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見楚喬
在史主任給她的期限剩下最後一天的時候，范英明終於給她打來了電話：「千沙，是這樣的，大區會議預算今年已經超標了，這筆費用肯定是批不了了……」
「那怎麼辦啊？」心急火燎的千沙還沒等范英明把話說完，就焦急地問，事實上，此時此刻她似乎跌入到了寒冷的冰窖裡面，心都涼透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申請呢？別人的會議都是去年年底就預算好了的，這能怪誰呢？」范英明不緊不慢地說。
「去年年底我還沒進公司呢？讓我怎麼預算？就不能特事特辦嗎？」千沙有種想罵娘的衝動，去他媽的，做不了拉倒。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她還是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還得求著他，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王大區也不可能看著這次機會白白溜走啊！
「所以說嘛！關鍵時候你還不得靠我？我跟王大區爭取過了，你這筆費用可以走開發費流程，你得抓緊把流程改一下，如果你不想誤事的話！不過走開發費的話，你就必須開發成功，而且要達到一定的銷量，否則，這筆費用還會從你的結報費用里扣除掉的，你明白嗎？」
「開發費？」千沙暗自思量，就好比是公司借錢給你開發，開發成功了而且達到了公司要求的銷量，這筆費用就算抵消了，否則，你還要把這筆錢還給公司，就是這個意思。雖然對此充滿疑問，但她明白自己已別無選擇，能批下來就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以最快的時間更改了流程，提交后立馬給范英明和王大區都發了微信，提醒她們及時審批流程，然後坐在電腦邊焦急地等待結果。
不出意外，這次流程很快就批完了，流程又回到她這裡歸檔，結報費用的時候她還得把這個流程鏈接傳到費用結報流程裡面去。她獃獃地看著這個審批完結的流程，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沒有想象當中的喜悅，卻有一種生死不明的困惑。管它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儘力去做吧！
第二天一大早，千沙就去史金壽辦公室拜訪他，告訴他費用已經批准的事。
史金壽正在電腦上看著什麼東西，聽到千沙的敲門，抬頭看了一眼，說：「來了！坐吧。」然後繼續盯著電腦。
千沙依言在史金壽旁邊坐好，無意間瞟了一眼史金壽的電腦屏幕，看見他正在使用一款叫「Pubmed」的搜索引擎，這是一款生物醫學資料庫搜索引擎，她經常也會利用它查找自己需要的文獻資料，於是順便說了一句：「主任，原來您也在用這個搜索引擎，這裡面的資料真是太豐富了！」
「你也會用？」史金壽抬起頭滿懷狐疑地看著她。
「是啊！我前不久給您提供的有關『先達』的研究文獻就是在這裡找到的啊！」
史金壽突然對這個不起眼的小代表刮目相看了，他原來以為她提供的那些資料都是市場部整理的呢？沒想到居然出自她本人之手。
通過一番閑聊，他了解到千沙不僅對這個搜索引擎的使用了如指掌，她的英文閱讀水平也相當了得，通篇專業術語的醫學論文她大致都能翻譯出來，這下他像發現新大陸一般，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自己平時工作繁忙，但他又樂於參加各種各樣的會議，享受主席台上那種萬眾矚目的榮光，可是準備演講幻燈片卻是一件頗費心神的事，他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搜索各種醫學文獻，整理各種數據，最初他是讓科里一個住院醫師代勞，可那住院醫畢竟有自己分內的工作，不可能時時供他驅使，很多時候他只好親自抄刀上陣，這無形中佔用了他大量的時間，如果讓這個代表代勞的話豈不是一件省時省力的事情？於是他試探地說：「你能幫我查找一些資料嗎？」
「我？」千沙臉紅了起來，她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我行嗎？」
「你可以的，只要你懂得用這個搜索引擎，英文閱讀能力可以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史金壽鼓勵她。
「那好吧！我試試。」
這麼說著，史金壽就把電腦交給了她，轉身忙其它事情去了，一個多小時候他再回來，看著千沙交給他的成果，滿意地笑了：「不錯，不錯，很完備！」
從史金壽辦公室出來，千沙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憑她的直覺，史金壽這邊應該沒問題了，她找到了和他共生的關鍵點了，用自己的服務換取他對產品的支持，這正是她所希望的。
時近中午，天氣晴好，火辣辣的太陽有一些耀眼，院區幾棵高大的合歡樹開出紅艷艷的花朵。合歡花含有讓人歡樂無憂的寓意，看來，它開得正合時宜。她甚至想過要把它採摘下來，寄幾朵給遠在天邊的楚喬，讓她忘掉生活中的煩惱與憂愁，卻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楚喬的電話。
