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61
以人類肉眼無法觀測到的速度帶起風壓, 旁邊泳池裡的池水一晃，隨即被凌厲到宛若刀鋒的壓縮氣流切割成不規則的楔形，池水滯空一瞬后倒卷, 把癱坐在水池邊額發都被狂風吹起的藤原淋了個濕透。
裹挾著書本的水流在五條悟的指尖即將觸及到書脊時匯聚成人形，女孩食指與中指並起成劍在五條悟與自己之間乾脆一劃，一道看不見的「界限」在兩人之間生成。
那是只有被神明賜名的神器可以畫出的「一線」，可以拒絕一切的壁障豎在了五條悟面前。
可是能夠拒絕一切的前提是：相信自己足夠強。
頭戴白色天冠的小女孩在觸及到五條悟帶著冷靜殺意的眼神后畫出一線的手雖然沒有停頓，但是刺骨的森然卻讓名為螭的神器眼神顫動了很微不足道的一秒, 也就是這一瞬間，陰翳到極點，堪稱凍徹心扉的恐懼攥緊了她的心神。
五條悟越過了「一線」。
「還給我。」
無限被帶入現實, 收束與發散的空間在虛空產生了碰撞, 形成了混沌的一點。
五條悟指尖的反轉術式[赫], 帶著壓縮到極致的奪命威勢點向了女孩的額頭。
會死！
哪怕她已經不再是人類，也並不完全是詛咒, 可是由黃泉之語賜名的她本質卻更接近於咒靈。
這一下要是接實了絕對會直接碎在這。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游輪都晃動了一下，海水拍打船體，直面[赫]的女孩再次化作水流，混合著鮮紅的血液融入夜色中的大海。
藤原修一哆嗦了一下, 在白髮的男人接住墜落的書本看過來后差點嚇出來了眼淚。
五條悟捏著那本書的指節用力到發白，直到他意識到這種行為可能會破壞手中類似於咒具的物品后才長出一口氣, 放鬆了對書本的力度。
冷靜，至少現在中也不在敵人那裡。
他現在不能回高專, 藤崎既然提前了計劃, 那麼很可能高專里等著他的是完全孤立無援的場面。
在中也不在身邊的現在, 他不能再出問題了。
首先, 現在他要做的是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以及這本書的作用原理。
「喂，把你剛才看到的都說出來，所有細節都包括在內，看到多少就說多少。」五條悟抱著那本書走到已經無法思考的藤原修一面前，蹲下身後那本書就被他貼在了心口。
然而藤原修一張開嘴，卻只發出了基於恐懼的「嗬嗬」聲。
「啊，嚇到你了嗎？」五條悟低語，空著的那隻手毫不留情的一拳砸進了藤原修一柔軟的腹部。
從沒有承受過這種內臟幾乎被搗碎的痛苦，一身水跡的男人隨著直擊身體的力度躬起身體，胃液上涌，又在嘔出口腔之前被粗暴的揪住後腦勺的頭髮，從躬身乾嘔的姿勢被拉扯著頭皮拎了起來。
「現在呢？清醒點了嗎？」五條悟臉上帶著抹笑意，語氣輕緩又溫柔，像是真的在關懷對方的精神狀態。
疼痛終於是喚回了已經停擺的思維，在殺氣里僵硬住的身體好像又能動了，藤原修一已經顧不上頭皮的撕扯感，連忙點頭。
「沒事，你可以慢慢說，我不是很著急。」五條悟嘴上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藤原修一從他那雙隱藏在深藍色墨鏡後面的眼睛里讀到的卻是另一個意思。
「那個，我正和鈴花見面，中也……啊！」
「叫錯了，是中原先生。」五條悟好心糾正。
「中……中原先生他就進來了，然後鈴花……鈴花她……」聲音打著顫，藤原修一更住了，看起來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失戀現場，「她變成了怪物。」
我之前就和那種東西……
藤原修一覺得嘴巴里膽汁的苦味更濃了。
「然後呢？」
「中原先生殺了鈴花，鈴花的血是紫色的，她的屍體……屍體消失了。」雖然有些斷斷續續，但是藤原修一還是大概交代清楚了來龍去脈，只不過這些都不是五條悟關心的。
他更關心後面的事。
「然後那個游泳池……」藤原修一指著自己手邊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泳池，「中原先生往回走的時候好像發現裡面有東西，就彎身看了一眼，然後……他就消失了。」
整個憑空消失了。
過於魔幻的一晚簡直重塑了他的三觀。
「那個小女孩從水裡溶解聚合了出來，手裡拿著那本書，那本書那時候還是攤開的，大概在這個位置。」他比了個距離。
「書本的七分之一？」
「對，七分之一左右。」藤原修一點頭，「最後你就進來了。」
「多謝配合。」五條悟站起身，臨走前最後丟下了一句話，「好好睡一覺，然後把你看到的事情都忘乾淨比較好。」
五條悟是以最快速度回到房間的，在高專不靠譜的現在他只剩下一個選擇。
明明是一樣的房間，只是少了一個應該在自己身邊的人而已，那些成雙成對的傢具就變得礙眼起來，整個房間都顯得空落落的寂寥無比。
五條悟抿著唇，盡量把心裡翻湧的情緒壓下去，抬手在鏡子上寫下第一筆的時候手一抖，把第一個數字拉成了走形的直線。
長呼一口氣穩定住呼吸，再睜開眼時五條悟已經暫時冷靜下來。
寫下撥向死亡之間的電話，幾乎全年都呆在死亡之間的死神不消一會就接通了連接。
「死神大人。」五條悟向鏡子內的kid點頭打招呼，「我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現在能過去拜訪嗎？」
kid卻是皺起了眉，「你手裡那個……這本書怎麼在你這？」
意料之外的回復。
他認識這本書！
五條悟立即反應過來，「你知道這本書？中也被關進去了，我該怎麼做？」
「他被關進去多久了？」
五條悟甚至沒有看掛在牆壁上的掛鐘，「5分47秒04。」
kid聽到這個時間后看上去鬆了口氣，「還行，我簡單點說，這本書是魔道具，以前的魔導師伊波恩製作的，一共有七個章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中也應該是被扔進了比第七個章節更深的地方。」
曾經也有過相同經歷的kid正色道：「那本書最深的地方有著舊支配者之一的存在，祂的名字是[力量]。」
即為[力量]這個概念的具現化，那是只要有一絲空隙就會被對方的狂氣徹底洗禮，引發瘋狂的存在。
——也是唯一一個能令還沒有完全成為死神的他發狂的存在。
曾去過那本書最深處的，除了他和黑星之外，剩餘的無一例外，全部都發瘋了，沒一個能夠平安回來。
「中也如果在靈魂還沒徹底補完前發狂會發生什麼，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畢竟川崎市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五條悟把書本翻開，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發生，「我怎麼把中也找回來？」
「本來需要魔女幫忙用演算魔法定位，但是你的話。」kid停頓了一下，「去感應他的波長吧。」
五條悟表情扭曲了一瞬間。
他就是因為感覺不到中也了才會這麼煩躁啊！
「不是平常那種，要更瘋狂，更混亂，更無序。」kid指著自己，「別抱有僥倖心理，他已經發狂了，畢竟就算是我，在[力量]的洗禮下也就只堅持了一秒鐘而已。」
在五條悟閉上眼，試圖按照他所說的去做時kid再次補充。
「而且你最好動作快點，他狂氣覺醒的次數越多，他就距離人類越遠，高天原的那一位[天]也就越容易發現他。」
而中原中也……
kid想起他們的那一場談話。
他想成為一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