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暗瞳篇（7）
受到新身體的影響，我的實力得不到全力發揮，但也不差。經過一年的調養，我將這具身體，不管是力道還是敏銳度，都增強到最佳狀態。
沒有靈力，沒有刀槍不入的身體，更沒有神劍在手。我赤手空拳，風裏來，雨裏去。毫不意外的，我成為了一名出色的殺手。
而我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這具身體的父親。
那個男人躺在血泊中，雙目大睜，不可置信的模樣取悅了我。
他不能理解明：明明是他一手培養了我，將我變成冷血無情的殺手，我應該感謝他，為何要殺他？
我沒有回答他的興趣，連看他一眼都覺得浪費。
我一腳狠狠踩在男人屍體的背上，將這具身體多年來積壓的怒氣釋放出來，釋放過後，我隻覺舒暢不已。
之後的日子，我一邊做著殺手，行走在社會的陰暗邊緣，一邊尋找著頃洛。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定遇到了艱難。
如果沒有我在她身邊，她會不會孤單，無助，甚至默默哭泣？我不敢想，想的越多，時間越久，我便心痛的更加厲害。
後來，我索性不再想，繼續我單調的殺手生活以及繁忙的尋人活動。
一次暗殺M國政要人物的任務中，我中了埋伏，被打中了一槍，子彈正好射穿了我右腿膝蓋骨，我被迫單膝跪下來。
雖說來到現實世界十幾年了，我早就對這裏的科技，以及簡單的殺人方式歎為觀止。
可當自己被打中的時候，我才知道還是自己的身體好啊。
身體不手控製地開始無力，不管我如何掙紮，努力，都無法站起來。
一雙帶血的纖長手掌攤開在我的眼前，女人的聲音淡漠，僵硬，夾雜一絲可忽視的擔憂。她說歡迎我成為她的夥伴。
這聲音，我太過熟悉，每到午夜夢回之時，我最思念的她獨具嗓音。我努力克製住內心激動，緩慢地抬起頭。
果見那張熟悉的臉，潔白的雙頰之上暈染開一滴滴血液，櫻桃小嘴緊抿，好似千言萬語都被掩藏在其後一般。
本以為會說很多話的我，竟是什麽也說不出，隻能發出哽咽的聲音。
她好像有點尷尬，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我，最後竟是抱著我，拿哄小孩的招數哄我。我聽聞，無奈，卻是開心不已。
這裏沒有玄蒼，隻有我和頃洛，這是不是意味著我有機會成為頃洛唯一的愛人?是不是意味著隻要我足夠聰明，打動她是遲早的事情。
我暗暗開心，在心中計劃著自己的小計劃，麵上卻不動聲色。
之後，我們成為了最厲害的殺手拍檔，我親眼見證她走過的每一步，她的成長，她的強做鎮定，她堅持到讓人心疼的表情。
我安心地陪在她身邊，最後事情的發展終究朝著我期待的反方向而去。
她沒有愛上我，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之上，她沒有愛上任何一個人。
但唯一讓我感到慶幸的是，我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那種可以拿生命交換的重要程度。
知道真相的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苦澀不甘和開心欣慰同時存在，我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究竟算什麽。但是我清楚，並且盲目信任：隻要再堅持，時間到了，我自會得到她的愛。
槍聲彈雨的日子，步步驚心。
我們攜手同進退，笑看碧海藍天，歎古今中外，感未來過去，念過往回憶。
我最喜歡的事情便是陪著她看星星，隻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產生一種錯覺：我在戀愛，對象是我追尋了無數世界的她。
這個世界是低等世界，雖說景色不如我所在的世界美輪美奐，卻也是另一番滋味，與眾不同。
天上的星辰是美的，月亮也是美的，地上的人兒更是美的。
有一次，她嗤笑著，一手指向最明亮的星星，“暗瞳，有時候我會生出一股莫名奇妙的想法。其實……”
她頓了頓，“我總覺得自己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許我是外星人哦！”她眨巴著大眼，好似在開玩笑。
然，我卻是聽出了女人話語中的認真和嚴肅。
我內心咯噔一聲，久久回答不上。
