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半哭聲
劉負圖盯著那個熟悉的背影，一直看她走出了大門，這才回到出租屋內。他收拾好床鋪，忙急匆匆地鑽進了被窩，剛才一直提著心勁兒，四處忙著找房子，所以沒有感覺到寒冷，直到安定下來，才重新領略到了北方冬的嚴寒。
他把嘴對著手，呼出熱氣，又用力搓手，但都不能驅除嚴寒。出租屋內可能之前沒有住人，所以顯得十分冷清，而且冰冷的被窩好像怎麽暖都暖不熱。
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處，他看到了一個肮髒的熱水器，不知道已經廢棄多久了。拿起來看了看，熱水器的零部件似乎還很完整，拿到水龍頭上衝洗一番，晾幹後，他燒了一壺熱水。
看著熱水器上冒出白乎乎的水蒸氣，劉負圖的心裏漸漸有了暖意，特別是燒好了一壺開水，倒一杯拿在手中，既能暖手，還能暖心。
拿出走時母親在拉杆箱內裝的食物，劉負圖就著熱水吃了個飽。
溫飽之後，他的大腦開始思索起來。劉負圖想不明白，怎麽會在這裏遇到她，她明明不應該在這個範圍內呀？她的背影有幾分俊俏，也顯出了幾分孤寂。轉念想了一下，為什麽她不能在這裏呢？劉負圖昨還被村裏人，特別是老媽吹噓得上入地，本領高強，今不是灰溜溜地來省城謀生了嗎？
謀生還沒有個安身之地，最終隻能在城鄉結合部租一間房屋。哎——正如騎三輪摩托拉客的老人所——人人都不容易呀！
那麽，她的不容易又在哪裏？他百思不得其解。
喝了熱水，又用熱水泡了腳，劉負圖的身上暖和起來。他坐進被窩裏，沒等多大功夫，被窩也熱了。
這時，他掏出手機，看到了上麵幾個未接電話和若幹個新的信息。
劉負圖的心頭暖暖的，溫飽問題解決了之後，精神層麵的需求開始湧了上來。看著這些未接的電話和信息，知道自己是被人惦記著，這就是幸福呀！
其中有母親的未接來電，他趕緊打回去，報告了自己平安抵達省城，並謊稱自己到了之後，因為出去逛街，而手機在屋內充電，所以沒有接到電話。父母這方麵算是應付過去了。
還有一個未接電話是吉燕子打來的，劉負圖看著她的電話，想要給她回過去，但是一時沒想好，打通了電話什麽，所以先翻了翻信息。
多數的信息都是新聞，也有個別是同學群、朋友群裏的，基本上沒有回複的必要。令他眼前一亮的是吉燕子的信息，她問他“路上人多不”，她又問他“到了沒有”，她還問他“省城冷不”。
劉負圖心裏覺得，她一定是看上他了。不過，他讀過大學，她早早做起了生意，兩個人沒有共同的生活經曆，不知道能不能深入地聊到一起。
謹慎地回複完吉燕子的信息，劉負圖放下了手機。這裏離家鄉有一段距離，身邊的事情開始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那個女孩兒怎麽到這裏來了？
這麽想著想著，他睡著了。早上早早起床，從村裏到鎮上，從鎮上到縣城，從縣城到洛城，從洛城到省城，又在省城兜兜轉轉這麽一大圈兒，他的確累了。
朦朦朧朧中，他聽到了抽抽噎噎的哭聲，可是他太累了，根本沒有精力理會這些。
等到他沉沉地睡了一覺，想要起床撒泡尿的時刻，那個抽抽噎噎的哭聲依然存在，隻是時斷時續，時有時無，在冬夜裏聽來，有些瘮人。
劉負圖腦子一轉，猛地想到了那個女孩兒，不會是她吧？
他穿上衣服，先去解決了個人生理問題，然後把耳朵貼在門後麵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確定那哭聲是從樓上傳來的。
聽了一會兒，他輕輕地打開門，站在樓道裏，試探著往樓上看了看，哭聲依然還在。
劉負圖遲疑了一下，壯著膽子走上去，看到一個出租屋的門開著，裏麵亮著燈，他又往左右看了看，這時才意識到，整個院落，目前可能隻有他們兩個租戶。
這樣算來，哭泣的人一定是她。
劉負圖加快了腳步，人很快站到了門外，朝裏麵望了一下，地上好像很淩亂。
“有人在屋裏嗎？”
屋裏的哭聲停頓了一下，一個女人帶些沙啞的聲音道：“有人！”
“我可以進去嗎？”
“你是——”
“我是樓下的租戶，聽你哭了半夜了。”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劉負圖苦笑了一下，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咱倆還認識呢！”
女孩兒遲疑了一下，道：“你進來吧。”
劉負圖走進出租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整體幹淨整潔，局部散亂無序的屋子。很明顯，幹淨整潔是有人認真收拾過，散亂無序是有人暴力破壞過。
“你是——”女孩兒抬起一雙淚眼，看著劉負圖問道。她的臉上有明顯的傷，應該是被打過的。
“你忘了，年前我在你那裏理發。”劉負圖尷尬地一笑，接著道，“當時我的臉，就和你現在的臉一樣。”
女孩兒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慢慢地緩和了。
“至於這麽傷心嗎，哭這麽久？”劉負圖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打著哈欠道。
女孩兒無力地笑了一下，道：“我被這個王八蛋騙慘了，幾年的收入，都葬送到他手裏，你能不讓人傷心嗎？”
“哦，原來你是為那些錢傷心，沒必要吧，錢還可以再掙！”
“你得輕巧，錢是好掙的。也許吧，也許在你們這些有本事的人手裏，錢掙著容易，可是對於我們，掙錢比吃屎還難！”
“我可沒掙錢容易，在我這裏，掙錢同樣比吃屎還難！”
女孩兒聽了劉負圖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她捂著嘴，笑道：“你們大學生有知識有文化，掙錢應該比我們容易的。可是也有一些敗類無恥之徒，硬生生地丟大學生的臉。”
“你的不是我吧，我現在也沒有掙到什麽錢，要不然會搬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住？”劉負圖開始意識到，造成這個女孩兒不幸的可能是一個大學生。
“你——你不知道！”女孩兒簡單講了自己的情況。原來她雖然在理發店理發，沒有怎麽讀過書，可是因為年輕漂亮，無意中和一個大學生談起了戀愛。
兩個人在一起兩年多了，他的日常開銷都是她理發的收入。不僅如此，她還把自己幾年來的積蓄都給了他。。
沒想到他拿到了錢，人就露出了真麵目，開始對她不理不睬，甚至惡語相向。她氣不過，和他吵鬧了幾次，沒想到他居然糾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糾纏她。
無奈，她隻好搬離原來的住所。到了一個新的地方，他依然不放過她，今剛來鬧過事，傍晚的時候，還打電話要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