電話那頭楚喬的聲音是愉悅的，恰如此時這晴好的天氣，給人一種想放聲歌唱的衝動。
原來楚喬已經在半個多月前回國了，半個多月以來一直在家裡倒時差，今天一早起來，感覺狀態不錯，加上如此晴好的天氣，於是，她便給千沙打來了這個電話。
她們約在了以前經常去的那家星巴克見面。千沙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又步行半個小時哼哧哼哧趕到星巴克時，楚喬正在逗身邊的小女兒莎莎玩耍。千沙差一點沒認出她來，她明顯的胖了，一張圓圓的臉龐顯得更加豐潤，頭髮剪短了，是一種剛淹沒耳朵的波波頭，唯有那嘴角的酒窩和一笑便露出的小虎牙還殘留著以往的痕迹。
千沙同她打招呼：「嗨！喬妹，終於又見到你了！」
說著，兩人便深情地擁抱在一起。
楚喬鬆開千沙的軀體，卻依然拉著她的手，微笑著看著她，那俏皮的小虎牙又暴露出來，但很快笑容就隱沒了：「妞妞！你又瘦了！怎麼搞的？」她嗔怪道。
千沙沒有理會她的問題，而是摸著身邊小女孩的手說：「你女兒嗎？叫什麼名字？」
楚喬臉上的笑容重新燃了起來，柔情滿懷地說：「是啊!她叫千莎，徐千莎，莎莎，來，叫阿姨！」
「千沙？怎麼叫這個名字？你取的嗎？」千沙不解地問。
「是啊，跟你的名字一樣，不過字不同，她是沙加上一個草字頭。你知道嗎？當初在美國生產的時候，就我一個人，孤獨寂寞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於是我就取了這個名。」
「那劉運球呢？他沒去美國陪你嗎？」千沙拉住楚喬的手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楚喬搖搖頭：「一切都是中介運作的，他根本沒過去，不過錢他倒是沒少給。」楚喬淡淡地笑著，眼神中有無窮的落寞。「你呢？最近怎麼樣？聽說你換了新工作？新工作怎麼樣？」
「還行！不過剛開始，工資還不高，相信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千沙信心滿滿地說。
「新工作是做什麼的呀？」楚喬好奇地問。
「醫藥代表，聽說過嗎？」
楚喬搖搖頭，頓了一會兒，繼續問：「這工作難做嗎？」
「咋說呢？難不難看你怎麼做，不過做這一行很鍛煉人的，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比沐足要有前途。」
「那就好！」楚喬嘆了一口氣說：「我不知道以後咋搞？」
「怎麼了？劉運球對你不好嗎？」
楚喬再一次搖搖頭，有一種欲言又止的猶豫。
「有什麼不開心的不能給我說說嗎？喬妹！」
「不是呀！妞妞。只是不知該怎麼說……老球對我還是不錯的，給我買了房、買了車，還每月給兩萬的零花錢，隔三差五還讓司機送些雞呀、鴨呀、青菜什麼的……只是……只是……他現在幾乎很少過來……」
「你回國后還沒見到他？」千沙吃驚地看著她。
楚喬點點頭：「是他安排人去機場接的我，接到后直接把我送回了家，一直說要來看我，卻一直沒有出現……一個人閑得太他媽無聊了，還好，有莎莎陪我。」楚喬一邊用紙巾擦拭女兒嘴角殘留的蛋糕屑一邊說。「莎莎馬上要上幼兒園了，我想還是要找點事做。」
千沙很理解楚喬的感受，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更不知道如何去幫助她，不要說自己目前都是自身難保，即便有這個實力把她引領進這個行業，但這個行業適合她嗎？她說不清楚。
「在美國你是怎麼過來的？一個人。」千沙試圖把話題轉移開。
「一言難盡，算了，不想提它了，我們聊點高興的，我下個月準備回一趟老家，她外婆還沒見過她呢！」
「我要是有假期，也真想回去看看她。」千沙動情地說。
說起母親，楚喬的開心只維持了短短的數秒，事實上因為非婚生女的緣故她和母親之間有過不小的矛盾。對於當初她要做劉運球的情人這一輕率的舉動她母親是堅決反對的，幾乎要達到解除母女關心的程度，但畢竟親人之間血濃於水，自從徐千莎出生之後楚喬媽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以至於當她從美國回來後主動提出想見見這個尚未謀面的外孫女。做人二奶、非婚生女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因此她在內心對母親抱有深深的歉意，這就是她渴望見到她卻又羞於見到她的原因。
「對了，我想順道也去看看你媽媽？你有什麼要帶給她的嗎？」楚喬問。
「好啊，你什麼時候走？我想給她們各自買一套衣服。」
她們在咖啡廳吃了點蛋糕，從中午一直聊到下午五點多，楚喬才說：「今晚老球說要過來看我，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兌現，晚上我就不陪你吃飯了。對了，你是怎麼過來的？」
「公交車。」千沙簡短地說。
「從冠城醫院坐公交車過來不是要一個多小時？早知道，我就去附近找你了！你等下回哪裡？我開車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