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返回炎華宮
我注意到林伯母臉色不太好,便心翼翼問道:“伯母,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先前在密宗時,我聽林伯他是去為你求醫的,您這是生了什麽病?可要緊?”
“不打緊,都是些頭疼腦熱的老毛病了,每年都要這般折騰幾回的,你不必擔心。”林伯母笑道,“往年你林伯也常來這裏幫我拿藥,他這個人,膽的很,有點什麽不舒服的就馬上要看大夫,家裏不知堆了多少藥了。”
我放下心來,與她坐在桌前閑談,“那就好,伯母別以為自己生的這麽好看就了不得了,身子也要多珍惜才是!”
“你這女娃,敢拿我打趣!”林伯母被我逗笑了,罵道:“你和你林伯一個樣,整日沒半點兒正形!”
窩在角落的林伯弱弱道:“我怎麽就沒個正形了……”
他那慫四樣子,惹得我和林伯母好一番笑。
也不知是怎麽與林伯和伯母閑談了半日,回過神來時連色都談的晚了,於是我匆匆用了晚飯便辭了他二人離開酒肆。
夜晚的鎮十分安靜,除了個別往來商旅的匆忙腳步,便隻餘夜間鳥蟲的輕吟淺唱。
人們早早睡了,緊閉的門窗裏偶爾傳來一兩聲咳嗽或是鼾聲。兩旁的客棧和酒家在門口掛出療籠,淺黃色的燭光從薄薄的紙裏透出來,在木門前聚起一片朦朧光亮,襯得夜色愈發靜謐安然。
此處就處在斷空山山腳下,夜間霧氣很重,尤其傍著山,更加陰冷。我隻穿了一身單薄的紗衣,風一吹,身上便有些涼意,腦子也更清醒起來。
白日出門未曾念及夜間山風會這般冷,也未曾想過會這麽晚才回去,是以沒帶件外衫。
我回頭看了一眼赤溪,他倒是一層又一層地穿著,隻是我身為主子,不好明目張膽地搶他的衣服,便隻能運了內力讓身上溫一些。
帶著赤溪沿著街道慢慢向落腳的那家客棧走,整個街道上,隻有我二人深深淺淺的腳步聲。
他手裏捧著那個盒子,裏頭裝著十一把長長短短的刀,雖一直沒有話,但是我總感覺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我身上,讓我如芒在背,忍不住想對他動手。
“赤溪。”
我頓住步子,抬頭望著上被濃雲遮去半片的冷月,輕聲問道,“你跟著我多久了?”
“回少主,五年了。”赤溪站在我身側,規規矩矩回答。
“啊……對。”
我想起來,自己似乎是在當上炎華宮少主遴選護衛時,這才挑中他的,當時他還是赤字部最優秀的殺手,並且似乎不大樂意做我的侍衛,是我看中了他一身本事,將人直接調走的。
聯係起他這麽多年對我的態度和那女侍衛的表現,我覺得,我的這群手下應該很多人對我十分不滿,亦或是不喜?
這赤溪跟了我這麽久,我有時卻看不懂他。他性子不像阿嬈似的活潑,也不像沐秋的剛烈,他就如同一把套了蠶絲刀鞘的月牙彎刀,總把自己的銳利掩在溫順的表麵之下。
“你很討厭我?”
我回頭看著他,問道。
雖也覺得自己這話問得有些突兀,可我就是這麽覺得的,若非他這些年對我一直忠心耿耿,我都要以為他方才那般盯著我是要尋了機會殺我。
赤溪似乎怔了一怔,低頭回道:“屬下對少主一片忠心,絕無半分異心。”
他話時薄唇微動,眉眼低垂,一身氣息被盡數收斂。
我倒是頭一回這般細致地看她。
他其實生的很好看,五官周正剛毅,英氣逼人,一身黑色金邊刺繡侍衛勁裝顯出寬肩窄腰,賭是一副好身材。隻是這樣一個英武的男子卻偏生一雙鳳目,微挑的眼角帶了幾分邪氣,倒平添了幾分陰柔。
我凝眸看著他,聲音清淡:“你眼睛真好看。”
赤溪臉色沉了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裏帶了幾不可察的驚慌:“少主恕罪,求少主留著屬下的眼睛,讓屬下能繼續為少主效力!”
