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沒喝多

  大廳內的人幾乎走完了，劉負圖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酒店的幾個年輕服務員“嘻嘻哈哈”笑著收拾東西，就有一個女的低聲笑道：“每年年會都要喝倒幾個。”


  “可不是嗎？！喝倒了啥也不想，回去睡覺，不也很好？”另一個服務員一邊將桌子上的殘羹冷炙往垃圾桶裏倒，一邊有板有眼地道。她們以為劉負圖喝多了，應該聽不到她們的話。


  “我沒喝多！”劉負圖轉過身子，愣怔著道。他的一雙眼睛像死魚眼一樣，死死地盯著對方。


  剛才話的兩個年輕服務員忙低了頭，不敢和他對視。旁邊一個年齡稍長的女服務員，溫和地笑著道：“沒喝多，沒喝多，我們知道您沒喝多。”她的話雖然這麽，可是任誰都能看得出，她是在敷衍劉負圖。


  劉負圖想要發作，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堂堂的大學生，對幾個陌生的女人胡攪蠻纏，算什麽本事？

  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一分鍾，劉負圖想明白了一些事，轉身離開了。


  公司在這個酒店的十樓還包了幾個KV的房間，同事們都在哪裏引吭高歌，劉負圖不知不覺地上了十樓。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是不想回到出租屋的，因為他深知，回去一定是自己一個人。


  走進了其中一個KV包間裏，映入眼簾的是一群人的狂歡，沒有人在意進來的劉負圖，劉負圖也不去管他們，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進來。


  有人給他遞過來一瓶啤酒，他順手接過來，兩個人便“咕咚咕咚”痛飲起來。在每個人的眼中，大家都是紅光滿麵、喜氣洋洋，而自己的心事也隻有自己知道。


  劉負圖連喝了五瓶啤酒，開始有些上頭，腦子裏“嗡嗡”直響，好像是被驢踢過了。


  有同事還要和他喝酒，劉負圖喝了啤酒，下麵憋得難受，接過一瓶啤酒放在桌子上，手扶著桌子邊沿站起來，搖晃著出了門。


  門外的走廊上已經站了好幾個掛著公司工作牌的同事，有的在抽煙，有的在接打電話，好像都很忙碌的樣子。


  劉負圖到廁所解決完畢，靠在窗戶的一側，看見外麵很多房子裏都亮著燈光，有的明亮，有的灰暗。被窗外的冷風吹了一下，他的頭腦清醒了許多，這麽多的燈光，為什麽沒有一盞是屬於自己的呢？


  往前走了一步，他把身體靠在窗戶上，窗下黑黝黝的，十層的樓房，就是三十米左右的高度，而且地麵是被硬化了的，人要是跳下去，一定會來個痛快的。想到這裏，劉負圖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他為自己想到“自殺”兩個字，而嚇了一跳。


  “你還是個男人嗎？！為了一個女人就想不開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某個電影中的一句台詞。那還是他和女友瑩瑩一起看過的電影。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附近傳來，嗚嗚咽咽的，好像是哭著訴的，“我跟他什麽關係？他就是一個不長進的男人！”


  “男人？！”劉負圖聽著熟悉的聲音，心裏為剛才“自殺”的念頭而自責，一個想到自殺的男人，難道不是一個男人嘛！


  “若我和他有什麽關係的話，頂多算是同學關係！”女人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對方有任何反駁的機會。


  “同學關係。”劉負圖現在覺得，自己和女友，以後怕是連同學關係也沒有了。


  “你要相信人家嘛！”女人開始撒嬌起來。從熟悉的聲音裏，劉負圖可以準確地確定，話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女友瑩瑩。他的腦袋再次開始“嗡嗡”地響起來。

  她後麵的話，劉負圖沒有聽清楚，但是他的心裏，已經把她看得沒有那麽重要了。人家已經得很明白，自己和她隻是同學關係。


  不過，兩個人在一起同居一年多了，這樣來，最多隻能算是“室友”關係。


  算了，涯何處無芳草，劉負圖還是個男人，怎麽能為了這樣一個女人而自甘墮落呢？不值，實在是不值！

  回來之後，他忘了自己剛才是在哪個房間裏，便搖搖晃晃地走進了另外一個房間。在屋子裏坐下來，同事們鬼哭狼嚎的歌聲飄蕩在耳畔，對於不怎麽會唱歌的劉負圖來，突然就來了唱歌的興致。


  趁著別人唱歌的間隙，他選了一首歌，然後十分投入地唱了起來。


  “你唱的什麽呀？”一個女人醉醺醺地過來搶奪他的麥克風。


  一向謙讓的劉負圖這次沒有屈服，抓緊了麥克風，依然隨心所欲地唱著“找個好人就嫁了吧”。


  “好像沒有一句著調的。”一個聲音道。


  “就是不著調！”另一個聲音嬉笑道。


  劉負圖碰了一鼻子灰，估計要不是自己胸前佩戴著公司的工作證，早就被他們轟出去了。


  唱完了一首歌，他悻悻地走出了包間，迎麵是女友瑩瑩挽著富二代的胳膊，兩個人甜蜜蜜地走過來。


  劉負圖一雙眼睛憤怒地看著他們，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富二代卻帶了幾分威嚴地看過來，道：“劉負圖，唱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他沒好氣地回應道。


  兩個人正著話，剛才那個包間裏走出一個人來，諂媚地對富二代道：“他唱得真不怎麽地！”


  “那可不是，真不咋地！”走廊裏幾個接打電話的人，隨聲附和著，都用一種恭謹的姿態，麵對著富二代。


  “要不咱們一起唱一首？”富二代把手放在劉負圖肩膀上，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其中卻又帶了幾分親切，幾分不屑。


  雖然自己微不足道，但是劉負圖最恨別人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況且是在自己的女友，或者確切地是前女友麵前。他伸手拉開了那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周圍的幾個同事，紛紛把惋惜的目光投在劉負圖身上，似乎深深地為他不知好歹的舉動而感到不快。


  他的一雙眼睛瞪著瑩瑩，她這時也抬起了頭，以一種勇往直前的架勢，道：“劉負圖，你喝多了吧，快點回去歇著吧！”


  “是呀，你喝多了吧？”身旁的一個同事和事佬般地笑著道。


  “就是就是，他一定是喝多了！”走廊裏的人都對富二代陪著笑臉，集體勸慰喝多了，或者幹脆是“不懂事”的劉負圖。


  劉負圖看著周圍一雙雙掛著笑容的臉，心裏奇怪極了，憤怒極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這些人難道隻知道逢迎權貴嗎？

  “我沒喝多！”他大聲喊道。


  “一身酒氣，站都站不穩了，還沒喝多？”一個同事道。。


  “你一定是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一下。”一個同事的自告奮勇，引來了另一個同事的助人為樂。兩個人一左一右夾持著劉負圖，將他送到公司包的臨時休息區域。


  劉負圖嘴裏模糊地嚷著“我沒喝多”“我沒喝多”，可是沒有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