如果說世外域那裏算是外星的話，那麽她的確是外星人。
恐慌襲上心頭，我不敢回答，就怕隨意的一句話，便可能失去她。她見我如此，倒是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問我：“如果我離開這裏了，你會不會來找我？”
“會！”我不假思索，繼續接道：“不管你去了哪裏，我都會去找你，你放心。”
她聽了，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睡著了，我最後聽到她呢喃的聲音。“謝謝你，暗瞳，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無法舍棄的人，所以不要隨便離開我。”
我苦笑，隻是這輩子嗎？
如果說這種守護，舍棄不是朋友意義上的，而是戀人之間的關係，那該多好！我如此樂觀地想象著。
流星自天邊墜落，一道，兩道，繼而是一群，我抬起手，準備將她推醒，送給她流星雨的驚喜。
突地，我感覺頭暈目眩。下一秒，我失去了意識。
當我再睜開眼之時，這才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離體，立在滿是星空，流星雨的未知世界，我大喊：“頃洛！”
無人應答，回答我的卻是我熟悉的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暗瞳，辛苦你了！”這是帝女的聲音。
我驚訝。
難道說帝女也跟著來到現代社會了？
“暗瞳，這是我的一抹神識，我現在隻能隔空和你對話，時間不多。之前我利用自己的魂魄之力將洛兒的魂魄分開，為了幫她抵擋命中劫數。眼見時機就要到了，你盡快讓頃洛回到她該去的地方。至於如何回去？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你要做的……”
帝女說了不少話，我全程聽著。
每聽一句，心沉一份，深深不舍，不願，卻忽地一痛。
等我真正蘇醒之時，睜眼所見的便是頃洛擔憂的神色和臉孔。
“怎麽？擔心我成這副模樣？”我故作調侃，努力做出不在乎模樣，“放心，你這麽喜歡我，離不開我，我不會突然離你而去的。”
早已習慣我這番自戀話的她，灑然一笑。神情一鬆，突地放鬆起來。在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她放心的表情。
原來，我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很重要，重要到會為我流淚。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會怎麽辦？”我腦子一抽，情不自禁地說出這話。
她聞言一怔，沒有立刻回答我。思考之後，她麵色憤怒，“我不惜與全天下之人為敵，隻為你的存在。”
我感動了。
為了她，就算身死，就算要忍受著失去她的可能，我也心甘情願。
我艱難地開口，和她打賭，如果誰輸了，那麽就要當著眾人的麵，跳江。她沒有發現我的企圖，開心接受了我的“挑戰。”
她輸了，所以在狠狠瞪了我幾眼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去跳江了。
我不敢看她離開我的一幕，我躲了起來。
當她徹底離開我，我的內心不可抑製的空虛起來，看著這個陌生卻熟悉現代世界，回想著我和她在這裏發生的點點滴滴，美妙生活。
這才發現，我竟如此離不開她。
我尋到和她在這個世界之內初見的地方，用槍結束了我這算不上悲慘，勉強幸福的一生。
魂魄抽離出來，我不舍地再度看了這個世界一眼。
“該回去了！”我這麽對自己說。
時空亂流衝涮著我本就脆弱的魂魄，在撕心裂肺且漫長的疼痛感之後，我懷揣對她的執著，回到了世外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
卻因為魂魄受損嚴重，陷入深深沉睡之中。
這一睡便是數十年。
然，對沉睡之中，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我來說，這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在無痕地千呼萬喚之中，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剛準備開口，卻因為長期不說話，喉嚨撕扯般疼痛不已。
