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少宮主不行
著著忽然動手委實有些陰損，尤其是連月這樣，擺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做這等陰狠的事，實在太過違和，讓人意想不到，是以我對此並未留心，此刻難免有些措手不及。
我心知如此近的距離要躲過所有的彎月鏢不太可能，彎月鏢的軌跡飄忽不定，就算有炎衛在身側也攔不下這麽多。快速思量一番，我決定隻攔下朝胸口射來的彎月鏢，至於一些傷不到要害的便由他去，反正胳膊什麽的被劃幾刀也無甚大礙。
眼看彎月鏢逼近，我橫刀一擋，擊落了兩枚，卻來不及回身擋其他的，隻好準備生生受著其他幾枚。
這時，身後忽然有人靠近，一柄長劍斜刺裏挑出，挽了一朵漂亮的劍花，將我來不及擊落的幾枚彎月鏢一一擋下。
隻覺腰間橫上了一隻有力的手臂，一陣輕旋，我已被顧清風擋在了身後。
雖然看不見顧清風的正臉，可不知為何，我直覺他此刻不太高興。
我問道：“你怎麽來了？”他不是應該在阿嬈那邊跟那群人打鬥麽，雖距離不算太遠，可要這麽及時地回身支援，也是很不容易的。
顧清風道：“怕你不聽話，忍不住動手，所以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他們那邊已經快解決了，你不必擔心。”
我回頭望去，果然看見阿嬈等人已占了上風，於是點點頭，道：“我沒事。”
顧清風微微側首，在我耳邊輕聲道：“我幫你教訓他，你乖乖站在這裏，不要亂跑。”
他的聲音溫柔輕緩，就像深夜的低語一般讓人心動，隻是，在這樣的場合跟我這樣的話真的好嗎，這根本就是在赤裸裸地撩撥我！
我下意識往身邊的炎衛瞄去，見他們並沒有任何反應，這才放心下來，應該是顧清風的聲音足夠，隻有我聽見了吧？
下一刻，顧清風身形一動，舉劍朝連月刺去，連月見狀，隻好甩出幾枚彎月鏢抵擋。顧清風手腕快速翻轉，將彎月鏢一一擊落，長劍一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連月的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
想來傷口不淺，劍鋒一過，鮮血便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色衣袖。
連月吃痛，捂著傷口倒退數步，卻是譏諷道：“什麽時候威震江湖的炎華少主竟然也淪落到需要別人保護的地步了？”
連月武功不見張，嘴上的功夫倒是越發厲害了，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閑工夫跟我鬥嘴皮子。
我收刀入鞘，抱著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有人護著，也是一種本事，隻可惜，連月公子身邊似乎並沒有人護著。”
連月哈哈大笑：“我可依舊記得，當初少宮主以一敵百的樣子，那可真是威風八麵，讓人心生無懼啊，如今，這是不行了麽？”
敢當著我的麵兒嘲笑我“不斜，他倒是很有膽子，不過，既然有人幫我打架，我為什麽非要自己動手呢？我又不蠢。
我淡然道：“難得連月公子還記得那些陳年舊事，隻恨當時我學藝不精，沒能將連月公子的性命也一同留在莫城。”
連月聞言，臉色沉了沉，陰寒之氣愈發濃重，我繼續道：“你看看，我們如今這情況，與兩年前是不是有些顛倒？當初我有本事一個人殺出重圍，卻不知今日，你連月公子沒有那個本事呢？”
連月此刻才發覺與我攀談這會兒功夫，炎衛已將他圍了起來，而他帶來的那些人都被攔在了外麵，無法靠近。我方才那一番話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讓手下圍殺他。
連月很快鎮定下來，朝我道：“少宮主這孤傲不可一世的樣子，還真是令人生厭，不過，很快，我就再也見不到了。”
顧清風似乎是失了耐性，輕喝道：“聒噪！”隨即，再度舉劍朝連月襲去。
雖然彎月鏢偷襲極其厲害，動向難以捉摸，但連月內力本就不如顧清風深厚，顧清風又善使劍，此時近戰，彎月鏢再靈泛也不免有些束手束腳，難以施展得開，隻見顧清風一手長劍舞得密不透風，速度快得隻能看清一片白花花的劍影，竟沒有一枚彎月鏢能近身。二人隻過了幾招，連月便被顧清風壓得步步倒退，毫無還手之力。
