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頃洛失控,初日安好
初日的出現,改變了幾人被虐殺的結局。
頃洛被打暈,被頃飄逸帶著離開了。而那幸存的四人,都被拋出了鬼城。
數日後,一切恢複平靜,一切都好似一場夢,無法忘記的噩夢。
看著再次隱匿起來的鬼城,頃洛發了狂一般地衝上前,企圖衝進鬼城的入口,卻是撲到在地,沾滿一臉的泥濘,吃滿一嘴的枯草枯葉。
她沒有迷惘,卻是陷入癲狂,腦海中一遍遍地重複著問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麽?
初日來了?初日攔住了鬼王?初日代替她和哥哥,留在了鬼城?初日不見了?她再也見不到初日了?
不,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她為什麽什麽都沒做?為什麽沒有攔下初日?為什麽沒有帶走初日?為什麽不是她留下?初日會難受嗎?會孤獨嗎?會痛嗎?
她這個沒用的姐姐,一個沒用的廢人!
她被鬼王控製住了,沒法行動,所以她想做什麽,卻做不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初日割開臂膀傷小麥色的肌膚,用鮮血畫出一圈圈防護陣法,將她保護了起來。
眼睜睜地看著堅韌的少年橫眉冷對一切,麵對敵人的強大。
她不甘地任由初日抱著,送出了鬼城。
初日什麽時候學會了陣法?更甚者,他的陣法實力如此之強?
即便是鬼王,也沒有破開。
直到此時,頃洛這才反映過來自己的不負責任。她是有多麽地不關注初日的成長和變化,如果不是初日表現出來的話,她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是一個多麽優秀的孩子?
她是一個自負的沒用的自以為是該死的固步自封的女人!
初日是她主動提出帶在身邊的孩子,她應該扮演著他母親的角色。
可是,她究竟為他做了什麽?也許初日會說,姐姐你幫了我很多,是你帶我走出陰暗的世界,然我知道什麽是最美的發自人心的笑容。
可是她很清楚,除了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之外,什麽都沒有做。
她是個虛心假意的人,一個純純粹粹的情感騙子。
騙了初日的信任,騙了他的感情,如今,更騙了他的人。
鬼城,鬼王,以及那些不見天日的人形野獸們,那是人間地獄!他怎麽可以生活在那種地方?她該如何再進這個鬼城?又該怎麽救出初日?
怎麽辦?怎麽辦?被困住的人為什麽不是她?
她為什麽要在自己實力不濟的時候去救哥哥?為什麽如此自負?她還是人嗎?沒有金剛鑽,她攬什麽瓷器活兒?
“洛洛,初日不會有事的……”久不出聲的玄蒼終於開口,頃洛大腦停滯了一瞬,責問道:“你怎麽現在才說話?為什麽你什麽都做不了?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你……”
她很生氣,不知道該對誰說,最後將所有的委屈和不滿發泄在玄蒼身上。
玄蒼沒有說話,並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一切,卻無從說起。
他是內疚的,原以為會護好最愛的她,誰曾想,除了旁觀,還是旁觀。
傷心的她,需要一個可靠堅實的肩膀,他不能提供。絕望的她,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他亦是不能。哭泣的她,需要安慰,他竟開不了口。
隻能幹巴巴地解釋道:“初日不會有事!”
現在,他隻能靜靜地聽她說話,聽她抱怨。如果說一定要有一個發泄的對象,頃洛才可以鎮定下來的話,那麽,就讓他成為這個對象吧。
更何況,她說的何嚐不是真的呢?
他很強大,卻是無力擺脫現在虛弱的情況?關鍵時候也不能為她擋風遮雨。
頃洛說著說著,沉默了。極端的情緒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她滿腦子隻有五個字:我該怎麽辦?