我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無痕，內心有點失望。
無痕已經長成了更出色的男子漢，周身所釋放出來的氣勢，強大，是我離開這裏之前不曾見過的。
“歡迎回來！”他說。
“我回來了。”我答。
蘇醒後的我，並不能立刻很好地行動。
之後，我開始了不知時間盡頭的修複之中。我內心是焦急的，但想著若是不將身體弄好，又怎麽有機會去找到她。
所以，在心急如焚的狀態下，我忍了下來。
離開之前，無痕欲言又止。我看破，卻不追問。能夠讓他露出這樣表情的，除了頃洛，還會有誰？
我不想聽，我害怕聽到讓自己難受的真實。
無痕好似知曉我的想法，閉上嘴，隻說：“去吧，她在普濟寺。”
找到普濟寺，我首先遇到的是曾經救過的一個男人，他是普濟寺的聖子。在他的指引下，我順利找到了頃洛，並且見到了她。
再見，恍如隔世，我想要傾吐自己的思念和激動。
她好像也是這般，卻未能如此，隱忍著什麽都沒說，最後卻是讓我先離開。
一直沒有拒絕過她的我，答應了。
她又走了，我跟在她身後。
在此之前，我聽到了一些消息，我知道了淩天宮，知道了玄蒼，更知道了這些年，沒有我在身邊，頃洛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聽完，苦澀一笑，雖已做好心理準備，可在聽到她再次愛上玄蒼的時候，我還是不可抑製地心痛起來。
原來我終究不過是她感情路上的路人而已，她有玄蒼，至於我……
然，我並不放棄守在她身邊的機會，偷偷跟在身後。一時不查，泄露了身上氣息，引起了天雷，我是從世外域而來，對於龍騰大陸來說，屬於強大外來勢力，不被允許存活在這個世界。
我的跟蹤被天雷打斷，好不容易收斂住身上的氣勢，這才躲過天雷的探查。我尋著頃洛的氣息，終於找到了她的存在。
當我趕到的時候，我看到了什麽？
玄蒼那個該死的家夥竟然殺了頃洛，他該死！
不由分說，我上前便打他，恨不得殺了他，可有景宣然幫忙，被他逃過去了。
我緊緊抱著被貫穿胸口的她，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沒有看我，隻是呆呆地飽含怨恨地看著上空，玄蒼離開的地方。
她恨他，我卻知道她是因為愛他，所以才會生出恨。
我怒其不爭，卻根本說不出話。
她徹底昏迷了過去，生命力在急速流失，她的頭發白了。
我的心好似跟著死了。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能夠忍受她不愛他，卻獨獨不能忍受失去她，看不到她。
想明白什麽，我突然笑了。
既然我已經為她付出了這麽多，何苦還要在乎生命力呢？
淩天宮內，我將她擺放好，給她喂了幾粒保命丹藥，開始將生命力渡給她。
我封印了關於她在這裏的記憶，希望她能夠從新開始，忘記這裏的不愉快，甚至忘記那個男人殺了她的事情。
感受到她生命重回的氣息，我笑了。看著水麵之上的倒影，我摸著自己的一頭白發，內心奇異地感受到滿足。
“雖說隻是表麵上的，但不管怎麽說，單從頭發的顏色來看，我和她算是一對了。”
頃洛被救活了。
她醒了，如我所想所希望的，她忘記了這裏的一切，腦海中隻有我。對於這一切，我心滿意足。
她還是現代的那個她，處處護著我，為我著想，而我卻不是現代的那個我了，必須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帶她回了世外域。
我並沒有直接將她送回聖域，因為那裏已經沒有一個可靠的人，我也沒有將她帶到玄蒼麵前，因為後者再度中了玉青顏的咒術，我不敢確定玄蒼那個家夥會不會再次對頃洛不利。
我將她藏在了暗王府的後花園，每天帶一些含有魔氣的美食點心給她吃。
好在她本就身負黃金血脈，對於魔氣並不排斥。這樣也省了遮掩她身份。一個能修魔的人，很容易被魔域眾人接受。
本以為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玄蒼才會找來。想不到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他便出現在我眼前。
他好像依舊沒有想起頃洛是誰，我生氣的同時卻是暗自高興，甚至生出“若是一直這樣，該有多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