不多時，連月身上又添了兩道血痕。周圍都是炎衛，他退無可退，隻得硬著頭皮生扛顧清風的招式。
連月的那群手下見勢不好，忙脫了身過來想要救走連月，炎衛將人攔下來，卻不知是誰撒了一團白粉過來，顧清風閃身避了避，手上招式慢了半步，連月便趁機突圍出去，帶人逃走了。
見顧清風還待要追，我忙道：“不要追了，彎月鏢神出鬼沒，心被他們反殺。”
顧清風朝連月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後還是退了回來。
我問道：“你沒事吧？方才那白粉是什麽？”
顧清風未答，收劍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道：“夫人原來如此關心我嗎？”
“……”行吧，是我多嘴。
此刻身後的戰鬥也已經結束，阿嬈帶著護法親衛走到我身邊，朝我拱手行了一禮，輕聲喚道：“少主。”
看著她滿身的傷痕，我真不知道是該心疼她還是該責怪她。
阿嬈喚我時，聲音輕緩低沉，並不像平日那般輕快高興，而是帶了幾分心翼翼，許是也在擔心先前沒征得我的同意便離開我會怪她。
我本想硬著心腸不理會她，可終究狠不下心來，最後隻淡淡道：“先去把傷口處理一下。”
想是我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對阿嬈過話，她眸子暗了暗，似乎想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片刻後，低聲應道，“……是。”
看著她轉身時落寞的身影，我心頭有些發悶，可隻要一想到阿嬈先前為了護著元明霽不顧我的意思離開，我心裏就不舒服。如今她受了傷，而元明霽卻好端敦站在那裏，連半根頭發絲都沒少，兩相對比之下，我委實有些惱，實在是緩和不了心緒去和她幾句軟話。
顧清風道：“別擔心了，都是些傷而已，我看過，彎月鏢上沒有毒，過幾日便會痊愈。”
我輕輕歎了口氣，道：“都久病成醫，我這些年大大受傷無數，阿嬈的傷我一眼便知道不重，隻是，我擔心的卻不是這個。”
顧清風笑道：“莫非你是擔心自家白菜被豬拱了，所以才如此生氣？”
我搖搖頭，道：“人這一輩子，遇到個真心喜歡、想對他好的人不容易。阿嬈若是真喜歡上了元明霽，我隻會為她高興，若是想跟元明霽交朋友，我也不會攔她。
我剛才確實有些生氣，但氣的不是這個。她要救元明霽其實有很多種方法，可她卻偏偏選了最愚蠢的方法——自己去替他擋彎月鏢，這才是我最生氣的地方。
須知無論是在朋友麵前還是在心上人麵前，自己都應該是擺在第一位的，如果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又憑什麽讓別人愛惜你呢？”
顧清風道：“她不是愚蠢，她隻是長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看著阿嬈笨拙地給自己包紮傷口，我想起了自己那些年經曆過的苦難，歎道：“長大那麽疼，我寧願她永遠都不要長大。”
顧清風道：“所有的孩子總歸都是要長大的，不長大，如何麵對這世間的風風雨雨，如何活下去？”
我道：“有我在，她就不用長大。我可以護著她，讓她永遠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我可以替她掃除前路所有的荊棘，隻留給她一條康莊大道。”
顧清風皺眉道：“你能護著她一時，可能護著她一世嗎？有些事，該是她自己去做了，誰也代替不了，隻有自己經曆了，才會知道對錯知道往後在遇到時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如今她甘之如飴，或許日後回想起這些事來就會知道，當初的自己是有多麽幼稚可笑，多麽不懂得珍惜。”
他這番辭實在無懈可擊，我道，“你的話似乎總是很有理。”
“那是當然。”
顧清風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不過，你願意和我這些，明你信任我喜歡我心悅我，這一點你也要承認。”
我被他這個忽如其來的轉折一噎，罵道：“……不要臉。”真是了不得了了，給點顏色就開染坊！