頃飄逸是蘇醒著的,全程看著情緒激動的頃洛發呆。他想過上前勸慰自家妹妹,卻被後者身上濃重的絕望氣息驚嚇到。
他依稀記得:那個孩子好像叫做初日,好像和自家妹妹關係很好。在鬼王的眼中,好像有著什麽不可替代的地位。
那個孩子看上去好像隻有十幾歲,卻是一個強大的陣法師,那是一個真正的陣法天才。
當他看著那個孩子一馬當先,橫眉冷對,不懼不怕,挺直胸膛,擋在自家妹妹身前,跟她說:姐姐,不用擔心,我來護你。
身為哥哥的他開始自責,愧疚之情如泛濫的湖水,將他整個人淹沒,呼吸困難。
作為哥哥的他,隻會給自家妹妹找麻煩,而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所謂的弟弟,卻是用生命和自由,換取了他的生命和自由。
這樣的他,哪裏來的臉麵上前安慰妹妹,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告訴她:一切都會好的,明天還是燦爛的。
都不會好的!沒有了陽光少年的陪伴,自家妹妹的每一個明天都會是陰天。
自從那個少年被困在鬼城內,鬼城徹底隱形在世人眼前,他知道:這是他終身無法擺脫的恥辱,永遠無法逃避的噩夢。
“妹……”他終是開不了口,隻得默默癱坐在一邊。
“頃洛!”邪肆焦急的聲音傳來,無痕一臉焦急,滿臉灰塵地走到頃洛身邊,準備抱上她,表達內心的驚喜。
太好了,她還活著,她出來了。
在見到無塵出現,無痕恨死了後者。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在他剛要進去的時候出現,簡直找死。
無塵是為了初日的性命而來,無痕又怎能坐視不管。
他和無塵打起來了,打的驚天動地,日月交錯。無塵是個強大的對手,他也不是好欺負的,尤其在自己魂魄歸位之後,無痕在不是以前的花無痕,更是無痕。
七日,他們打了整整七日。這中間,不吃不喝不睡不休不眠,他覺得而自己快累地攤下來了。
看著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他苦笑,卻也不能後退。
所幸,他終是打贏了無塵,對方就此退卻,臨走前隻是吩咐了一句:此次是我來,下此你們也許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無痕哼之以鼻,暗道:都是聖宮的狗,誰來都一樣。
既然你已經沒了以前的記憶,那麽就不是眾人所知的玄蒼,而是新的人。無塵,那麽我們不再是朋友,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想和他成為朋友。
他轉身,想要進入鬼城,這才知曉守護鬼城的隱藏陣法被加強,他根本進不去,最讓他焦躁的是初日不見了。
一個人就這麽明晃晃的不見了,想到鬼城,想到那個鬼王,他卻又奇異地沉默了。
也許,初日進去並不是一件壞事……該來的終於來了嗎?
“你怎麽現在才來?”
“你為什麽沒有保護好初日?”
頃洛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打了無痕一巴掌。極端的憤怒,早已摧毀頃洛大腦中最後一根弦。
這一巴掌是替初日打的。
無痕似是無感,淡定地站在原地,麵不改色,直到頃洛徹底發泄了,這才不急不慢地開口,“你相信我,初日不會出事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會死,唯獨初日不會。”
“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當真了嗎?不會的,絕對不會!我會更加難受,不要再替我找理由了。我要守在這裏,等著進去的機會。”
“鬼王曾是初日的師父。”
一語驚住在場所有人,頃洛亦是如此。
懷疑,呆愣,激動,興奮。
她用力搖晃著無痕,“你剛才說什麽?初日哪裏來的師父?對方怎麽會是鬼王?你這是在騙我的是不是?為了讓我好過,所以你在騙我是不是?”
“沒有!”無痕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來回搖晃了幾下,加大聲音,“我不會騙你,永遠都不會。我說過初日不會死,就不會死。”
頃洛被打暈帶回了暗殺閣,她的情緒太過激動,完全控製不住。
昏迷中的頃洛安靜了不少,清明了不少,也更加讓人心疼了不少。
暗殺閣依舊熱鬧,頂層之上,無痕揉著眉眼,深感乏力。
看著昏迷中的暗瞳,更覺無奈。
果然,隻有他的哥哥能夠治得住偏激的頃洛……
頃洛安全地回來了,初日卻被搭進去了。頃飄逸也出來了,這幾日不吃不喝地守在頃洛身邊,什麽都不說話,儼然成了一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人。
無痕正在煩躁之際,眼見大步走進來的忘憂,更覺煩躁,“你怎麽又來了?”
“她怎麽樣了?”
“現在的她不願意醒來,但隻要不死,總會醒來的。”
忘憂點頭,離開,毫不拖泥帶水。無痕知道,明日他還會來問同樣的問題。
他站起身來,走出暗殺閣,他是閣主,總不能躲避身上的責任,藏起來,讓敵人誤以為他死了,繼而攻打暗殺閣吧。
空曠的田野之中,少女茫然地看著周圍的景色。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捏了捏,不痛。確定:嗯,是虛假的,她這是在做夢!
白衣少年仿若謫仙,麵容清俊,笑容似暖冬的陽,照射人心。他自遠處而來,看到疑惑的她,微笑道:“姑娘,有什麽需要我幫你的嗎?”
“初日!”她突然睜開雙眼,驚喜出聲,身體正坐起來,待看到趴在一邊睡著的頃飄逸時,這才想到鬼城的事情。
她知道:初日回不來了,他也許不會死,但卻無法回來了。
玄蒼深歎一口氣,似做了什麽天大的決定一半,緩緩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無痕說的是真的,鬼城內,所有人都可能死,唯獨初日不會死。”
頃洛:……
玄蒼:“初日不會死,前世的他和鬼王是師徒的關係。不,確切地說,上一世的他是鬼王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頃洛不懂,內心卻是平靜了不少。
隻要初日不死,那她就會又再見他一麵的機會。
玄蒼:“還記得我和你說的關於我們之間的故事嗎?”
