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52
偏頭後用手背打開男人的手, 中原中也唇角掛著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玩味的在長谷部的眼睛上轉了一圈。
原本還想拜託真理子幫他做這個實驗,看來這下不用讓人家小姑娘受苦了。
既然對方這麼主動的送上門, 想要配合他的實驗, 那不滿足對方就太說不過去了。
「我夜遊?你昨天親眼看到了?」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中原中也鬆開男人原本打算使用術式的那隻手,「用哪隻眼睛看到的?」
「碰!」的一聲, 長谷部剛剛從手臂被扭斷的劇痛中緩過勁, 眼前的景象就一番天旋地轉,再反應過來時臉頰已經貼在了地毯上。
小腿在中原中也一腳狠辣的直踹下顫抖個不停, 先是一陣撞擊的鈍痛, 隨後粉碎的骨骼扎進肌肉層,隨著痙攣的肌肉來回摩擦周遭的靜脈血管, 持續不斷的鈍痛瞬間變得更加痛心徹骨。
被踹倒在地的長谷部疼出了一頭冷汗,張嘴吸氣的時候又被地毯的絨毛掩住口鼻。
中原中也右腳踏在快疼暈過去的男人後背, 稍一用力就把長谷部肺部的空氣全部擠壓了出去。
右手小臂搭在腿上, 中原中也好心的拽著男人的發頂讓他向後仰起頭,避免了對方真的因為地毯而窒息休克的命運。
「昨天看到的那隻眼睛已經不痛了嗎?還是說……」中原中也笑起來的樣子映在男人黑色的瞳孔中, 搭在腿上的那隻手抬了一下, 用大拇指指了指擺在桌子上的熏香,「你覺得靠那東西就能放倒我?」
別搞笑了, 這種劑量是在小看誰。
「呵,咳咳……」冷汗流進了眼睛里,處於絕對劣勢的男人神經質的發出一聲輕笑,又因為被地毯上的灰塵糊了滿臉, 發出被嗆到的咳嗽聲, 「當然不是, 五條小姐這樣才有意思啊。」
「你和這個學校其他的孩子們都不一樣呢。」
男人哪怕痛到臉色蒼白,語氣卻還維持著那種詭異的溫柔舒緩,像極了情人間黏膩的低語,那種感覺就像聲音在舔舐耳膜,令人恨不得直接卸了他的下巴讓他閉嘴。
「五條小姐這樣的人,哭出來一定會很可愛。」
「上一個敢跟我這麼說話的人墳頭草都已經三尺高了。」中原中也冷笑,腳上的力度是再重一點點就會踏碎脊柱的力度,「我不會給你……展開……」
黑色的眼睛笑彎成新月的形狀,裡面滿滿的邪異幾乎要傾溢出來。
那雙眼睛在視野內擴大再擴大,最後盈滿放大到布滿整個視線。
該死,他什麼時候發動的術式?
不是說哪怕動作再簡化,也不可能跳開發動前置嗎?
長谷部翻過身,用完好的那隻手接住載倒在自己懷裡的人,「唔,讓我看看,怎麼覆寫好呢?這次玩一個不一樣的劇本吧。」
這一刻,中原中也的大腦被突然浮現的記憶塞滿了,好像有一個人在拿著橡皮擦使勁的把那些記憶擦掉,然後再用畫筆隨心所欲的進行篡改。
——並不存在,也不曾發生過的虛假的記憶出現在了他的大腦中。
「呦,你就是那個羊之王啊,好小隻。」
十五歲,擂缽街,港.黑的預備幹部擋開他的攻擊,墨鏡在重力下碎成兩截,那雙淺色的藍瞳饒有興趣的與他對視。
「怎麼樣,我就說強者為弱者服務一定會變成這樣吧?」
他捂著被白瀬刺傷的側腰,身邊蹲著的白頭髮湊過來硬是要給他包紮傷口,最後那並不致命的傷口被裹了裡外三層,包得又丑又腫。
「中也,你來港.黑做我的搭檔怎麼樣?我可是最強,因為這麼可笑的原因背叛你什麼的,這輩子都不會發生。」
預備幹部懶洋洋的坐在他旁邊,搭在肩膀上的黑色大衣上滿是塵土與血跡,在他們腳下是被鮮血染紅的泥土與遍地的死亡。而那雙淺淡藍瞳看過來時,裡面卻只有再天真不過的笑意。
「可惡啊,中也你為什麼去了紅葉姐那邊?明明是我邀請你成為我的搭檔的吧!我的!你搞清楚重點了嗎?重點是我的啊!」
他被對方仗著身高優勢壓進了懷裡,那雙手在發頂一通亂揉,把赭色的短髮揉得蓬鬆翹起。
「中也中也,我給你帶了甜品,是我最愛的味道!」
已經成為他搭檔的預備幹部背著手,把伴手禮藏在身後,昏暗的光線加墨鏡的遮擋讓人看不真切他眼底的笑意。
他不喜歡甜點。
那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噹噹當!喜歡嗎?」
白髮藍眼的搭檔把禮物從身後拿出來,那是一瓶85年的羅曼尼康帝,最好的紅酒。
他動了動唇,說出了一句喜歡。
「不嘛,我就要坐在中也車後座,所以加一個後座嘛!」
他把機車推進改裝間,換了一個新的車座,又因為車長的限制,每次那傢伙蹭車的時候都會從身後緊緊的貼著他。
