在前方。
乘電梯到達重症護理中心。
轉過護士站,6423號病房赫然入目!
病房的門,半開著。裡面傳出說話的聲音。
田小西深深吸了一口氣,腳步輕的像貓咪。緩緩的來到門口。
只一眼,她全身陷入了冰冷!
病房裡,站著6個人。
其中4個是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
剩下的兩個,則是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他們分別是肖寒和雷鳴!
此刻,這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站在病床前。臉上是掛著淚痕的喜色。兩雙眼睛將滿滿的關切和專註全部給了病床上那個光頭女子。
突然,田小西眼睛濕潤了,淚水自眼眶無聲的滑落。她笑了笑,喃喃的說:「歡迎醒來!白夕姐!」
是的!那個自車禍以來處於植物人狀態的白夕,在今天,在此時此刻,終於睜開了沉睡的眼眸。
許是沉睡的太久,白夕的眼神還是迷茫的、空洞的,像個行屍走肉一樣任由醫生對她進行檢查。
「神經反射正常。瞳孔收放正常。恭喜!白夕警官成功脫離植物生存狀態!她醒來了!」
「耶!太好了!」
肖寒和雷鳴像兩個小孩一樣高興的擊掌相慶!
完事之後,他們才發現站在門口的田小西。
「小西,你怎麼來了?」肖寒皺著眉問。
田小西沒有理他,大踏步走進病房來到白夕面前,微微一笑:「白夕姐,你好!我是田小西!見到你醒來,我很高興!」
「我……」
白夕嘴唇一張一翕,嘗試著說話,語聲沙啞語句笨拙,像是牙牙學語的嬰兒。顯然,長時間的昏迷,讓她的語言功能有了一定程度的退化。
「姐!」
「白夕!」
肖寒和雷鳴也開始叫白夕。
白夕脖子輕輕扭動,目光紛紛在田小西、肖寒、雷鳴三人臉上掃過。最後卻將目光停留在田小西身上。
她微微一笑,斷斷續續的說:「我,我,知道!你,你叫,叫小,小西!」
田小西瞪大了眼睛,驚道:「咱倆沒見過,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白夕微笑著說:「在,在夢裡。有個,有個女孩,對我說,她叫做小西。所,所以,我就,我就知道,你了!」
「我呢姐?」
「還有我。」
肖寒和雷鳴連忙發問。
白夕收起了笑容,說:「你,你們,我不認,認識!」
「什麼?」
肖寒和雷鳴這一驚非同小可。直嚇的臉色慘白!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兩人像嘴裡裝了機關槍似的,不停的問白夕還記不記得自己。
每次,白夕都搖頭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田小西、肖寒、雷鳴,彼此對望了一眼,想到了一種可能。
白夕會不會失憶了?
為了搞清楚白夕這種狀況,三人找到醫生將白夕的情況對醫生說了。
醫生表示中度腦損傷會有失憶的表現。
目前,白夕能從植物狀態生存中醒來已經算的上是一種奇迹了。
至於失憶過後能不能再次記得以前的事情,那就得靠後續的生活刺激了。也許很快就能記起以前,也許這輩子都會是記憶斷片的狀態!
猜測得到驗證,使得肖寒和雷鳴臉上有些失落。
田小西見狀冷冷一笑:「我說你們倆別不知足哈!白夕姐能恢復成這樣已經是老天莫大的恩賜了!」
肖寒和雷鳴想想也是。
白夕剛醒,不僅體質虛弱,就連骨折的地方都沒長好呢!當務之急,是要給她補充營養,讓她儘快恢復,能像個正常人一樣下地走路正常生活。
隨著時間的推進,白夕恢復的狀態令肖寒和雷鳴欣喜不已。
只短短半天時間,她說話就已經不再斷斷續續了。
於是,肖寒和雷鳴像是認識新朋友一樣向白夕介紹自己。
白夕笑著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
而面對田小西時,她卻拉著小西的手,說:「我們早就認識了。所以我們是老朋友了對不對?」
田小西微笑著點頭。
見白夕區別對待田小西,肖寒和雷鳴很是羨慕。
以至於這兩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中,帶上了一股子酸醋味!
天快黑的時候,田小西給老媽打了個電話。謊稱有同學過生日,今天就不回去了,讓她別等自己吃飯了。
小西她媽被放了鴿子的很是不爽:「死丫頭!你老媽就沒有你同學重要?」
田小西撒嬌道:「親愛的媽媽!你當然比同學重要啦!只不過之前答應的要陪人家過生日的。您總不至於讓您閨女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吧!我答應你!明天12點之前,保准到家!」
小西她媽無奈的說:「你就可勁兒的折磨你老媽吧!真是的!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生了你這麼可不省心的孩子!」
田小西吐了吐舌頭:「好啦好啦!我掛了哈!愛你呦!」
掛了電話之後,田小西回到6324病房,卻見雷鳴已經走了。
而肖寒卻不厭其煩幫白夕回憶過去的事情。
儘管失憶了,白夕並不討厭肖寒。相反,她對待肖寒依然像一個大姐姐。
她見肖寒腿上打了石膏,就問:「你腿現在還痛不痛?」
肖寒紅著眼睛說:「早就不痛啦!就是走起路來有些不方便!」
聽著肖寒說著過去的點點滴滴,白夕時而微笑,時而驚嘆,聽到溫馨處,還會不自覺的伸手撫摸肖寒的頭髮。
田小西看在眼裡,心裡卻有些莫名其妙的發堵!
「那啥,你們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
「餓!我肚子好餓!我想吃紅燒獅子頭,梅乾菜扣肉!」白夕用手撫摸著肚子說。
「不行!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能吃太油膩的。小西,麻煩你給我姐買點白米粥和鹹菜就行了!」
田小西點點頭,轉身出了病房。
一出門,她就咬住了嘴唇,眸子里閃爍著複雜的情愫。
為什麼會有鬱悶的感覺?
為什麼見到白夕姐醒過來的時候,會有種恐懼到全身發冷的感覺?
為什麼自己現在變得比以前低微了?
她的腳步有些飄忽,整個人的精神也有點恍惚。
來到電梯口,只見兩部電梯一部停留在頂層不動,另一部卻在一層不動。
她現在因為心裡煩悶一點耐性都沒有。想著也就下五層樓,直接走樓梯就得了!
於是她走了樓梯。
其時,天已經黑了。外面的雪依舊在下。
白色的雪被城市的霓虹染成了夕陽一樣的金黃色。
沿著樓梯一層一層的往下,忽然樓下傳來一個男人打電話的聲音。
「她醒了。嗯。就在今天下午一點多醒的。聽說是失憶了。我該怎麼做?嗯。好!我知道了!」
田小西心中一動,這人說的話怎麼感覺怪怪的。可具體怪在哪裡,她卻不清楚。而當她下到說話的那一層時,那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