頃洛點頭,雖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既然是玄蒼說的,那麽就信上一次,那又如何?總歸玄蒼是沒有欺騙她的必要。
頃洛平靜了不少,昏迷了數日之後,情緒遠沒有當日來的激烈,這才開始深深思考初日和鬼王的關係。
誠如玄蒼所說,初日出現在鬼王麵前的時候,鬼王突然鎮定了不少。麵上也沒有那麽猙獰,憤怒和可怖,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意外,以及微不可察的淺淺欣慰。
初日設了陣法,鬼王沒有阻止,眼睜睜地看著初日將眾人扔出來。
臨別前,初日說:“姐姐,不用擔心我!我會沒事的,相信我!”
失去理智的她哪裏會記住這句話?
當時的她隻知道為了自己,初日將自己奉獻進去了。
她憤怒了,卻是於事無補。初聽玄蒼說:初日不會有事。她哪裏肯相信,再聽無痕說同樣的話,她半信半疑。
昏迷過後,她相信了,靜下心來,聽玄蒼的訴說。
“記得。”她點頭。
“我們過去生活的世界遠遠高於龍騰大陸,是萬萬世界中,最高級的存在。那裏是真正的強者生存的地方,我們也是其中一員,而初日也是。“
”難道鬼王也是?”
玄蒼點頭,“是,鬼王也是其中一員。前世的初日便是鬼王的徒兒,唯一的徒兒。”
說到這裏,玄蒼閉上了嘴,不再說話,惹得頃洛更是焦急,她想知道更多關於初日的信息。
“前世的他是怎麽死的?”
“為了一個重要的人而死。”
多說無益,隻會平白增加人的煩惱。
玄蒼相信,若是將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的話,那麽,頃洛更不願意離開,甚至直接衝到敵人麵前,去找死。
也許,認識頃洛的人會認為她是一個理智的,有點腹黑,也有點不近人情。
可他清楚,這個女人在自己不關心的人和事麵前,才會出人意料的冷靜;若是在乎的人遇到了危險,什麽冷靜,什麽理智,統統扔到腦後不管
她其實是熱心的,感性的,當然也會有片刻的安靜和溫柔,雖少,但是他很榮幸,看到了她這不為人知的一麵。
“不能多說說他嗎?”沒有初日在身邊,她有點不習慣。
隻求知道更多關於他的消息,他的過去她無法參與,現在也無法參與,至少她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能!”
玄蒼斬釘截鐵的態度打消了頃洛一探究竟的想法,“好吧,既然鬼王不會傷害初日,那麽鬼王呢?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也許她不該稱他為人……
“他被詛咒了!”
頃洛:……
她當然知道這鬼王被詛咒了,死不了。
“他是那個世界的強者,站在大多高手之上,有著絕對的實力,卻不留戀任何權利和金錢,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
他稱呼鬼王為老人,語氣更是尊敬,頃洛無法想象這樣的一個整天打打殺殺的要死要活的一天到晚追求死亡的鬼王會有這麽讓人敬佩的一麵。
她很好奇,追問了不少。玄蒼所說不多,最後隻一句:“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便失了聲音。
頃洛咂咂嘴,心中的大石微微放下,輕輕拍了拍沉睡中的哥哥。
“哥哥,我沒事了。已經冷靜下來了,不用再擔心我。”
昏昏沉沉的頃飄逸是被人抬進房間的,迷迷糊糊中聽到自家妹妹的聲音,他是激動的。這一激動,多日來緊繃的神經徹底鬆軟下來,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頃洛覺得挺好。
看著窗外的翩飛鳥兒,藍天白雲以及隨風飄揚的不知名花瓣,這才有一種活於世的感覺。
初日,千萬不要有事,等我,我會去找你。你在,我在,你不在,我也不會苟且偷生。
千裏之外,毀滅之後的鬼城再度恢複如初,本應消亡的人形野獸們也複活了,三三兩兩地遊走在鬼城的邊邊角角,希望能碰到一兩個誤闖進來的美味。
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他們不一定非要吃人喝血,隻是習慣了那美味。
在處處有水晶石的鬼城,他們能夠生存的很好。
鬼城城主府之內,鬼王一臉興衝衝地衝進內室,打斷正在修煉的初日,抑揚頓挫道:“小徒兒啊,你看,我找到了不少的紫水晶,對你的修煉有幫助,你吸收了它們。”
初日麵無表情,看著一臉興衝衝的中年男人,甚是排斥。
良久,他張口:“放我出去。”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怪物鬼王堅持自己就是他徒弟這個想法,也不想明白。
他以為用自己代替了姐姐,之後有可能被鬼王殺死。可誰知,鬼王沒有殺他,還深情並茂地介紹著鬼城的好。
其實,在他看來,還真沒有看出有什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