「再來一局再來一局!這次中也要是輸了就要請假和我出去玩!我?我要是輸了,接下來一個月的任務報告都我來寫!」
他盤腿坐在搭檔懷裡,身後的人摟著他的腰撒嬌,遊戲手柄還放在他的腿上,頭頂被下頜壓住的時候他不耐煩的推了推那位只長身高不長心理年齡的幼稚鬼搭檔。
會長不高。
「為什麼要長高,我覺得中也這樣剛剛好,是正好能被我完全抱在懷裡的身高嘛。」
然後他扔開了遊戲手柄,翻身從電子格鬥遊戲直接演變成真人格鬥遊戲。
「我怎麼可能會殺森先生上位,中也你會相信我的吧?」
我相信你。
他在心裡這麼說,然後扭頭在曾經的搭檔,現在的首領看不見的地方處理掉了所有的閑言碎語。
「傑?不,雖然他的能力的確很麻煩,但是中也如果殺掉他我會很苦惱的。從別的地方限制偵探社吧,比如他們的心臟,他們的支柱,那位社長大人。」
他們好久沒有一起打遊戲了。
「咦?中也很在意我對傑的稱呼嗎?我只是很欣賞他啦。」
他的柜子里擺滿了名酒,卻再沒有一瓶是他送的。
「中也,你是在頂撞我嗎?這不是詢問,這是命令。」
他登上了飛機,義大利的天空看上去和他的瞳孔一樣淺淡。
他好久沒見過他摘下過那副墨鏡的樣子了。
唔,這麼說起來,到底是頭頂的天空更淺,還是他的眼睛更冷。
那傢伙的眼睛像是多少度下凝結的冰霜來著?
太久了,不記得了。
「中也,首領他……」
他掛斷電話,那句「知道了」卡在咽喉,說不出,咽不下。
五條悟為了救夏油傑死了。
所以,那個預備幹部在擂缽街找到了一張好牌,為了他的摯友。
那個會在摸魚時候給他帶回來中意紅酒,摟著他一起打遊戲,蹭他脖頸撒嬌的搭檔成功的把他拴在身邊,為了他的摯友。
那個首領,那個該死的五條悟,把港.黑的勢力擴大到橫濱的每一個角落,為了夏油傑。
然後直到功成身死,一切塵埃落定。
在這個故事裡面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成了笑話。
「你確定這對中原中也管用?這可是我唯一一個還活著的試驗品。」頂著夏油傑面容,身穿袈裟的男人額頭上有著一排整齊的縫合線。
他坐在禮園國中部教學樓的對面天台,手肘撐在膝蓋上,目光遠遠的落在教學樓的一處拐角。
看位置的話,那應該是長谷部的辦公室。
「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反正你那個試驗品已經出不去禮園了,被一個小女孩當成玩具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試驗品,頂多只能稱得上一句殘次品。」
藤崎浩人攏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額發,「再說,夏器那邊進展不錯,現在高專上層已經發現五條悟在私下裡接觸[死而復生的夏油傑],只要他們發現我留下的[證據],那五條悟偷走夏油傑屍體,並和詛咒師合作復活夏油傑的罪行就確認了。」
「不會太久了。」
距離他把中原中也帶回來賜名的日子。
「嘖,果然死了。」
「夏油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我先走了,這樣你幫我拿到夏油傑屍體的帳就結了。」
長谷部瞪大了眼,似乎完全沒想到前一秒還倒在自己懷裡的女孩在下一刻就扭斷了他的脖子。
「居然又讓我想起來以前的事,死的這麼乾脆,便宜你了。」
中原中也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已經變成一具屍體的長谷部。
所以這傢伙的術式就是讓自己陷入回憶,然後在自己失神的時候攻擊?
可是也沒有後續的攻擊啊?
算了,反正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知道答案了。
中原中也推門出去,餘光瞥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后不動聲色的把門帶上,擋住了裡面的景象。
「中也,你……」真理子抱著兩人份的課本從拐角跑過來,本來的話在中也轉過身後頓住了。
「怎麼了?」
中原中也疑惑的看著女孩遞到了自己面前的紙巾,意識到什麼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沒有血跡。
那……
「擦一擦吧?」
真理子維持著這個姿勢,中原中也抬起頭,從女孩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