其實我這句話真的隻是單純地誇他而已,許是我之前挖人眼睛前都會上這麽一句話罷?我記不清了,隻覺得沒了趣味。
於是我轉身,繼續踱著步子,聲音被街頭漫起的薄霧沁得帶了冷意:
“管好自己的言行舉止,否則,我不會再留你。”
次日一早我便準備回炎華宮去了,特意遣人去知會了林伯一聲。
林伯那邊並沒有什麽,隻讓我有空多去看他,但住址卻沒有給我。
收拾了一下東西,聽沐秋匯報了一些密宗的事,我便帶著屬下返程了。
沒了來時的遮掩,返程的一路極盡招搖,陣仗擺得挺大,身前身後都有人騎馬隨行,一眾下屬前前後後開道護衛,倒是引來了幾波想要為民除害的江湖俠士。
殺了兩波,這第三波倒是有些不好下手。
不是打不過,而是對方是冥媚人。
如今江湖上所謂的“邪道”無非是炎華宮,冥盟和弑神殿,其他的都是些嘍囉,不值一提。
我們三方雖從未明言,但素來互不幹涉,井水不犯河水,這次密宗一事,炎華宮不僅得罪了弑神殿,還插手了冥媚事,可謂是兩邊都惹了。
若此時我再動手,隻怕要徹底與冥盟交惡,到時惹得冥盟與弑神殿聯手對付我,再有那些正道橫插一杠,那炎華宮可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應付這種雜碎自然輪不到我出麵,沐秋策馬走到隊伍最前麵,長刀一橫:“怎麽,你們也想跟前麵那些人一樣,碎屍萬段麽。”
對方為首之人是個年輕男子,黑袍披身,那寬大的鬥篷下半掩著的臉還生怕別人看見似的,用布蒙了個嚴嚴實實。
他朝我行了一禮:“少宮主恕罪,我等並無不敬之意,隻是有樣東西想給少宮主看看。”
著,他從鬥篷下拿出一個信封。
沐秋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讓她把東西拿過來。
信封裏是一張上好的十色箋,淺雲色的紙上用娟秀楷細細寫了滿滿一頁。
我大致掃了一眼,竟是我在莫城萬錢錢莊的人員名單。
“誰寫的。”我眯了眯眼睛,扯出一抹冷弧。
這般詳盡地查我的人,還敢寫了名單來呈給我看,無非是要警告我,若我再動他們冥媚人,插手他們的事,他們便也會以牙還牙,隻是這未免也太過了些,當真是以為我好欺負麽?
“誰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主子要告訴少主的事情。”
那人絲毫無懼,挺著脊背站在沐秋馬前,話時十分硬氣:
“那人雖是我冥媚叛徒,但我們盟主都沒什麽,我家主上也一直沒收拾他,誰成想最後倒是少宮主您先動了手。這次也就罷了,往後還請少宮主做事情之前先掂量清楚些,否則,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哈,好大的口氣。”
我輕笑一聲,將那張信紙震碎,指尖悄悄滑出一道寒芒:“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麽個不客氣法。”
那人話未出口,忽然慘叫一聲跪趴在地上,低頭看時,左腳膝蓋處滲出一片猩紅,地上也滴零點紅色。
他抬頭驚恐地看著我:“你、你竟敢!”
“你倒是該對我話客氣些。”我理了理披在胸前的發絲,眉眼低垂。
昨的發髻我沒舍得解開,辮子也還在,手指不自覺摩挲起辮子的紋路,壓下幾分躁鬱。
“告訴你家主子,我的人她若敢動,那我必不會放過她。”
沐秋見那人還在那磨蹭,冷聲喝道:“還不快滾!”
黑袍男子最終什麽也沒,被其他人攙扶著徒一旁,讓我們過去。
“少主,那到底是誰送來的。”沐秋跟在我身邊,問道。
“還能有誰,”我輕輕夾了一下馬腹,催著馬快些走,“不過是冥盟在莫城駐紮的那個不知高地厚的瘋女人罷了,早晚有一,我得弄死她。”
沐秋聽到這裏,垂下眸子,沒再話。
有了這麽一出,後麵的路上倒是安靜了許多,再沒什麽人敢不長眼的來攔路,換了兩回馬,在黃昏時分便到了炎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